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秋屏領著杜七去往方之南的小院,此處距離方之南賣包子的店面很遠,相對于畫舫已是十分的偏僻。
杜七走的有些累了,喘息著說道:“秋屏姐,南姐姐她住的這么遠,每日去店里不會走很久嗎?”
秋屏不像杜七那般身子弱,面色如常的說道:“南丫頭又不是咱們店里的姑娘,只是住在這里。”
“不是店里的姑娘?”杜七想著前些時日在她身上嗅到的些許麝香氣味,便覺得原來還有這種不做角兒還點麝香的姑娘。
“倒是七姑娘你……也太弱了。”秋屏捏了捏杜七的柔軟的大腿,入手十分柔軟,她叮囑道:“我說姑娘,你要多動一動才行,不說會不會發福,動一動總是好的。”
杜七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相似的話,停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經常出去走的,只是……沒有起什么作用。”
她在春風城每日出診一條街來來回回要走上許多遍,可最后起不到鍛煉的效用,每次出門都喘的不成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她剛跑了幾里路呢。
秋屏嘆息,攙住杜七的手走過了木橋,下來后二人在橋邊亭榭坐下,秋屏說道:“七姑娘在這兒坐著歇息一會,南丫頭住的地方還要走一陣子。”
“嗯。”杜七連連點頭,依靠著亭榭欄桿坐下,恢復著體力。
秋屏走到杜七身邊,取出隨身手帕輕輕擦拭她額上水潤。
她嗅著杜七身上的氣息,動作又小心了一些。
這般柔弱的身子骨,杜七在流落春風城之前該是哪家的大小姐,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干凈人。
某種意義上,秋屏的猜測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因為杜七在某一段時間中正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道睡覺的深閨姑娘。
“我自己來就好,秋屏姐你也坐著歇息一會。”杜七說道。
秋屏搖頭,指著亭榭一旁的流水說道:“姑娘歇著,我去清洗一下鞋底,方才下船蹚到了泥。”
說著,她撐著傘去了岸邊,杜七安靜的坐在亭子中,轉身趴在欄桿上瞧著秋屏的背影。
她很喜歡這個姐姐。
走了這么久,即使是杜七也明白了,那么偏遠的地方……秋屏怎么可能順路?只是在幫她而已。
她們這么好的姑娘,不該一輩子只是一個角兒。
杜七不是說角兒不好,就像那祝平娘,在是一個角兒的同時還是可以有其他的身份的,她抬頭看著雪天的暖陽,覺得白龍的那塊令牌自己有機會可以要來再用一用。
杜七有些好奇海棠都用她的令牌做了什么,那丫頭在她面前乖巧,可本性是一只兔子,在外人看來興許是刁蠻、不可理喻的。
杜七忽的嗅到了什么,趴在欄桿上瞧著那自淮沁而來的水流。
不遠處,秋屏小心翼翼的抬腳讓那湍急的水流洗凈鞋底,些許渾濁自杜七所在亭榭下方流淌而去,只是在杜七眼里,那水卻無比的干凈,泛著七彩之色,十分美麗。
她知曉,那是靈力,是修煉者的真元。
杜七踮起腳尖看向遠方,瞧見了一抹黑白二色。
她眨眨眼,想著要不要去瞧瞧,可算著距離,便輕揉自己酸痛的小腿,收起了這個想法。
也沒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了。
不一會兒,秋屏蹚完了水,苦著臉回來說道:“還是濕了,可有點水潤比沾著泥要好看。”
她們這種姑娘,無論面對什么人都要保持光鮮亮麗的模樣,鞋上不能有一點污漬,至于里子是什么模樣……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正是因為如此,春風城的姑娘只要和杜七相處過一段時間就會從內心被這樣一個表里如一、干凈清澈的姑娘所吸引,這幾乎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姐,天這么冷,穿著這樣的鞋子不好的。”杜七說道。
秋屏擺擺手,說道:“我墊了手帕,不礙事的……對了,七姑娘做過被人憧憬的對象嗎?”
杜七想了想,點點頭。
秋屏笑著:“那姑娘該是能理解我才對……好了,咱們走吧,南丫頭就住在竹林中的不遠處。”
杜七似懂非懂的說道:“十娘說那林中不適合住人,濕氣太重,也見不得陽光。”
秋屏解釋說道:“那是一般的地兒,南丫頭并未住的太深,在沁水支流上游一側,可好的地方,若不是離畫舫實在太遠,我都想與她做鄰居呢。”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七彩小河,此時黑白二色愈發嚴重,因為是靈氣,所以無論是上游還是下游都染成了那怪異顏色,杜七的視線中,那奇特的顏色正順著支流往淮沁畫舫而去。
沁水支流……上游?
杜七忽的意識到了什么,這水被“污染”了,看那巨大的量,只怕會波及整個淮沁的姑娘。
她不想這樣。
主要是十娘也在,所以她很擔心。
口中默念幾句,又輕輕跺腳,紅色繡鞋在地上踩出來兩個小巧的泥印。
山川河流泛著光,轉眼就出現一股肉眼不可見的吸力,將充斥著靈力真元的靈氣吸收干凈,之后沁水支流恢復了清澈干凈,再沒有一絲多余的“雜質”。
處理完突如其來的污染,杜七心道自己又壞了規矩,嘆息一聲。
若是她也是修煉者,定然有不破壞規矩就可以解決這種事情的辦法。
秋屏看杜七不舍的瞧著沁水,朗聲說道:“七姑娘,走了,那沁水沒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喜歡過些時日閑下來,咱們一起去玩……”
杜七應了一聲,之后隨著秋屏簡單走了一陣子上坡,前前后后又花了一刻鐘,這才見到方之南的住處。
只見沁水上游的竹林恰巧因為淮沁二水的交互而“劈”出一個口子來,清澈之水潺潺流淌,一個清秀小院坐落在岸邊不遠處,遠遠的看過去可以見到院中也種了了不少小細竹,與院落之外碗口粗的參天竹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杜七覺得那南姐姐真的很會找地方住,因為這兒真的很漂亮,又在上游,使水也方便。
“走吧,過去瞧瞧,這個時辰照她們家的規矩,該是才吃完點心……我也許久沒有來過了,不知道丫頭們想我了沒有。”秋屏帶著杜七走到門前,剛要敲門,那紅漆木門忽的打開,秋屏和奪門而出的女人撞了個滿懷。
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方之南。
只是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那個在杜七眼中干凈利落、行事謹慎的方之南此時卻臉色慘白,眼眶微紅,滿面都是焦急,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兩個差不多高的女人撞在一起,秋屏捂著額頭痛苦的睜開眼,看著面前的女人問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