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頭村整體面積不算大,村子正中被一條兩丈寬的小河分成東西兩段,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家都聚集在村子東側。
廢棄的老屋就是在村東頭最前方的位置,門前二十米遠是一汪死水湖,湖邊有一片空地,堆滿生活垃圾。由于垃圾往往是累積幾天才清理一次,以至于污染了湖水,一年四季臭不可聞,而這無名小湖也就被人稱作臭水水庫。
臭水水庫水位不深,一大半面積都被蘆葦包圍,行走在水庫邊沿,風吹過來,沙沙作響,伴隨著一股惡臭撲面而至。
榮皓兩人進村之后起先還能看見幾個人影,等到了臭水水庫附近,有的只剩下黑壓壓的蘆葦蕩。
榮皓在心里泛起嘀咕,自己先前只記得這地方有個廢棄的老屋,倒是忘了還有一個臭水水庫了。聯想到郵件里的劇情需要,心里有了底氣,這臭水水庫可比水井有看點的多。假如沒有水井,臭水水庫絕對會是更加吸引人的替代者,比起水井來,吸引人的指數只高不低。
劇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變通一下,劇情更加吸引人,有何不可?
行至院門前,臭氣更加濃郁。大門是老式的鐵藝門,輕鐵材料劣質粗糙,但過了幾十年了依舊堅固結實。
左天明透過鐵門孔隙往里看了一眼,由于是在夜里,所以視力范圍有限,所見之處滿眼都是大片雜草和狼藉。
“皓哥,咱們要進到這里面去?”左天明有點摸不著頭腦,大半夜跑過來就是要進眼前這被人遺棄的破房子破院子,簡直匪夷所思。
榮皓點頭:“沒錯!檢驗你攝影技術的時候來了,我們要把老屋里里外外重要的方面凸現出來,你負責拍照,我負責注釋圖解。覺得有用的東西,你就用攝像機拍下來。這就是咱們的生意,生意能不能成,有很大一部分取決于拍攝的畫面是否能讓客戶滿意。客戶覺得不好,咱們這一趟白跑。客戶要是滿意了,錢才能到賬。”
左天明似懂非懂,抓起攝像機給這鐵藝大門來了張特寫,而后拍了一張門口小路和兩張臭水水庫的蘆葦蕩。
院墻是石塊壘砌,一人多高,兩人翻墻而入。
四只鞋子踏在院中地面之上,壓下一小片雜草。
院中雜草郁郁蔥蔥,均是朝同一個方向傾斜,應該是這些天大風吹過留下的痕跡。
夜色籠罩之下,天上一輪明月高懸,像極了盤子。月亮皎潔明亮,月色灑落清輝。
榮皓心里咯噔一下,小聲問道:“今天是幾號?”
左天明想都沒想,回道:“陰歷九月十五,我之前上班那影樓,老總陰歷九月十七生日,也就是后天,隔壁愛慕老總那小姑娘天天念叨,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榮皓深吸一口氣,腦海之中頓時想起之前村民們說的話。
這棟老房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成為野貓的聚集地,特別是人間月半天上月圓之時,野貓的集會空前盛大。
有人說,那天會有幾只比狗還要大的野貓來到這地方,毛色血紅。
榮皓苦笑一聲,心說沒想到什么好事都會被自己遇上,既來之則安之,真要有那么大個的野貓出現,如果能運氣好抓到一只,那絕對能引起小片轟動。
榮皓打開手機內置手電筒,沖腳下雜草叢晃了晃:“先在院子找一找,那些雜草叢、碎木板以及大片石板底下找找看,我們需要確認這地方到底有沒有一口水井。”
在見到臭水水庫之后,榮皓對水井的渴求度大大降低。做這一行有變通的空間,上面派發的任務,那些客戶所謂的要求并不是必須要一板一眼完全相同,就比如一口水井的劇情變成一汪臭水湖,完全可行,甚至更加完美。
院子整體成正方形,有一百多個平方大小,雜草正是旺盛的時候,越往里越是茂密,幾乎將黃土地面遮蓋了個嚴實。
榮皓拿著打開手電筒的手機在前,左天明手拿攝像機緊隨其后,兩人順著院子中的雜草叢平行移動地毯式搜索。
兩人的腳步聲完全被草叢推動的沙沙聲淹沒,時不時會有蟾蜍蛐蛐之類的爬蟲受驚逃竄。
雜草叢中偶爾會發現一些小物件,有臉盆、木質浴盆、水桶以及籮筐。
在右側靠墻的位置,草叢之中甚至還躺著一輛早已經腐朽的大金鹿牌自行車。
“皓哥,這地方的人還挺講究,這很明顯就是個廢棄了幾十年的老房子,這么多年了,好像都沒人進來過。你瞧!自行車都沒人偷!民風得有多么純樸。”左天明給草叢中躺倒的自行車來了張特寫,小聲嘀咕道。
榮皓用木棍扒著雜草,腳下并未停,他的臉色多了些嚴峻:“是有些蹊蹺,附近的村民說這家的主人在外地做生意,后來索性舉家搬去了外地,戶口好像也遷走了。既然是全家搬遷,而且三十年不曾回來,也就是說他們可能走的時候就已經決定遺棄了這座宅子。如果是這樣,那么院子里的東西不應該這么全。正常來說該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便宜賤賣,或者大方送人,留個好名聲。就像這輛自行車,在那個年代可是不便宜,而且看起來這家根本也算不上有錢人家,白白扔在這當真是浪費了。你剛才說的也算一個疑點,東西放在這三十年,又無人看管,竟然沒有被偷,怪哉!”
“人家可能生意做大了,這些個破爛玩意兒壓根就看不上眼了,你想啊!如果能開的上蘭博基尼,那么還會在乎一輛雪鐵龍是不是扔在那里不管不問了嗎?”左天明聳了聳肩,打趣道。
對他那漫無邊際的假設,榮皓自然不會茍同,自己點上根煙,又摸出一根遞給左天明,算是堵上他那信口開河的嘴。
繼續地毯式搜索,草叢中又冒出幾個老物件,有鎬頭和鐵鍬,還有銹的只剩下木柄的鐮刀。
這些工具不難解釋,村中上了年紀的老人大多閑不住,村子周圍有不少小塊的開荒地,老人們盤個菜園子自給自足也算是一道風景。
“這地方難道曾經住著一位老人?或者是一對老夫妻?”榮皓吐掉煙頭,示意左天明把這幾把工具也拍下來。
一直到搜索完畢,又確認了這棟宅子沒有后院,最后確定確實沒有水井。
院子左右各有一間小屋,按照常理來說其中一間會是廚房,另外一間則是一體式儲物間和衛生間。
而院子正前方則是正屋,一扇門三扇窗,與村中其他住宅規格無異。
推開早就腐朽的木門,兩人進入儲物間。房間面積狹小,屋內空氣潮濕,散發著難聞的霉氣,墻體隆起開裂,地面有一層厚厚的積塵,足有鞋底那么厚。
房間內的雜物擺設還算齊整,靠近墻角有一大摞擺放整齊的干柴堆,右側有一輛單輪小推車,車內放著木質桿秤,旁邊是秤砣。除此之外就只有打掃庭院的大掃帚以及做工粗糙的鐵簸萁。
左天明將這些物件一一拍攝留照,又給整個房間拍了一個廣角。
從儲物間出來,榮皓帶著最后那一絲期望走向廚房,他多少還是有些奢望這宅子里會有水井存在,如果有,那么就只能是在廚房間里面。
榮皓踩著雜草叢正走向廚房間,身后的左天明突然頗有力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緊接著左天明便湊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恐慌,神色緊張的小聲說道:“皓哥!我剛才出儲物間的時候不經意的瞄了一眼正屋,就看見在第三個窗戶里面的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咱倆,血紅血紅的。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再看的時候,沒了!我保證,我可是看的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