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皓買完票進入候車室,檢票早已經開始,候車室內去往黃城的等待區空無一人。他沒有停留,直接檢票上車。從跟車員那里得知,離發車還有幾分鐘,可以說是時間剛剛好。
榮皓捏著車票尋找自己的座位,這班大客幾乎滿員,順著走廊一直走到最后,右側兩個座位的外座是榮皓的座號,里座已經有人。
他屁股剛碰著座位,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里座傳了出來:“這么巧!”
榮皓微微一愣,抬頭看了一眼里座內的人,只看到一個齊肩短發的氣質美女正忽閃著傳神動人的大眼睛有些驚奇的望著他。
這位美女是全曉婷,漂亮的臉蛋潔白如玉,氣質冷艷迷人。
“還真是巧了!”榮皓露出標志性的微笑:“我說我今天下午怎么老是右眼皮跳!”
全曉婷瞪了他一眼:“右眼跳災唄?姐姐是你的災星啊?”
榮皓連忙賠笑:“不是!難道你不知道下午申時右眼皮跳代表有桃花運嗎?”
全曉婷“切”了一聲,低頭看著手機:“別貧!該干嘛干嘛!姐姐正忙著呢!我有事做,你要是敢打擾我,等會下車你跟我走!”
“跟你去哪?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榮皓一副委屈驚恐的表情。
全曉婷柳眉倒豎,抬腳在榮皓的鞋子上踩了一下:“想什么呢!姐下車直接去警局,明白嗎?你要想去你就跟著。”
榮皓哈哈一笑:“出趟差也這么忙,在我的印象里你們警察可不是這樣,上學那會,我們學校那邊的網吧門口可是經常停著警車,那時候我沒事還去網吧跟那些警察大哥玩幾局游戲,我一個學生都沒他們玩的溜!”
全曉婷不屑的哼道:“那表明你們學校周邊的治安完全沒問題!大家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我跟他們又不一樣,姐每天都忙的焦頭爛額!”
榮皓厚著臉皮問道:“哪里不一樣了?難不成人家抓地球上的犯罪分子,你抓外星球來的天外來客?”
全曉婷被他逗笑,巧笑嫣然,一雙漂亮的眸子則目不轉睛的看著手機:“你最好先搞清楚巡警和刑警的區別!”
“這么說您是一位刑警!”榮皓反手豎了一個大拇指。
全曉婷沒有理會,繼續盯著手機,手指輕輕撥動,一排排小字向上移動。
“您這是看小說呢?”榮皓打趣道。
全曉婷蔥白一般的素手靈活一劃,看樣子是截屏的動作。
“這是刑事案件卷宗!我來臨城就是為了這個,因為電腦檔案上沒有記錄,而且我需要確定當時做記錄的那位警員,所以有必要走一趟。”全曉婷說著話臉上表現出困惑的表情,將剛才的那段文字從頭又看了一遍,眉頭更是緊蹙的厲害。
榮皓看在眼里,知道她是遇到了難題。怕打擾到她的思路,榮皓不敢再造次,摸出自己的手機看起新聞,一言不發。
持續了接近兩個小時,榮皓時不時看一眼陷入深思的全曉婷,不得不說這姑娘認真起來真的很忘我。
或許是累了,全曉婷放下手機,取出礦泉水喝了兩口。
“案件對我們人民群眾保密嗎?”榮皓小心翼翼的問。
全曉婷輕輕的搖了搖頭:“一樁老案子,沒什么好保密的!”
“哦!”榮皓收起手機,一本正經的說道:“說來聽聽,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當局者迷,說不定我們這種吃瓜群眾能幫你聽出點什么來。”
全曉婷沒有表現出鄙夷的樣子,雙手緊握礦泉水瓶,壓低聲音說道:“原本是一件早就定案的案件,但是五年來犯人一直在喊冤并且拒絕接受減刑,而且從來沒有放棄過上訴,他一直在找律師寫申訴材料,而他的家人也一直在幫著上訪申訴。這引起了檢察院的高度重視,最終案件立案復查。”
榮皓倍感震驚,能讓犯人數年來一直這么執著,除了真的是被冤屈,恐怕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榮皓點頭說道:“能說具體點嗎?”
或許是因為毫無頭緒的緣故,現在有人想聽,全曉婷索性一股腦的將這件推倒復查的陳年案件講述一遍。
五年前,黃城的一架高架橋下,幾個野釣的魚友在河邊的草叢里發現了一具男尸,隨后報警。警察封鎖了現場,法醫到場進行了全方位技術鑒定。經確認,死者為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總監,法醫報告表明被害人死亡已有三天,死者是被利刃傷到肝臟致死,除了利刃傷口之外尸體幾乎完好。沒有高空墜落摔過后的跡象,可以認定被害者不是被人從二十多米高的高架橋上推下來的可能性。尸體沒有任何水泡的跡象,于是被人殺害后推入湖中順著湖水漂流而來的可能性也被否定了。同樣,高架橋下各個方向的草叢都被仔細盤查過,沒有拖拽尸體的痕跡,況且進入高架橋下只有一條小路可走,其它位置是封閉的兩三米高的鐵絲網路障。經過對小路的所有遺留鞋印進行取樣調查以及高架橋的一個攝像頭錄像,最終警方確定了嫌疑人,也就是目前一直在喊冤的犯人。小路上除了那幾位野釣魚友的各自數量不多的鞋印之外,有大量的鞋印正是來自于嫌疑人。而且高架橋路段的攝像頭明確記錄當夜嫌疑人扛著一個碩大的黑色布包路過,從他的前行方向看,就是進入了高架橋下的那條小路,小路上大量的屬于他的鞋印也證明了這一點。
嫌疑人沒有否認自己去過高架橋下的湖邊,但他一口否認自己是殺人兇手,他聲稱自己只是夜釣鯉魚,說他扛在肩上的黑色布包里面裝的是漁具設備,而非被害人的尸體。
但是種種跡象種種證據明確表明,他就是作案兇手,被害人的尸體是他用所謂的裝漁具的黑色布包扛運過來的。
榮皓聽完也是一陣頭大,聽起來天衣無縫,證據確鑿。
榮皓撓了撓頭:“案件立案復查,你們有思路有進展嗎?你這一趟來臨城警局找到的卷宗有什么作用?”
全曉婷搖了搖頭,一臉沮喪:“嫌疑人是臨城人,多年來一直在黃城務工。我來調閱的案件卷宗是當年與他一起的好友在警局做的筆錄,嫌疑人闡述當夜他與這朋友說好一起去高架橋下的湖中夜釣鯉魚,但是他那朋友飯后接了個電話,說是有老板找他商談包活的事,他朋友是包工頭,平時找他的老板不少。兩人說好嫌疑人帶著漁具先去,那朋友忙完后去。不過嫌疑人表明他那朋友后來給他去了電話,說是一時半會談不完,應該去不了了,而當時的所有證據都表明他那朋友確實沒有去過高架橋下的湖邊。嫌疑人入獄后,他的朋友就回了臨城老家,當年黃城警方委托臨城警局對他的這位朋友進行了一次取證筆錄。我來臨城就是找這份證明,來的時候還以為是什么有用的東西,現在看起來根本就蒼白無力,毫無作用。這份證明說白了對嫌疑人沒什么用,頂多能表明與他同住的朋友不是同犯。因為警方后來找到了當夜叫走嫌疑人朋友的老板,那邊也給了明確的證明,證明當時兩人是在一塊商談包活的事情,吃飽喝足之后去了娛樂場所,一直到天亮。警方調了那家娛樂場所的監控,確實無誤。”
榮皓低頭沉思,將整個案件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榮皓正色莊容的說:“假如說,咱們說假如啊!如果說嫌疑人真的是被冤枉的,是被陷害被人當成了替罪羊,那么你覺得陷害他的人,誰最有可能?”
全曉婷搖搖頭,說話沒了底氣:“我想不出。”
榮皓嚴肅的說道:“是他這位朋友!”
“這……怎么說?”全曉婷愣了一下。
榮皓靠近一些,小聲說道:“兩個人說好一起去野釣,但是其中一人突然有事去不了,可是去不了的這個人還要求另一個人先去,而他說好的后去最終也沒成行。他那朋友本該出現在高架橋下的野湖邊,他的沒去直接將他從同犯的可能性降為零!你聽懂了嗎?另一點,假如說有人要陷害嫌疑人,誰最有條件?”
這次全曉婷沒有猶豫:“還是嫌疑人的那個朋友。”
“對!他知道嫌疑人所有的行程,說的簡單明了一點,他很清楚嫌疑人當夜去了高架橋下的湖邊,如果說他的那位朋友有心陷害他,絕對是有著精確的深思熟慮的預謀!”榮皓說著自己的想法,一絲不茍。
全曉婷不以為意:“你的假如倒是有那么點兒意思!可是,怎么陷害呢?難不成他的那個朋友把人殺了裝進裝漁具的黑色布包里面,然后被他當成漁具扛到了湖邊?一個男人的分量可不輕啊!他不可能不懷疑吧?再說了,嫌疑人一口認定自己壓根就不知道尸體的事情。就算真的是被朋友陷害,就算真的是他把尸體扛到了湖邊,后來他被抓了,為什么不供出朋友呢?他就甘心當那替罪羊?寧愿自己坐牢把那鍋給背了?如果是他有心背鍋,又干嘛堅持喊冤呢?”
“我說的是假設,如果!”榮皓撓了撓頭:“假如他是被人冤枉,他的朋友有最大的嫌疑,如果是那樣,他那朋友絕對提前做好了最周全的準備。如果說尸體不是被裝漁具的黑色包裹扛運來的,那么你們想過會有其它途徑運輸的可能性嗎?比如,嫌疑人來的時候,尸體已經在了,或者尸體是以其它的方式運送過來的!又或者說,尸體是在嫌疑人走之后被人運過來的?”
全曉婷輕輕的搖頭:“其它的運輸途徑剛才說了,沒有可能!尸體沒有高空墜落的外傷,也沒有水泡和腹腔進水的跡象,所以從高架橋和順著湖水漂下來的可能性完全可以否定。如果是他離開后有人將尸體轉移到橋下,那么小路上不可能留不下另外一個人的鞋印,畢竟幾天前剛下過雨,道路泥濘,再說高架橋的攝像頭也沒有顯示有人扛著足以裝下尸體那么大的工具路過,所以尸體是被人轉移的想法可以否定。而尸體附近有嫌疑人大量的腳印,這也是判定他是嫌疑人的重大證據。假如他來的時候尸體已經在了,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么他為什么不報警?”
榮皓聽的頭大:“我想看一下他那朋友的筆錄!”
全曉婷把手機遞了過來:“我拷貝了一份。”
榮皓接過手機,那是一份筆錄的電腦文件,右上角貼著筆錄人的兩寸照片。
榮皓盯著照片看了一眼,頓時感到有一股涼氣從腳后跟一直到后腦勺,錯愕道:“這個人,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