“殿下,說正事。”白景天咬牙切齒的說道。
朱儒釋見他一對發紅的眼眸,無奈搖頭,心道這小子還是這個急性子。
他作為南離的君主,對于春風城這個“國中之國”自然是無比上心的,所以作為白龍唯一兒子的白景天的終身大事……始終是盯著呢。
不光是南離,甚至是周邊的國家,所有人都看著這兩兄妹。
只要白景天露出喜歡女人的苗頭,相信那些公主之類的……最多幾天后就會出現在春風城。
不過……
白景天在遇到杜七之前不喜歡女人、就和秦淮不喜歡男人一樣的事兒在圈子里早就傳開了。
也就是最近傳出白景天收養了一個小丫頭,其他人的心思才重新活躍起來。
朱儒釋瞇著眼睛,漆黑幽幽的瞳孔半注視著白景天,他保持禮數的坐直身子,心想著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白景天不喜歡女人。
淮竹不喜歡男人。
尊上……不喜歡人。
可又不得不說,即便白景天是半妖,但是在心智沒有暴走的時候,也算是個好人,拋開種族,他對這種率性、恣意但是卻仍有分寸的性子一點也不討厭。
“練紅,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安定下來,總是在上面飄著也不好。”朱儒釋輕聲說道:“尊上也與說過,看著能不能幫著物色一些知禮的丫頭……看的出來,他也是想抱孫子了。”
“……”白景天聞言,沉默了好一會。
這人總是這樣。
你說明明互相不喜歡吧,可一旦坐下來,也是能聊上兩句的,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白景天對于朱儒釋這厚臉皮的性子雖說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可果然還是不會應付。
白景天隨手拿起書桌的一串玩物,以一種慵懶的姿態靠著椅背,此時在他手上有一連串刀幣,仿若一個嘩啦啦的鑰匙扣。
在上面,有一柄小花模樣的印記十分顯眼。
“這話你怎么不去與她說?”白景天仰頭問。
雖然他沒有說這個“她”是誰,不過二者都心照不宣。
朱儒釋輕輕嘆息,說道:“賢弟該是知曉,我可沒有膽量與淮竹說這些……再說,我也見不到淮竹的面。”
“你還真是可憐。”白景天認真說道。
“……誰說不是呢。”朱儒釋苦笑一聲。
先前在花月樓杜十娘演出的時候,即使沒有能和淮竹對上話可對他而言能看到淮竹一眼就很滿足了,若是對方愿意與他說話該是會高興上許久。
讓淮竹去傳宗接代?
白景天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發覺對方有苦笑,也只有苦笑的時候平靜說道:“果然,殿下在牽扯到我阿姊的時候……才能顯露幾分真心拋開別的不說殿下這份耐心,我還是敬佩的。”
“真心這東西,因為少所以才顯得珍貴。”朱儒釋說道。
“殿下的這點真心不會都給我阿姊了吧,她何德何能?”白景天好奇的說道。
就如同朱儒釋對他的終身大事感興趣一樣要說朱儒釋身上有什么是讓他感興趣的有且只有對秦淮的喜歡了。
“……這也說不清楚。”朱儒釋搖頭,他說道:“能知道喜歡哪兒就一定有辦法走出來。”
他承認,他喜歡秦淮這個姑娘和她的地位沒有任何的關系,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
就因為不想被認為是喜歡尋花問柳之輩,他還未成年的時候向來就不與女子過分接近甚至至今還保留著童子身……說出去可笑,可心中有淮竹做標桿對那些一般的女子也提不起興趣。
朱儒釋自認為手上沒有潔癖,可其實他的潔癖在心里如同不喜歡白景天一樣,只是因為對方是半妖。
白景天雙手交叉笑著說道:“殿下你向來不近女色之所以沒有傳出龍陽之癖身邊的環姑娘可出了不少的功勞,只不過也因為這樣,也有說她專美獨占,是未來的太子妃。”
“環丫頭?這些年也是苦了她了。”朱儒釋輕輕嘆息。
“環姑娘還是幫了我許多事情,與殿下你不一樣,我對她……”白景天語氣一頓,認真說道:“算是心懷感激。”
“意思是,能坐下來與我說這些家常,是看在了環丫頭的份上?”朱儒釋問。
“自然。”白景天應聲。
他意有所指的說道:“環姑娘對殿下的情感,我不懂,便不多說了,只是……她未來會是太子妃這件事的消息,也不是她自己傳出去的,殿下你的眼睛得放寬一些,別冤枉了姑娘。”
“我自然知曉。”朱儒釋點頭。
環丫頭是他最親密的人,這一點朝中上下早就有人看不過眼了,散發了這種消息無非是想要挑撥他對環丫頭的怒氣,畢竟……他如此的愛惜羽毛,從不與人傳曖昧。
但是環丫頭不一樣。
朱儒釋其實是無奈的,身邊姑娘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可感情這東西強求不來,他無比的清楚以環丫頭的手段想要將這些流言消滅是很簡單事情,之所以放任……
說不定是因為被喚了太子妃,心里真真切切的高新呢。
“我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將她當做親妹妹看待,自然不會聽信外人的話。”朱儒釋笑著說道:“反倒是賢弟你這番關心的話,若是讓環丫頭知道了,只怕會不太高興。”
“那是你們的事兒,與我也就沒有關系了。”白景天搖搖頭,他說道:“在南離,需要用到什么的時候,找她比找你方便的多,你這太子殿下做的都沒有什么朋友,想想是怎么回事。”
“賢弟有什么朋友?”朱儒釋問。
“沒有。”白景天坦然說道。
“我算不算你的朋友?”朱儒釋問:“畢竟,咱么也能坐在這兒聊天。”
“之前不算,之后……再說吧。”白景天說道。
朱儒釋哈哈大笑,他爽朗的模樣看的白景天微微一怔,心道太子殿下劍眉星目,氣質廣合……十足的生了一幅好皮囊。
“殿下笑什么。”白景天不滿的蹙眉。
朱儒釋收了笑容,說道:“練紅,我不近女色,沒有傳出龍陽斷袖之癖是因為有環丫頭在身邊……可是你呢?你身邊可沒有環丫頭,就沒想過外人怎么看?”
“……”白景天聞言,整個人都是一愣。
他瞧著朱儒釋似笑非笑的眼神,身子微微一顫,手指搓在一起,感受到了一股子惡寒。
“我還真沒想過這些事情。”白景天眼角抽動的說道:“我不喜歡女人,也絕對不喜歡男人。”
他可不想被人說有龍陽斷袖之癖好,這種消息如果讓他的姐姐聽去了,定是會笑話他許久……而且,如果先生知道了……
會怎么看他?
他都能預知到杜七的反應,以先生包容的性子,定是會不在意。
這種事,白景天只是想想就是死的心都有了。
“這些話賢弟你說也沒有什么用。”朱儒釋提醒白景天。
“……”白景天又一次沉默了。
還真是。
這幾年過去了,練紅公子不喜歡女人之類的……這種消息該是早就傳開了。ァ看書室ヤ1ωωω.kanshu侍.còм<、域名、請記住
這個破規矩真是惱人,有地位的男人不近女色就是喜歡男人,這算是什么破腦回路?
白景天露出惱怒的表情,雖說這種消息傳出去讓他很難受,但是如果因為這種就讓他去和那些所謂的“天家”小姐一起游玩,她更難以接受。
先生也會不高興的吧。
“所以說,環丫頭對我很重要,而……賢弟你不是也有了自己的姑娘。”朱儒釋看向白玉盤的房間,笑著說道:“如今,賢弟收侍女的消息也傳出去了,也不用再擔心會被誤會了。”
“小玉兒?”白景天一怔,旋即點點頭。
還真是。
白景天說道;“難怪殿下你一來就問我喜不喜歡小玉兒。”
朱儒釋身子后仰,眨眼后說道:“若非如此,我可不敢單獨來見你,不然若是傳出去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奇怪的消息。”
“?”白景天先是一愣,隨后看著朱儒釋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著自己居然真的覺得他長得很俊朗這件事……不禁一陣反胃。
白景天使勁搓著自己的手指,似是要將心里惡心人的念頭抹去,他咬牙說道:“殿下,你贏了。”
如果將先前的對話當做一場交鋒,那毫無疑問的是他完敗,從話題到心理完完全全的被對方牽著走,雖然也試圖拿秦淮來反擊,可效果幾乎沒有。
“又不是比武,有什么輸贏。”
朱儒釋見到白景天的臉色變差了,便正色道:“所以呢,是喜歡嗎?我倒是覺得傳聞中的白姑娘,年齡小了一些。”
朱儒釋看向白景天。
“我將她當做妹妹看。”白景天說道:“我沒有妹妹,丫頭很乖。”
“妹妹?”朱儒釋不太相信:“這話可沒有任何說服力,情妹妹也是妹妹。”
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是理直氣壯說將環丫頭當做妹妹看的。
“我為什么要你相信?罷了……”白景天啐了一口。
既然都坐下聊了,若是自己一言不和掀了桌子,那真是顯得他氣量小,丟了先生的人。
“小玉兒本質上是先生的侍女。”白景天說道。
“先生?哦……是說七姑娘。”朱儒釋眨眨眼,如果說白玉盤是杜七的侍女,那……他還真的信了白景天是將其當做妹妹看的。
“原來喜歡的姑娘另有其人。”朱儒釋說道。
“……玩笑也不能太過。”白景天瞇著眼睛,他最厭惡旁人拿先生開玩笑了。
“是不是玩笑,賢弟該是清楚才是。”朱儒釋點到為止,輕聲道:“不過,你現在也是有妹妹的人了,該是能理解我一些。”
白景天對白玉盤保護十分的好,這種在意不是親情就是愛情,定位為前者也不錯。
“朝云國右相也算是有幾分權柄,你就這么把他的兒子殺了埋在了城外的黃土地上?”朱儒釋無奈說道:“若不是我要回了尸體,他就要爛在亂葬崗上了,行事怎么能這般莽撞,若是我……至少得……”
“少來。”
白景天打斷他的話,當初如果不是徐青山出面,白玉盤不說會被怎么樣,但是說不定會被上手幾下,留下心理陰影都是小事。
“殿下說的好聽,如果他當街欺辱的是你的妹妹?”白景天問。
清風略過束冠,朱儒釋面若冠玉,露君子之相。
他平靜的說道:“倘若有人敢欺辱長禾,我當晚就會會把他剁碎了……做成肉餅給右相大人送過去。”
朱儒釋撫摸著手上的戒指,咧嘴一笑:“然后告訴朝云當家的的老騙子,那右相敢不吃,南離就會撤回所有與元山對峙的戰事,后果自負。”
白景天:“……”
白景天看著朱儒釋陽光的笑容,抽了抽嘴角:“殿下……你真有意思,輪到自己的時候就不裝大度了?”
朱儒釋攤手:“勸人大度這種事情本就是袖手旁觀的人才說得出口的,不是嗎?”
“您可真磊落。”白景天很是無奈,他又說道:“為了這么點小事就和朝云開戰,到時候生靈涂炭,這就是殿下你想要的長禾民安?”
“首先,不是小事。”朱儒釋伸出一根手指:“其次,即使真發生了,也打不起來,朝云沒有這個膽子,不想滅國就只能妥協。”
“原來您都算著呢。”白景天輕笑。
“也是沾了尊上的光。”朱儒釋說道:“畢竟……尊上還是挺喜歡我的?”
“哼。”白景天無話可說。
此時,窗外的雨水逐漸減弱,云開霧散后,有陽光從外面灑了進來。
“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你這次保護小丫頭的動作的。雖然行事不顧后果,性子桀驁乖戾……但至為了在意的人而沖動,不是壞事。”朱儒釋忽然說道:“如果你不是半妖,我會更喜歡。”
“可惜了,是半妖。”朱儒釋嘆息搖頭。
白景天一怔之后,看著朱儒釋的眼睛。
即便是在男人的視角中,這眸子也依舊很好看……
這是白景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朱儒釋眼里看到毫不掩飾的厭惡。
對于半妖得厭惡,遮蓋住了他對于“白景天”這個人的喜愛和欣賞。
“要打一架嗎?”白景天起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