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從杜十娘那里知曉了的這個不知道能夠稱得上是秘密的“秘密”,又因為杜十娘與她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兒,所以七姨思考這件事兒的時候十分的認真。
對于杜十娘的態度和做法,七姨總的來說很滿意,她發現杜十娘雖然自卑,但是還有幾分人樣,而且能夠平視杜七的身份,不改變對杜七的看法,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無論杜七是怎么樣的來歷,她如今已經是春風城的姑娘了,有了這個烙印,一時半會兒可洗不干凈。
俗話說的好,生米煮成熟飯了,哪里還能跑得掉?
想著想著,七姨嘴角抽了抽。
這好像并不值得驕傲,因為杜十娘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杜七的來歷神秘,她一直以來都知曉杜七的秘密……卻依舊與她平和的相處至今。
倒不如說,十娘一直在欺負杜七。
看來,對于十娘而言,比起什么仙門的來歷,果然還是杜七本身更加的重要。
“看來,下九流也不是什么壞事,眼界低,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可強得多。”七姨捂嘴笑著。
仙門在她們這些底層的姑娘眼里,只是是官家的一種,所以……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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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什么呢,我在說琴。”杜十娘不滿的抓著七姨的衣袂。
七姨拍了拍杜十娘的肩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斜眼看著她:“琴怎么了?你的南風琴不是送給姑娘了?”
“事情都過去了,所以是過南風,而非南風琴。”杜十娘不滿的戳了一下七姨那布滿褶皺的臉,質問道:“七姨不會也以為……我送妮子南風琴,是將情思寄給她了吧。”
“這與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隨口提一句。”盡管七姨期望看到丫頭們在一起,但是她懶得與杜十娘說這種話,強調到:“我問的是琴藝。”
“妮子的琴藝不是到了瓶頸嗎。”杜十娘面色認真了許多,她將垂下來的烏黑發絲撩到耳側,輕聲道:“萬事開頭難,琴藝的瓶頸期也是前三個最難度過,她日后是要隨著先生踏仙路的……興許真的沒有什么時間練琴了,所以我得想個辦法,幫她度過這一關。”
七姨聞言,眼睛瞇起了一些。
關于音律,她如果丟棄春風城的名頭,在樂理一道上,也可以說擁有名家的水平了。
杜七如今將樂理的規矩全部背了下來,使弦的手也四平八穩,演曲的時候一丁點錯的都不會犯。
但……音律這種東西并非是你四平八穩就是好的,一個琴師,若是不能給予聽眾共鳴就是不合格的,所以還要有“情感”。
說情感抽象了些,大抵就是將喜怒哀樂的情感特點轉化為樂理、琴弦的律動,再表現出來。
這其中也是有套路的,但是……更多的還是要看一個人的悟性。
杜七的琴藝已經到了初級階段的瓶頸,再想要晉升就需要大量的聯系以及優秀的悟性。
而關于這一點,七姨已經有了辦法。
七姨不會直接給杜十娘提意見,所以她哼了一聲,緩聲到:“我先前不是與你說了,想想你當初是度過這個階段的。”
“我當年是在臺上度過這個階段的。”杜十娘說著停下,猶豫了一會兒后說道:“所以,讓她登臺演曲,下頭有了人反饋,應該可以。”
七姨意外的看著杜十娘:“你能舍得讓七姑娘上臺?”
杜十娘無奈嘆息:“我是舍不得,可妮子喜歡練琴,若是因為我的緣故,錯過了最有靈性、最適合練琴的這幾年,那我可不會原諒自己。”
聽著杜十娘的話,七姨終于確認了。
杜十娘真的可以不在意杜七神秘的來歷,將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姑娘培養。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應該說你是隨遇而安的好,還是自欺欺人的傻。”七姨搖搖頭:“哪怕拋開七姑娘的過去,她如今都開始修煉了,終究不是腳踏實地的姑娘……琴這種東西,學與不學都是無所謂的……或者說,琴藝,不值得七姑娘花費寶貴的時間。”
七姨雖然想要撮合杜七和杜十娘,但是她也要說實話。
她練了一輩子琴。
十娘一輩子也與琴為伍。
又有什么用呢?
瞧瞧她們娘倆如今的下場,就應該知道……只有修煉、行醫才是正途。
練琴可以陶冶情操,但不能讓姑娘們過上好日子。
長得好看可當飯吃,琴藝也可以當飯吃,但是中就是被人戳脊梁骨,這碗飯……可一點都不好吃。
七姨覺得杜七登臺可以,畢竟能夠拉近與十娘的距離,但是絕對不應該將音律看的太過重要。
不能本末倒置。
“七姨,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杜十娘認真說道。
“我自然知道,可……”七姨說著,聲音就戛然而止,下一瞬,因為她瞧見了杜十娘的眼神。
丫頭在笑。
“你笑什么。”七姨疑惑。
“笑……七姨年紀大了,跟不上如今的時代了。”杜十娘抿嘴笑著:“原來,七姨您也是沒有見識的人,分明有師先生在身邊,卻對于修仙界的事兒……一點都不了解。”
“我了解那玩意干什么。”七姨啐了一聲:“所以,你這個死丫頭在笑話我?”
“我可不敢。”杜十娘牽住七姨的手,解釋道:“我曾經問過師先生,琴是不是不好的、萬物喪志的東西。”
“老東西?他可不敢說琴的不好,畢竟是我吃飯的家伙。”七姨說道:“所以,他的話,你聽個三分就可以了。”
“先生不會撒謊。”杜十娘反問:“七姨可還記得,丫頭來之前,先生一向是看不起我這樣的人的……他老人家不會隱藏眼神。”
輕蔑和鄙視算不上,但那高高在上、不占云煙的眼神,杜十娘始終記得。
在曾經的先生眼里,自己這樣依靠出賣美色才能夠生活下去的姑娘,就如同泥水里的腐木。
“所以我說他不通人性。”七姨語氣一頓:“不過,他也改了,你別生他的氣。”
“我可不會這么任性。”杜十娘搖搖頭,旋即說道:“先生提起琴的時候,可沒有一丁點的輕蔑。”
“他是怎么說的。”七姨認真的看著杜十娘,心想若是那老東西欺負十娘,看她到時候不得讓老東西好看。
以后,他吃面的時候,不要想見到任何調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