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儒釋這個南離太子做了無數的算計,可所有的算計都比不上他下意識的想法。
‘因為杜十娘和杜七并沒有定下名分,所以要分別刷好感。’
真的很少有人有人能夠意識杜七姑娘和杜十姑娘需要分開來看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喜歡杜七、同樣的,因為杜七總是將杜十娘就是規矩掛在嘴邊……大家都會認為,杜七是杜十娘的“附屬品”。
哪怕是杜七和杜十娘身邊最為親密的翠兒,也沒有意識到杜七是一個“個體”這件事。
實際上,杜十娘從始至終都不希望別人將她和杜七當成一個“共同體”來看。
所以杜十娘才沒有給杜七名分。
七姨隱約察覺了這一點,可是七姨不會慣著杜十娘,她覺得被當做一個共同體是好事。
畢竟七姨一直認為人是無法一個人活下去的。
杜十娘和杜七就應該是一起的。
若是杜十娘能知道朱儒釋的想法,單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杜十娘改變對這位太子的看法了……可惜,杜十娘并不知曉。
至于朱儒釋原本的想法也很簡單。
給杜七和杜十娘分別送銀子,便可以送兩份,一個巨大的份額,分成兩半后看起來至少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白景天想的則更淺顯。
他可太了解杜七了。
對于一個陌生的、和杜十娘有恩怨的男性,沒有什么比直接送銀子更能刷杜七好感了,要知道……杜七當初為了留下求財的木牌,不惜把求姻緣的木牌送給身為異性的他。
“我說殿下,在城里可沒有無緣無故就送銀錢的。”白景天提醒朱儒釋:“姑娘們收銀子,需要一個理由。”
“十姑娘那邊我找好了,至于說杜七姑娘那邊,暫時還沒有想法。”朱儒釋心想如果杜七也和杜十娘一樣出臺就好了,那樣,他就有理由打賞杜七。
燉著魚湯的爐火灼灼,映在白景天的眸子里。
“十姑娘那邊你找好了?”白景天睜大了眼睛:“什么時候?”
“廟會上,找十姑娘做宣開口碑,我這兒正好有適合十姑娘的胭脂。”朱儒釋隱去暗舒荷的名字,隨后說道:“賢弟安心,胭脂已經過了常姑娘的審查,試行也順利的很,不會因為質量給十姑娘帶去不好的名聲。”
“殿下考慮的還真仔細。”白景天眼角微微一顫。
他很難想象,還有什么事是這個男人沒有考慮過的。
這樣的人,當初居然會沒有注意到李孟陽對于杜十娘有多么在意,讓妹妹與他締結婚約,以至于杜十娘一夜之間淪為笑柄。
白景天又覺得,就算知道了,朱儒釋也會去做,畢竟……長禾公主是真的喜歡李孟陽的。
白景天瞧著眼前眼前他和朱儒釋一起準備的點心。
朱儒釋見到白景天的視線,很自然的說道:“賢弟放心,我只是幫了你一點小忙,剔骨去鱗誰都能做,這些東西是你做給杜七姑娘吃的,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殿下,你這么聰明,環姑娘是怎么在你身邊待住的?若是換我……早就受不了你了。”白景天說道。
“我只對我信任的人這樣。”朱儒釋說道。
“殿下的信任,未免有些太廉價了。”白景天搖頭,前不久對方還和他一幅有著深仇大恨的樣子。
“信不信你另說,我對尊上……可是有著十二分信任的。”朱儒釋笑著。
“果然,我和你無法成為朋友。”白景天狠狠咬著嘴里的點心。
“至少……在十姑娘原諒我之前。”朱儒釋說著,打了個哈欠,問道:“賢弟,姑娘們的宴……入夜才開始,也是奇怪,她們怎么有這么大的精神。”
“殿下一看就沒有什么夜生活。”
“點心也做好了,我就不賠賢弟等杜七姑娘的召喚了。”朱儒釋困乏的起身:“這次在你這兒呆了這么久,回去還不知道怎么和長禾解釋。”
“你就說你被我打昏了。”白景天起身:“我送送你?”
“不用了,看著你的鯽魚湯,別過了火候。”朱儒釋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轉過身:“賢弟提點了我應該怎么應對七姑娘,那為兄也有件事提醒賢弟,算是有來有回。”
“我?”白景天不以為意:“我能有什么要你提醒的。”
朱儒釋目光在白景天腰間南望菩薩的腰牌上一掠而過,旋即瞇起了眼睛,說道:“數百家商會聚集在淮沁與春風城,花月樓上的杜十姑娘和石姑娘風頭一時無兩……”
“那是自然。”白景天理所當然的點頭,他現在想起杜十娘和石閑的合奏,依舊是心神澎湃。
“將商會給姑娘們商單攔住,是賢弟的意思?”朱儒釋心想其實他本來也提點了一下本國那些商會不要打擾杜十娘,以免占了杜十娘的時間,影響了他的計劃,可是沒想到……白景天已經走在了前面,不止南離的商會,所有的商會都被禁止給杜十娘送商單。
就很意外。
不知道的,還以為杜十娘得罪人了呢。
“原來你知道。”白景天搖頭:“知道,還備了找十姑娘開胭脂的口碑,殿下看來從一開始就準備與我對著干。”
石閑的商單是秦淮在花月樓演出之前就攔下的,因為不想石閑在廟會前分心,影響了石閑和她游玩的心思。
當時白景天也在場。
他們都知道這次演出之后會有怎么樣的影響,所以很多吩咐提早都做好了。
至于說杜十娘那邊,的的確確是白景天吩咐下去的。
“賢弟為什么要這樣做。”朱儒釋不解。
“十姑娘往年就從不接商單,都是推給同店的人。”白景天對于杜十娘的過去也有調查過,從來就沒有接過一次商單,以前甚至因為這件事還得罪了不少的商會,鬧出了一些不愉快。
白景天接著說道:“花月前樓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找十姑娘,還不得把她煩死,我只是幫姑娘趕蒼蠅。”
免得讓杜十娘想起以往不快的往事。
白景天可是知道的,那些商賈一個個有多么能說、有多么難纏。
即便杜十娘拒絕了,他們也一定會死纏爛打,到時候……不僅影響杜十娘的心情,還會影響他先生的心情,所以他當時也沒多想,跟著她姐姐就把杜十娘的名字給添了上去。
真的是隨手一添。
“往年一單不接,不代表現在不想接。”朱儒釋嘆氣:“在店里的杜十姑娘,與離了店的杜十姑娘,怎么能同日而語,賢弟還是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
“什么意思?”白景天忽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一個外人,哪來的資格幫杜十姑娘驅趕蒼蠅?萬一杜十姑娘改了性子,今年想要接商單了怎么辦?”朱儒釋無奈的扶額,指著白景天:“你這不是斷她的財路?”
白景天聞言,瞳孔微微顫動。
應該……不會吧,以往從沒有過一單宣傳是杜十娘接了的。
朱儒釋覺得白景天有時候聰明的很,有時候簡直就是個傻子,做事情完全不夠小心,粗心大意。
杜十娘和杜七這娘倆都是愛財的人。
所謂斷人財路猶如弒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