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狗獾的老人一路走向醫院正門,期間沒有停歇,從背景來看步伐極其的穩健,絲毫不像是一位老人該有的樣子。
榮皓不敢想象一個身手如此了得的老人,是怎么被董海三下五除二控制住的,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猛推門那一下給他砸懵了?如果是那樣,現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假如當時不夠謹慎,如果被手握剪刀的老人先行下手,后果不堪設想。董海的身手是不錯,但對付這位老人絕對沒有那么容易。
即便知道遮遮掩掩其實就是自欺欺人,但兩人還是拉開一段距離跟在后面,直到老人走到醫院院墻的大門。
遠遠望去,就見他在院門旁邊的傳達室墻外停下腳步,扒開一人高的草叢,貓腰鉆了進去。
這時候董海也順著院墻跑了過來,居高臨下看的清楚。他沖榮皓和全曉婷招了招手,待到兩人跑過來,又用手指了指院墻外已經重新歸位的那片屹立不倒的荒草堆,然后眼睛很快轉移到院墻內側,臉上立即浮現出驚詫的神色。
榮皓走近那處草堆,扒開雜草一看,原來里面有個隱藏的墻洞,明顯是人為掏出來的,有一米多高,墻磚倒在了墻洞里面,而這大片草叢完美的遮擋住了洞口。
董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眼睛從院內移了出來:“這個洞連通著傳達室,那老人平時就是從這里進出的。”
榮皓打消顧慮,與全曉婷先后鉆進了墻洞,進去一看還真的是傳達室。不大的小屋里面有一張床和一張木桌,這兩件全是大件,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清灰。
打開門走出傳達室,董海也已經從墻頭跳了下來。
舉目望去,夜色中那位拎著狗獾的老人已經走到了醫院門診樓前,正順著大樓右側的拐角走向老樓后面。
三人沒有遲疑,大踏步追了過去。
等繞到老樓樓后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那位老人的蹤跡。
董海愕然道:“這老頭也太迅速了!”
三人從傳達室門口往這邊跑的時候,老人正好走到老樓拐角處,短短的兩分鐘時間,老人除了鉆進墻后的收貨口,沒有其他可能。
榮皓趴在管道口往里看了看,想到老人守在狗獾洞口時的殘忍舉動,心里多少還是有點膽怯。
從貼身背包中拿出網購的兩支強光手電,將其中一把遞給全曉婷,自己則是打亮手電往管道內照了過去。
管道是有弧度的,從這個位置看不清里面的真實情況。稍稍猶豫了一下,榮皓一手拿手電一手拎著羊角錘,貓腰鉆了進去。
在管道拐角處探頭探腦往外看了一圈,確認是自己多想之后,榮皓松了口氣,隨后爬出管道進入藥房。
醫院老樓內部比外面要黑沉的多,七八米開外如果不是手電照明已經看不清楚了,能見度低的嚇人。
等到全曉婷和董海先后進來,榮皓走到藥房角落撿起一根光禿禿的拖把桿,交到董海手中,提醒道:“老人身手了得,打起精神千萬別大意!”
董海剛才站在墻頭雖然沒有看到他們進入灌木叢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但親眼所見拎著狗獾健步如飛的老人。所以榮皓的擔心絕對不是開玩笑,他切切實實的不敢大意,抓住那根拖把桿,謹慎的看了一眼藥房門外,低聲說道:“走吧!”
第三次來這地方,可謂輕車熟路。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所以下面三層被直接掠過,三人順著樓梯直奔四樓。
403病房的門開著,這個房間的后窗窗簾完好,房門又正好跟走廊第二和第三扇窗中間的墻體正對,光線被完全遮住,以至于病房內漆黑一片。
榮皓放低腳步靠近木門,屏住呼吸將手電光圈順著門口慢慢往里照過去。地上的那把剪刀還在,從摔碎的玻璃盆中流了一地的生血已經開始凝固。
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
整個四樓都極其安靜,在這種環境下,近在咫尺的房間內根本隱藏不住任何聲音。
沒有聽到喘息聲或者是狗獾痛苦的低吟聲,除了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似乎什么都沒有。
榮皓大著膽子走進病房,犄角旮旯都看了一遍,房間內確實沒人。
從地上撿起那把看似滯鈍實則鋒利無比的剪刀,而后交給了全曉婷。這東西比木棍可要實用的多,關鍵時候比羊角錘還要好用,絕對是可用的防身利器。
從403病房出來,三人的目光著重鎖定在402和401兩間病房。
尤其是402,這間病房是整個四樓最破亂的地方,后窗玻璃全碎,半邊窗戶都不見了蹤影。三張床塌了兩張,連立柜都倒在地上糟爛了。而且這間病房就是老人給狗獾放血的第一現場,房內有兩只狗獾尸體,其中一只由于時間太久完全硬化,另一只則是下午剛剛放血后留下的尸體。
三人的自我保護意識都不差,聯想到老人的詭異舉動,自然不敢直接沖進去。兩束手電從門口照進病房,唯一的死角是房間右側的一個盲區,除了那個地方之外,其他位置盡收眼底。
地上散發著霉菌味道的被褥旁邊是那兩只狗獾的尸體,沒有看見那位老人,也沒有看見第三只狗獾的尸體。
董海指了指病房右側的盲區位置,榮皓心領神會,后背緊靠左側墻壁,手電光柱劃過去的同時,兩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角落中有一條生硬如同石頭的毛巾,除此之外再沒有其它東西。
三人面面相覷,全都懵了。精神本來就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而一無所獲遠比親眼目睹更加令人抓狂。
帶著疑惑不解和百般忐忑的心情從402出來,三人一句話都沒說,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401病房上面。
這個房間之前進去看過,情況和403差不多。
房門大開著,里面黑沉一片。榮皓和全曉婷用各自的手電往里照了一遍,得到的結果依舊是空無一人。
董海手執木棍敲了敲病房的木門,“咣咣”聲過后,他與榮皓同時走了進去。
房間盲區空無一物,想象的畫面同樣沒有出現在這里。
董海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疑惑道:“奇怪了!人呢?”
本以為最可能的三間病房竟然均是無人,這樣的結果實實在在的讓房間里的三人大失所望的同時疑惑不解。
頗為諷刺的是,三個人戰戰兢兢的挨個房間找過來,找到的竟然只有空氣,這樣的結果很難讓人接受。
榮皓吸了口氣,隨后便走出了401病房。手電往走廊照過去,地面之上全是自己三人來來回回踏出的鞋印,想要找到原本就不起眼的平底鞋鞋印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順著走廊往前找,一直走到值班護士休息區,再往前,布滿灰塵的平整地面純粹就是無人涉足的樣子,地面就像是無人踏足的雪路,沒有任何人走過后留下的痕跡。
董海和全曉婷相繼進入404和405兩間病房找了一圈,等到三人再次匯合,留在每個人腦袋里的就只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四樓走廊中玻璃破碎的窗戶里面,那些碎成條條縷縷的灰白色窗簾隨著冷風忽高忽低,吹亂了三人的頭緒,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
之前跟隨老人下樓,然后又親眼目視他捕獲一只狗獾,再然后近距離發現了老人驚駭莫名的舉動。最后跟著他回到醫院,這一切都順風順水,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到頭來一直緊跟著的老人就這么跟丟了!這種挫敗感實在難以接受。
難怪一路上老人旁若無人,根本就沒把這三個家伙當回事,原來他早有打算。
榮皓捋了捋思路,開始合計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老人確實是從傳達室進的大院,然后走到門診樓,這和三個人行走的路線完全一致。而且三人就在后面跟著,看的清清楚楚,肯定沒錯。
老人比他們早先一步到達門診樓的拐角,等到三人到達拐角處,老人便不見了蹤跡,這段時間不會超過兩分鐘。
這么短的時間,可以排除老人從樓后繞道離開的可能性。畢竟時間根本就不夠用,更何況是一個拎著一只幾十斤重狗獾的老人。
盤算來盤算去,最后的結論還是老人順著收貨口進來了。
既然他進來了,既然四樓沒人,那說明什么?說明他壓根就沒上來!
這能怪誰,只能怪三個人滿腦子都是一根筋,就認準了四樓這么一個地方。
榮皓苦笑道:“咱們三個也是夠二的!被人徹徹底底玩弄在股掌之間了!一個傻缺也就罷了,三個都是傻缺,這問題就嚴重了。”
全曉婷哼笑一聲,沒好氣的說:“是你帶著我們跑上來的,你要說我倆也是傻缺,那不是冤枉人嗎?”
董海就像是撒了氣的氣球,雙手一攤,垂頭喪氣的郁悶道:“跟了這么久竟然把人跟丟了,真特么惡心!”
在這種地方把人跟丟與機會稍縱即逝是一個道理,想要補救,根本就沒有機會。醫院老樓上下四層,總共三十多個房間,而且老人又不是一塊石頭,他能自由活動,又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如果他刻意躲著,隨便往哪個房間一貓,或者跟三人躲貓貓,那么想要找到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人手不夠,在這樣的地方分頭去找也不現實,三個人合在一起是一個小團隊,可以應付一些棘手的事情,可若是分開單兵作戰,如果對方殺心大起,大概率會被人團滅。
那些各種電影里面不管是遇到猛獸還是陰靈,劇情演繹往往會把人分開去跟邪惡對抗,然后被一個一個干掉,這種安排是為了劇情需要,是去送人頭,根本沒有實質意義。
榮皓把老人吸允人骨的事情說了出來,董海聽后,下意識的往四周看過去,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董海吸了口氣感嘆道:“這是困惑陰靈的陰邪之術,利用死人骨頭上的陰氣隱藏自己的活人氣息,可以讓陰邪之物短時間內分不清對方的身份,行同一個假陰靈,以假亂真。”
榮皓微微一愣:“這和探秘人系統里的陰靈困惑豈不是一樣的東西?”
董海聞言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你的探秘人等級過十級了嗎?”
看著董海驚愕的表情,榮皓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你接著說剛才的問題。”
董海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榮皓,好像這家伙比懂得用死人骨頭壓制活人氣息的老人還要嚇人。他無法理解榮皓的探秘人等級怎么會提升的如此之快,連他自己都才剛剛到達十級,從而了解了陰靈困惑這個技能,這小子的等級飛升速度簡直匪夷所思。
暫時放下心中的震撼,董海說道:“有一門陰邪之術就是利用人骨做手腳,這其實是損陰德的事情,對自身百害而無一利。據說如果死人陰靈不散,自己的尸骨被人褻瀆,會自動找上門的,這個人八成會被活活折磨死。即便對方的陰靈已經不在了,造不成威脅,但這種事情也沒有人會去冒險,因為人骨上存在骨毒,舔舐人骨的人,會通過唾液流入體內,等于慢性中毒,終究會死的不明不白極其凄慘!”
全曉婷聽不懂他們談話的深意,不過其中的厲害關系還是聽懂了一些。
“這么說那位老人這么做的原因恐怕也是迫不得已,他之前不是說有什么人必須要喝生血,否則會有大麻煩嗎?難道他這么做的原因只是為了去見那個人嗎?”
全曉婷語出驚人,總會在關鍵時候說出令人醍醐灌頂脊背發涼的東西。
榮皓和董海面面相覷,走廊里的冷風拂面而過,后背卻是冰涼徹骨。
全曉婷說的沒錯,老人把自己的小命棄置不顧,來此的原因必然就是去見什么人。他這么多年來孜孜不倦的取生血供養的那個人,可能壓根就不是人。
而那個可能不是人的東西就在這棟老樓里面,似乎一直隱藏在老樓中的某個陰暗角落。
這位老人究竟是誰?而他取血供養的又究竟是什么東西?
兩人大眼瞪小眼,完完全全的傻愣住了。
全曉婷被這倆人莫名其妙的表情嚇了一跳,過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們想什么呢?”
董海沒有直接回復,反而沖榮皓問道:“小皓哥!我們是留下還是離開,這個事兒可能非常棘手,你好好考慮考慮!”
離開的意思必然就是走人,離開醫院從哪兒來的回哪里去。
留下,自然就是另外一層意思。
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必然就在老樓的某個位置,四層樓徹底找過去,從頭找到尾,肯定能找到那個東西。
榮皓略微沉思,苦笑道:“恐怕想走沒有那么容易,老頭把我們引進來,把我們耍了一遍,估計不會好心給我們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