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盞燈整體像是澆了紅漆,一層浮塵遮不住里面的暗紅,站在底下向上看去,離地大約兩米半高的燈盞給人一種與這座建筑不搭的詭異感覺。
由于離地高度的原因,沒有辦法近處觀看,三人盯著那盞燈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不舒服。
一樓上二樓同樣有一盞燈,但那盞燈的顏色完全不同。燈罩是純鋁制,燈泡則是普通的白熾燈,沒有任何異樣。
而這盞燈的燈罩不像是鋁制,弧度也完全不同,底色看起來是淡淡的綠色,而綠色表面則澆上了紅漆,包括本該是透明的燈泡,大半面積也同樣被一層紅漆色覆蓋。但仔細看過之后會清晰的發現,燈罩包括燈泡的半圈紅色,合起來像是一個大大感嘆號。
樓梯間沒有風,燈繩垂直紋絲不動,原本軟塌塌的銅線燈繩在一層灰色浮塵的包裹下就像是一條銹跡斑斑腐朽嚴重的鐵絲。
全曉婷將目光收了回來,看了一眼樓梯上面,輕聲說道:“上去看看吧!”
或許是因為曾經醫院特意的設置,故意將燈泡遮蓋了一部分,至于原因自然無從考究,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意義不大。
三人順著樓梯上到三樓,打眼望去,與二樓的格局果真完全一樣。同樣的十個病房被中間醫務人員值班區和樓梯間隔開,如果不是門牌號最前面是3打頭,很難分辨出這里和二樓有什么不同。
進入右邊第一個病房,里面的擺設與樓下也沒有什么兩樣,窗戶左右各有一張木質病床,床頭有方桌,床腳位置則是放置洗漱用品的木柜。
那個年代的醫院還沒有流媒體電視,更沒有無線網絡,一切都簡陋的如同汽車站旁邊最廉價的旅店。
右側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過去,閑置了幾十年的簡陋病房內部除了臟亂的陳舊擺設,就只有地面沒過鞋底的厚厚積塵。
從病房退出來往樓梯間走,榮皓多多少少有點失望,大老遠跑過來只是參觀了一棟毫無特殊的老樓,似乎有些劃不來。
曾永超的直播要的就是神秘和令人神往的東西,可這里的一切都顯得味同嚼蠟,沒有任何能吸引人的地方。
可以說這么一棟有著幾十個房間的老樓甚至比不上夯土大院更能引發人的興趣,如果直播只是從院門進來然后挨個病房走一遭,時間當然足夠,可帶給人的神秘感不會太久,很快就會讓人失去興趣,甚至昏昏入睡。
榮皓嘆了口氣,順著樓梯往四樓走去,后面的董海和全曉婷緊緊跟了過來。
在三樓和四樓之間的樓梯間拐角處,榮皓仰頭盯著上面與二樓樓梯間完全一樣的燈罩和燈泡,看過之后,苦笑著搖了搖頭。
張晶晶在貼吧跟帖的內容中提到過這家醫院三樓和四樓中間的那盞燈,說的是這盞燈有蹊蹺,夜里經常會無緣無故的滅掉,無論怎么鼓搗都沒有用,只有到黎明時分才會自己恢復正常。
對于直播來說,這一點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噱頭,可現在看起來完完全全的都是失望。這盞燈甚至比不上三樓的那盞燈更加有看頭,三樓的那盞燈怎么說還澆了一層紅漆,而這個與二樓那一盞根本沒有兩樣,簡直就是平淡無奇。
不通電的情況下,白熾燈幾乎沒有吸引人的指數,與神秘感根本就不擦邊。
帶著失望上到四樓,當看到四樓的景象,榮皓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
四樓走廊中的幾扇窗戶同樣支離破碎,但比下面三層的木質窗戶多了窗簾。每一扇窗里面都有一面灰色簾布,窗戶玻璃盡碎,窗簾經過幾十年的風吹日曬,在強風的侵蝕下變成了條條縷縷,而窗簾也已經從灰色褪變成泛白顏色,如果是在夜里,看起來應該頗有些氣氛。
進入第一個病房,里面終于有了點兒耳目一新的感覺。病房內比樓下的病房多出了一張床,擺放位置也完全不同。
下面病房的木床是在窗戶兩側靠墻擺放,而這里進門之后是一條過道,三張床的床頭靠右側墻壁,床尾則是伸向過道,每張床之間有大約兩米的距離。
病房中唯一的窗戶就是后窗,與樓下不同的地方則是多了窗簾,而窗戶玻璃出人意料的沒有破碎,窗簾除了有些褪色保存的幾乎完好。此時木質窗戶緊閉,可能是通風不暢的原因,在病房中能聞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有點像是被褥發霉的味道。
病房內部狼藉一片,三床被褥均是混亂的鋪在地面,木柜里的洗漱用品也都雜亂無章的散落在地上,牙刷牙缸跑到了床下,生硬的毛巾卷曲一團散布在幾個角落,形狀如同生硬的石頭。
看到這樣的場景,榮皓終于覺得不虛此行,直播要的就是既視感,就是這種吸引眼球的雜亂不堪。
全曉婷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
董海卻是頗有興致,從這個病房出去,進入另一個病房,很快就聽到他發出一聲不正常的驚呼,隨后便大叫起來:“小皓哥!你倆到這邊來!”
榮皓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情,趕緊喊上全曉婷退出病房轉而進了402。
這間病房比剛才那一間要糟亂的多,三張病床塌了兩張,唯一一張完好的木床橫在房間正中,病房內的立柜倒在墻角,半邊柜板斷成兩截,露在外面的鐵釘早就銹蝕的只剩下殘渣。
后窗玻璃全碎,兩扇木質窗框也少了一扇,窗戶里側沒有窗欞殘渣,估計是掉到窗外去了。
榮皓二人進來的時候,董海正蹲在右側墻角,背對房門,不知道在鼓搗什么。
“有什么發現嗎?”榮皓說著話走了過去。
董海沖他招了招手:“過來看看!”
兩人走到近前,就發現地上竟然有一只什么動物的尸體。
這東西有狗那么大,毛色是灰色,腹部則是黑色,面部有黑白相間的條紋,兩只耳朵尖端各有一撮白毛。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除了柔軟的毛發,其他地方包括渾身的肉都已經風干。
榮皓沒有認出這是一個什么動物,全曉婷也是皺著眉頭看著死相怪異的動物尸體,隨后看了一眼董海:“這是什么啊?”
董海回道:“獾,沒聽說過嗎?”
榮皓微微一愣,瞪大眼睛再度看了看地上的動物尸體,詫異道:“這東西是獾嗎?毛色看起來沒什么不對,但是它的四個爪子明顯就不是獾的樣子!”
狗獾這種動物榮皓曾經也見過,如他所說,跟眼前動物的毛色確實非常相像,見到它的第一眼,榮皓也認為這是一只獾,但等到看清楚它的四個爪子,直接斷定不是。
這只動物的四只爪子長的很是怪異,竟然像是人手的樣子,猛地一看,活脫脫就是個長著長長黑毛的人手。
董海一本正經的解釋道:“獾這種動物品種很多,個體差異也很大。我們平時見到的獾土話叫做狗獾,爪子跟這個不一樣,叫聲也有點像狗,老人們都說那是狗叫獾。但這個明顯不同,你瞧瞧!”
董海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一根碎裂的木棍,抓過來挑開地上動物的爪子,繼續說道:“這只獾的爪子很有特點,長得像人手,而且據說這種獾叫起來像是小孩哭,老人們說這是人叫獾。”
榮皓搖了搖頭,還真就沒聽說過。
全曉婷卻是接話道:“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小時候跟堂哥堂姐最喜歡聽爺爺講故事,好像有一個故事就是說的人叫獾!”
董海饒有興致的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是不是說有一種東西能學小孩啼哭,叫聲可以把過路的人吸引過去。人靠近之后,它會哈哈大笑,甚至笑抽過去。”
全曉婷像是找到了共鳴,連連點頭說:“對對對!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呢就要趁著空當趕緊跑路,千萬不能以為它死了,因為這東西只是短暫的笑抽,如果不抓緊跑,等到它醒來,會把人吃的渣都不剩!”
榮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感到有些匪夷所思,面對這樣一個怪異的生物,講述那樣一個驚悚的故事,難道不應該是嚴肅的嗎?
董海咳嗽一聲,對榮皓說:“故事只是故事而已!很多都是流傳下來嚇唬孩子的把戲。不過這種獾確實長的挺怪異,而且叫聲也確實像是孩子啼哭,當然吃人一說并不真實。相反,這東西膽子非常小,稍稍一嚇唬就能把它嚇跑。”
榮皓問道:“這只獾怎么死的?”
董海用木棍在獾的身上翻了翻,最后不是很確定的說:“應該是被什么咬死的,你看,脖子上有兩個血窟窿,我沒猜錯的話很可能是被什么東西咬了喉嚨窒息而死。”
榮皓看了一眼支離破碎的窗戶,又搖了搖頭,這里可是四樓,一只哺乳動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四樓窗戶跳進來,再說這扇窗有手指粗細并且相互間隔只有大約一只拳頭寬度的防護鐵棱。
這棟老樓的正門在三人來之前是緊閉的,不過一樓的窗戶有幾扇玻璃破碎的不像樣子,但和病房里的窗戶一樣,有防盜和防護用的鐵棱。
這種老舊的防盜窗鐵棱之間的寬度只有一拳左右,這么大的一只獾子不可能進的來。
從這只獾的尸體完整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入冬以后,尸體輕度腐爛,表面已經完全風干。
榮皓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主要問題就是這東西是怎么進來的?
董海愣了一下,很顯然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略微思忖,只能用猜測的口吻說:“可能這棟樓某個位置有管道口,也可能有墻體開裂,或者哪一扇窗戶的防護杠不存在。”
全曉婷皺眉問道:“那么,能不能猜測出它是被什么東西給殺死的?這里會是第一現場嗎?”
全曉婷一貫的職業素養,怕是短時間內無法改變。
相比較榮皓的疑問,她的問題更加讓董海無所回答。
榮皓在這只獾的四周地面看了看,地上除了三人的鞋印并沒有其它印記,甚至連這只動物的腳印都不存在。
最主要的是從門口到這里沒有看到血液滴落留下的印記,只有這只動物四周的積塵表面有小片已經變成棕色的滴血痕跡。
董海明白了榮皓的意思,臉色一變,嘀咕道:“別說這里還真的可能是第一現場!”
榮皓點點頭,再仔細辨認,忽然就發現地上的鞋印中有與三人鞋印完全不同的印記。
同樣是鞋印,但與三人中任何一人的鞋印都不一樣,那些鞋印非常的平,沒有任何防滑鞋底的紋絡。
地面沒有動物腳印,說明這只獾不是自己跑過來的。
榮皓順著特殊的鞋印往外找,就看到鞋印從病房出來之后直接通往樓梯,明顯順著樓梯下去了。
由于鞋印很輕,估計鞋底是平的,所以看起來并不明顯,再加上這只獾死亡時間起碼也是幾個月之前,在積塵的覆蓋下幾乎看不真切,這也是三人上樓的時候沒有注意的原因。
后面董海和全曉婷跟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同樣看向樓梯,從三人雜亂的鞋印中間尋找那不起眼的平底痕跡。
鞋印雖然模糊,但真正發現和用心辨認之后,找起來并不困難,三人從雜亂的鞋印中找到了模糊痕跡的行走方向。
看起來像是平底鞋的印記,有著截然不同的方向,有的代表上樓,有的則是下樓。
三人均是沉默,新發現讓他們感受到無以形容的不可思議。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并不復雜的想法,那就是有人在他們來之前來過這家醫院,那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那人拎著一只獾子上樓,去了402號病房,目的是什么暫時沒有辦法弄清。
榮皓順著樓梯下樓,努力辨認著地上非常模糊的平底鞋印,一直往下走,最終走進了一樓的藥房。
亂糟糟的地面有大片混亂的鞋印,基本是三人第一次進來和出去留下的痕跡,找了半天也只是找到幾個模糊的平底鞋鞋印,從方向看應該是去了藥房中那個面積狹小的煎藥室。
董海和全曉婷走進煎藥室,隨著房間內一陣翻動的聲音,很快就發現在水池下方的墻壁角落有一個直徑大約半米的好像通風口的洞口。
洞口內水桶粗的塑料管道被水泥牢牢固定,看起來好像并不是通風所用,畢竟通風口都是在上面,沒見過在房間角落打洞通風的情況。
董海蹲下身子往疑似通風口的管道里面看過去,突然臉色就變了,抬頭看了榮皓一眼,顫巍巍的說:“這里面有一只獾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