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雷聲過。
窗外的雨水忽然就變大了,雨打窗欞聲的響動壓過了安寧和白玉盤的切切私語。
杜七小口吃著梨條,眼里有水光潤色,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這個甜品。
在杜七身邊,明燈局促的跪坐火盆旁,一幅做錯了事情的模樣。。
“叫你去拿一個梨條,怎么弄得這么狼狽?”嬋兒拿手絹輕輕擦拭著明燈腳踝的泥漬,嗔道:“你這一會兒還要去再洗一遍,盥洗室的水點上沒?”
明燈點點頭。
“這都已經洗了幾次了?”
嬋兒覺得明燈再洗下去,都要洗蛻皮了……只能說還好貓兒是不用蛻皮的。
“嬋兒姐,七姨這兒……沒有梨條了。”明燈小聲說道。
“沒有你就回來唄,用得著你去給姑娘想法子?”嬋兒啐了一聲:“這么長時間不回來,弄得我以為你讓小姐給吃了呢。”
她就說,石閑已經有翠兒在身邊了,哪里會有把明燈這么一個小丫頭留下來的興致?
聽著嬋兒的話,明燈身子一顫,可當她抬頭去看嬋兒的眼睛,卻發現姐姐并沒有在怪她,相反的……嬋兒的語氣很溫柔。
明燈忽然有一種,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嬋兒看透的感覺。
而事實上,嬋兒對于明燈的心思差不多也能猜個九成。
“七姑娘,好吃嗎?”嬋兒忽然詢問杜七。
杜七慢條斯理的咽下口中梨條:“味道不錯,雖然沒有連姐姐做的甜,但是更脆一些。”
她只是知曉了杜這個字意思是棠梨,想著棠梨也是梨,便忽然想要嘗嘗梨條。
真吃到了,其實也就那樣。
平日里不說吃膩了,但不是連韻做的甜品,吃起來就總是差一些味道。
“那是自然,紅鸞街的蜜餞每一家都有特色的。”嬋兒笑著說道:“說起精致,還是連丫頭的更用心,畢竟她只做給姐妹們吃,不接大的單子,所以說真要說往外賣,還是要其他的店面。”
杜七似懂非懂的點頭,想了一會兒后說道:“我還是更喜歡連姐姐做的。”
“是姑娘體質好。”嬋兒無奈的說道:“換我和翠兒,像是姑娘這樣吃甜食,早就胖出一圈了。”
“是嗎。”杜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總之,這梨條是好吃的吧。”嬋兒問。
“好吃。”這一次,杜七倒沒有任何的猶豫。
嬋兒見狀,摘下明燈的帽子,輕輕撫過她的耳朵,笑著說道:“聽到了嗎?姑娘說好吃。”
“嗯……嗯。”明燈應聲,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玉盤,發現自己姐姐也在笑自己,便有些臉紅。
就在這時候,明燈忽然感覺有一只溫暖的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緊接著,她就瞧見了嬋兒和藹的笑容:“好了,說說吧,這紅鸞街的點心是哪里來的?”
一旁的杜七則完全不關心點心的來源,她只要有的吃就可以了。
明燈被嬋兒那溫和的語氣嚇得一個激靈,立刻說道:“是……紅姐姐。”
“你說……紅吟姐?”嬋兒一愣,旋即點點頭:“我就說姐姐怎么一直沒來,照道理下午就該見到她了。原來去買蜜餞了,不過這也太久了,不看看都什么時辰了。”
嬋兒喃喃說著,忽然說道:“所以,姐姐人呢?怎么只見到點心,見不到人?”
“在、在院子里。”明燈的聲音很小。
“在院子里?”嬋兒一愣,她推開窗,只能瞧見外頭的瓢潑大雨,便有些心急:“這么大的雨,在院子里做什么。”
“嬋兒姐,紅姐姐不讓我說。”嬋兒小心翼翼的道。
嬋兒還沒反應過來,杜七就擦擦嘴角,好奇的說道:“紅吟姐還有什么小秘密嗎?”
“小姐……”明燈眼看著自家小姐要問,就開始不知所措。
若是小姐問了,她是說,還是不說呢。
不過就在明燈猶豫的時候,她突然的就被嬋兒從背后捂住了嘴,只聽嬋兒對著杜七說道:“七姑娘,紅吟姐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問的好。”
杜七眨眨眼:“為什么。”
“怎么說呢。”嬋兒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明燈的身上,她咳了一聲:“一定與我家小姐有關,咱們還是不要摻和她們的事……畢竟,事關十姑娘,十姑娘該是不愿意看到七姑娘摻和進去的。”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杜七緩緩道。
嬋兒見到杜七很聽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雖然不知道紅吟具體是什么算計,但是別摻和一定沒錯。
“嬋兒姐。”明燈怯生生的看著嬋兒。
“你怕什么,藏好你的心事,我又不問。”嬋兒盤腿坐在毯子上,旋即摟著明燈,與她說著悄悄話。
一旁的杜七又一次拿起梨條,正要吃,就對上了一道視線。
是白玉盤的。
小丫頭輕輕搖頭,伸手指了一下七姨房間的方向。
杜七就想到了杜十娘,身子一顫,便將點心重新放回去,然后轉過身不去看。
這一幕被嬋兒看了個完全,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旋即俯下身子在明燈耳邊說道:“你姐姐……比你可懂事多了,不會讓人擔心。”
明燈先是點點頭,然后小聲說道:“月姐,也是會讓我擔心的。”
比如,她步行從城南一路走到春風城的時候……
“那就是你們姐妹的事情了,我可不懂。”嬋兒笑著。
窗外的雨很大,可琴房中溫暖,杜七不能再吃點心了,便伸了一個懶腰后站起來,走到遠處的七弦琴前,輕輕撥了一個音。
忽然響起的琴聲打斷了所有人正在做的事情,紛紛看過來。
安寧有些興奮的說道:“姑娘,要練琴嗎?我可以和姑娘一起。”
她也是學了雙律的,之前杜七獨奏的時候是因為翠兒和石閑等許多人都在沒機會表演,現在都是小丫頭,便來了興致。
安寧自認為,她的琴藝不比杜七差多少。
怎么說呢。
安寧如今也是入了門的,她能感覺到,杜七是在給杜十娘練琴,她在撫琴時的一顰一笑、曲韻音律甚至是手法習慣全都和杜十娘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杜七根本不是在學琴,是在學杜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