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作室,榮皓點上根煙,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發生的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先前二樓那位中年男人實實在在的站在工作室門外,打火機的“吧嗒”聲猶在耳畔,但床上的尸體表明他分明又是死了最少九個小時的癥狀。
榮皓很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查看過左手小臂,青色印記沒有出現,所以說門外那人不會是靈。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
剛才在樓下,警察來了之后,榮皓聽清了那位哭泣的中年女人向警察闡述的事情大體經過,之后,所有人被清出了現場。
根據她的說法,她剛剛下班回來,喊了幾聲,沒人回應,再后來就發現了床上早已冰涼的尸體。
尸體!榮皓想到這里,愣了一下,難道說在自家門口遇到的是那男人是尸體?它自己從家里跑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榮皓也明白了一件事。只有陰靈才會使得自己左手小臂上的青色印記顯現,而假如對方是一具皮囊,則檢測不到。
可是一副臭皮囊又怎么會行走?甚至還會說話!這簡直匪夷所思!
房門打開,左天明拎著東西走了進來,隨后將防盜門反鎖。
“皓哥!”左天明走過來,把一份炒河粉送到榮皓面前的桌子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鴨腿和兩個易拉罐。
老樓區雖然破敗,但花錢從來不愁。
樓下就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對面有個網吧,網吧門口則是幾個小吃車,一直能賣到后半夜。
榮皓打開一個易拉罐,往口中送了一大口啤酒。
“我剛才上來的時候,聽樓洞門口那幾個鄰居說,聽警察的意思,二零一那男人是酒精中毒死的。五斤裝的五十度大桶酒,直接干光了!這特么什么人也得喝的死死的!”左天明吃著東西,一臉的不解。
嘴里哼了一聲,左天明繼續說道:“有些人想活活不了,有些人偏偏就不想活。真是被他們打敗了!”
榮皓又往口中灌了口酒,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世上,有人不想活,可沒人不怕死!事情沒有絕對,肯定事出有因。”
“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唄!”左天明接話道。
榮皓搖了搖頭:“人吶,不是因為什么事情想不通而自殺,自殺是因為根本就不愿意去想了……”
“你倒是看的開。”左天明擠出一絲笑,但挺勉強。
榮皓揚起易拉罐一飲而盡:“人生在世數十年,又豈能事事盡如人意。”
榮皓有心想搞清楚那男人選擇這條路的真相,但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
尸體已經被帶走,那男人的妻子也跟著去了,此時二零一室應該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房門是木門,想要開門入室并不困難,但實在是不方便。不僅僅是有私闖民宅的嫌疑,僅從道德層面上就說不過去。
兩人吃喝完畢,已經接近一點。
左天明今天跑了太多的路,當真是累了,吃飽喝足之后簡單的洗漱便躺倒在了折疊床上,很快傳來此起彼伏的輕微鼾聲。
榮皓睡不著,再加上之前遇到的事情,更是毫無睡意。
自古以來就有行尸走肉的說法,死人可以行走大多出現在影視劇中,就像那些趕尸。
電影中,有道士在前面搖鈴引路,身后跟著蹦蹦跳跳的死尸。
但那畢竟是電影,況且趕尸早就被澄清了。真實的情況是,有兩個人或者多個人合作,前面引路人假模假樣搖著鈴鐺喊著號子,后面則是一個或者多個人背著死人,用寬大的服裝遮蓋,掩人耳目。本來活人就怕這個,唯恐避之不及,又是在半夜之后黎明之前,誰還會跑近了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死人在自行趕路的假象。
想到這里,榮皓不得不再次懷疑之前自己看見的人到底是不是二零一那個死去的身體僵硬的男人。
回想起之前那黑色呢子大衣男人順著樓梯下樓的景象,榮皓沒有想到哪里不對。
當時沒有想太多,只注意到呢子大衣底部很長,直到腳腕,但榮皓還是看清了那人是走路下的樓,膝蓋有明顯的彎曲。
正當榮皓悶頭苦思的時候,鐵質防盜門外的樓道內突然傳來了一陣一陣的腳步聲。
榮皓心一沉,立即起身輕腳走到了門后。
工作室是這個單元的六樓東戶,也就是六零一,而這座老樓總共只有六層,也就是說這里已經是頂樓。
門口的樓道頂端則是通風口,掀開蓋板,順著通風口可以進入樓頂。
如果是大白天,榮皓不會在意是否有人會在自己的工作室門口駐足或者是上下樓走動,畢竟這座老樓幾乎所有住戶家里都裝著太陽能。由于年歲久了,太陽能熱水管壞的頻率也挺高,經常有維修工上樓頂更換。
但這是半夜,后半夜一點多,哪個太陽能維修師傅也不可能大半夜的來更換熱水管。
榮皓趴在防盜門的貓眼上往外看,心里怕什么還真就看到了什么。
還是那個穿著長款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他背對著防盜門,就在門口,一動都不動。
榮皓只感覺手心立馬就被汗水浸透,不由自主的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榮皓低頭看向左手小臂,手臂上還是干凈如初,青色印記并未出現。
當他抬起頭順著貓眼再次往外看的時候,門外竟然空空如也!
那個人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沒有離開的腳步聲,也沒有任何其他怪異的聲音,那個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就在榮皓低頭抬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毫無聲息的沒了蹤跡!
榮皓無法淡定了,他轉身回到折疊床前,叫醒了已經熟睡的云天明。
“有事啊……”左天明揉了一把惺忪睡眼,很不情愿的從床上爬起來。
榮皓示意他切莫出聲,而后伸手指了指防盜門,再次輕手輕腳的走到房門之后。
左天明穿衣下床,打了個哈欠,而后跟了過來。
榮皓透過貓眼往外看,面積不大的樓道內空空如也。
他的手放在門的把手上,用力一壓,而后迅速將門推開。
“吱呀”一聲,防盜門大開。
榮皓直接跑了出去。
門口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榮皓再往樓梯看去,同樣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你找什么啊?”左天明滿腹狐疑。
榮皓伸出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抬頭看向樓道頂端的通風口蓋板。
同樣沒有任何異樣,沒有被人打開的跡象。
那頂蓋離地接近三米,一個常人不經過助跑想要原地起跳瞬間打開頂蓋進入通風口,難度很大。
而且是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完成從地面進入通風口上方,又是沒有任何聲音神不知鬼不覺,簡直就是扯。
榮皓越尋思越覺得有問題,他回到工作室的衛生間,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只木桿拖把。
榮皓在左天明的耳邊小聲說道:“把我托上通風口!”
左天明看著榮皓莫名其妙的各種動作,想說什么又見他一副著急的樣子,也不敢怠慢,最終在通風口蓋板的正下方蹲下身子。
榮皓踩著他的雙肩,左天明慢慢起身。
推開通風口的蓋板,榮皓拎著拖把桿爬了上去。
沖下方的左天明擺擺手讓他進屋,榮皓隨即將那蓋板重新放了下來。
左天明回到工作室,防盜門隨之關閉。
榮皓的一系列動作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他知道必然是有事兒。在左天明看來,榮皓有些時候確實挺奇葩,但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讓人把自己托到通風口去挨凍。如果是那樣,那就不是奇葩了,簡直就是傻。
左天明帶著疑惑,眼睛透過貓眼向外看,望著門外的空洞洞,靜靜的等待著。
榮皓則是雙腳踩著通風口的兩側邊沿,手中緊握拖把桿,眼睛透過鐵質蓋板的空隙緊盯下方的過道和右側的樓梯口。
通風口內冷風陣陣,穿著不多的榮皓被一陣陣的冷風吹襲,忍不住瑟瑟顫抖。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正在榮皓決定放棄的時候。
樓道內傳來了微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榮皓靜靜的趴伏在通風口內,屏住呼吸。
大約兩分鐘后,那個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再次出現了。
他的腳上是一雙灰色襪子,沒有穿鞋,以至于走路幾乎沒有聲音,而他的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榮皓細看之后,發現這人的兩只手里分別抓著一只黑色皮鞋。
此人身穿的黑色呢子大衣領口極高,遮住了半邊臉,腦袋上則是戴著一頂登山帽,除了下巴和高聳的鼻梁以及寬厚的嘴唇之外,幾乎看不到他的其他面部輪廓。
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躡手躡腳的拎著皮鞋上樓,一直走到防盜門外的走廊中,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去背對防盜門,慢慢蹲下身子,兩只手里抓著的皮鞋開始往地面有節奏的敲擊。
“咯噔咯噔”
走廊內響起皮鞋走路一般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很是清脆。
榮皓猛地打開通風口蓋板,直接從上方跳了下來,雙腳狠狠的踏在男人的后背,手里的拖把桿則是卯足力氣對著那人的肩膀來了一記悶棍。
與此同時,左天明打開門沖了出來,一腳將那人踹翻在地。
只聽到連續的“嗷嗷”慘叫聲,趴在地上的男人抱著腦袋大叫:“大哥,別打!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