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草廬,這一處毫不起眼的地方卻是住著當今世上醫術排在前兩位的兩大神醫。
可今日的草廬跟往日的安靜祥和完全不一樣,駐扎在附近的一屯白毦兵是拔刀在手警惕的看向四周。
空氣之中都彌漫著一種濃烈的殺伐之意,可這份血腥的殺伐卻又掩蓋不住那一股發自所有人內心深處的哀切……
劉禪心下著急速度自然是比平日快了許多,馬不停蹄的帶著劉水便趕到了草廬之前。
第一眼,劉禪就看到了這些在警惕的白毦兵護衛,心里頓時一緊,那種不安的感覺是越發的強烈起來。
而當他第二眼看到草廬院墻上那一抹白色之后,整個人是猛地一頓,臉色瞬間蒼白無血,二話沒說便是快步跑進了院中,失禮了連門都沒敲便是闖了進去!
“咣當!”
堅實的木門被劉禪一把撞開狠狠的彈在了墻上,可這種時候根本就沒有人會在乎這點小事。
劉禪進屋入眼一看,便是那身著灰布衣袍,上面還有零星半點補丁的老人,靜靜的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這……這這這……”
就算是心中不安的感覺已經快要頂到了嗓子眼,哪怕其實心里早就已經有了猜測。
可是當親眼見到這一幕的時候,劉禪依舊是震驚到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人都陷入到了呆愣的狀態當中,雙眼瞪大滿滿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往常笑聲朗朗性子溫和,總是稱呼自己小友的華老爺子,就這樣靜靜的閉上雙眼躺在那里。
這一幕是那么的安靜,是那么的平和,可劉禪的心里卻是一片翻江倒海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貨真價實擺在自己眼前的……
亂世當中人命并不值錢,劉禪大大小小也參與了不少的戰事,對于生死之間其實早就看的十分平淡了。
但在今日,劉禪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他自以為的看淡,那只不過是因為死去的人自己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交情并不深罷了。
甚至還有可能劉禪連死去的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甚清楚,心里又怎么可能會因此而難過呢。
一個毫不相識絲毫無關的人丟掉了性命,初時劉禪只會是因為不適應,后來等到習慣了以后,對于士卒的犧牲對于陌生的死亡,便也就不那么當一回事了。
心中波瀾不驚,也許就是泛起點點漣漪,但也僅僅就止于此了……
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的劉禪,卻發現自己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對生死之事看的那么開。
尤其是當華老爺子就那樣靜靜的躺在自己面前,沒有一絲出氣進氣的狀態時,劉禪竟是覺得心是那么的痛,眼中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噴涌而出了似的。
這種感覺好像是叫做悲傷,也可以稱之為哀切,但不論是那一個,對于現在的劉禪而言,都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
生生死死世事難料,誰也沒有辦法預見自己的死亡正如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劉禪擰緊了眉頭沒有讓淚水滴落下來,他早就已經過了流淚的年紀。
現在的劉禪寧可流血也不應該流淚老爹不需要一個軟弱的繼承人,大漢的未來更不可能交給一個怯懦之人的手中。
可劉禪越是離著老爺子越近他的腳步便是越發的沉重眼中的淚水也是越發的難以止住。
“呼……”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劉禪飛快的抬起袖擺擦掉了眼中即將落下的淚珠。
來到榻前輕聲道:“老爺子是什么時候去的……”
“今日酉時正……”
坐在一旁的張機沉聲應道。
這位往日里最為嚴肅一絲不茍的老先生,現在也是發髻紛亂衣著散亂,跟往常的形象大相徑庭整個人從里到外都給人慢慢頹廢的感覺!
張機當初因為華佗的推薦被魏延從交州給重新請到了荊州。
也正是那個時候起這兩位建安年間最有名的神醫才有了真正的第一次面對面接觸。
而二者之間的深厚友誼,也正是從那個時候建立起來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華佗張機張機華佗。
這兩人原本并沒有什么交集,全因劉禪的出現才改變了歷史的走向。
而這不僅沒有什么壞的影響,反而還使得兩位神醫在一起可以互相探討鉆研醫術中更深奧的道理,印證對方所學的同時自然也能夠極大的增長自己的醫術。
互惠互利的事情,更加之走到兩位老先生這個程度,想要找個有共同話題的伙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誰也未曾料想,今日竟然是華佗華老爺子離開人世的時候,誰也不曾想過這在之前是一點點先兆都沒有,就這么突如其來的發生了……
劉禪心中不甘,他覺得老爺子這等人物恩惠世人,怎么說也應該長命百歲才是,不應該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啊!
“仲景先生,華老爺子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亦或者早年舊疾復發?若不然怎么會如此突兀的就……就這樣了呢?”
劉禪的語氣中滿滿都是不敢置信,可偏偏低著頭的張機卻又擊碎了他所有的不甘。
“元化兄長身體無病,無災,無舊疾隱患……”
沉重的話語是最真實的答案。
可偏偏這份答案卻是在場所有人都不愿意去相信的,因為這份真實的答案已經很明確的告訴眾人,華佗的死就是壽終正寢天明已終!
而聽到張機的回答,劉禪臉上盡是痛苦的表情,猙獰著好似不愿意相信,可他心里實際上早就已經知道,這就是唯一正確的答案無疑……
“啊……!”
一聲怒吼之后,劉禪跑到了屋外站在院中默然無語。
四周是那些還在警惕的白毦兵們,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無形的緊張氛圍,但此時此刻的悲傷哀切得氣氛卻又是沉重了一些……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劉禪不是接受不了死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只是一時還無法習慣,習慣一個很熟悉很親近的人,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突然從人世間離去的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