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三日時間，神機營和闕山衛終是一路平安將大軍輜重運抵額爾斯。
同時，黃慎也終于見到了這位大軍統帥成安候張昴。
初一見面，張昴很是熱情，對著張侖。
“中青，果然，不愧為英國公的后人，叔叔就相信你能夠不負眾望，保我大軍后顧無憂。”張昴一身盔甲相迎。
張侖默默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能急。
“大將軍，大軍一應輜重末將都已經交給了大將軍，若無事，末將就先告退了，一路而來，甚是疲憊。”
張侖不愿再多說些什么。
張昴一愣，接著說：“既然這樣，中青就下去吧，大戰，還在后頭呢。”
“末將告退。”
待到張侖退下，成安候張昴身邊的部將怒急，道：“侯爺，張侖太過無禮了些，當嚴懲。”
張昴看著離去的張侖，說道：“毛毛躁躁的一個小子罷了，神機營在他的手中真是可惜了。”
如果張昴能夠全權掌控三大營，那么，此戰他定然會大勝而歸。
可惜，神機營終究是歸屬英國公府的。
回去的路上，張侖苦笑，對著黃慎說道：“易安兄，對不住了，因為我的私人恩怨，導致你失了前途。”
本來，在之前大戰中，黃慎的闕山衛殺敵無數，理應得到獎賞，可是，前日爺爺來信，讓自己安心殺敵，別的事莫要多想。
張侖此刻也無能為力。
黃慎笑笑，說：“無礙，闕山衛殺敵為的是保家衛國，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沒了獎賞，成安候張昴失的不僅僅是一個闕山衛。”
“易安兄，你是說……”張侖好像是想通了些什么。
如果闕山衛殺敵上千都算不得什么大功勞，恐怕，這北征大軍中的眾多將士兵丁也會多想。
戰時，最怕的便是不公，尤其是對于浴血奮戰的兵士來說。
成安候應當不會這般無腦，就算是為了穩住軍中將士，他也得許下口頭獎賞。
果真，就在神機營與闕山衛到了大營的第二日，早間，成安候派人來傳達了他的話，說闕山衛殺敵有功，必有獎賞，戰后，將會秉呈陛下，依功論賞。
闕山衛眾兵士為此高呼陛下萬歲，陛下圣明。
站在不遠處的張昴看著這一幕，不語。
弄巧成拙嗎？
闕山衛，這支從金陵城調過來的一部人馬，張昴從來沒有將其看在眼里，不成想，卻成全了其。
“大將軍，軍中將士聽聞闕山衛在我軍追擊韃靼大軍時再次遭遇韃靼軍襲擊，進而奮勇殺敵，斬殺敵軍數千，都紛紛稱贊。”
張昴問：“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
“屬下，屬下不知。”
“那就去查查，總不會空穴來風吧？”
“是。”
操縱輿論，這倒是一個挺好的辦法。
對于明軍后期的衰敗，軍中的爭端無疑也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關于這點，朱厚照雖說不清楚，可也察覺到了一絲征兆。
而闕山衛，就是朱厚照插入軍隊的一個觸角。
所以，明皇宮中，朱厚照正在與英國公張懋議事。
“英國公，關于此事，你怎么看？”朱厚照看著手中戰報。
張懋染了風寒，忍不住咳嗽一聲，“陛下，老臣看來，此番，韃靼人是有備而來，不掠奪大量的人丁牲畜是不會退去的。”
不然，何至于與明軍對峙不退。
朱厚照指著張懋，直接開門見山說：“朕問的是神機營和闕山衛，此兩部人馬力戰韃靼敵軍，死戰不退，保下了大軍一應輜重糧草，可賞。”
“不可！”
張懋急說。
“為何？”
朱厚照問道。
張懋道：“陛下，老臣的孫兒張侖是何等本事，老臣還是微知一二的，他并沒有此等魄力，望陛下明察。”
朱厚照桌案上擺著三份戰報，成安候張昴一份，神機營監軍張永一份，闕山衛嚴嵩送來的一份。
此三份，出入很大。
“軍中爭執竟到了這般地步，依朕看來，確實是該整治一番了。”朱厚照道。
張懋想了想說道：“時至如今，我大明軍隊怠慢，尤其是衛所之兵，大有逃逸，軍戶日漸衰敗，我大明軍隊戰力已經不足立朝時候的十分之一。”
聽到老將張懋此話，朱厚照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十分之一，恐怕英國公都多說了些。
到了今日，不僅僅是軍隊戰力下降的問題，還有著幾方勢力的爭斗。
先帝去世時就囑托過自己，要牢牢把控住軍隊，它將會是一個帝王的終極手段。
當朱厚照暗自查探的時候，才發現大明軍隊有多爛，簡直就是爛到了骨子里。
只是希望，邊軍能夠好些。
觸目驚心，弘治帝留給了朱厚照一個弘治中興，卻不知在這中興下面隱藏著什么。
“朕能夠得英國公輔助是我大明之幸，英國公久待軍中，對軍中之事了解甚透，如果只讓朕一人改制軍隊，恐怕會無功而返。”
這是對張懋的贊譽。
張懋跪地，說：“老臣不敢，就算沒有老臣，陛下身邊還會出現許多一心為大明的臣子，老臣不敢居功。”
朱厚照扶起這位老臣，說：“張卿家，快快起來吧。”
張懋順勢站起，之前，先帝秘密給自己下密旨，要自己輔佐新帝，只是，這種輔佐是暗中。
而劉健等人則是在明。
這就是弘治帝的打算，英國公府為何久久不倒，就是一直靠在大明皇室一側。
這也是為何英國公一脈能夠掌控神機營的緣由。
皇帝如果沒了軍隊作為助力，那就相當于老虎沒了牙齒，野狼沒了利爪。
“陛下，老臣觀闕山衛此戰表現勇武，當大賞。”
張懋沒有為他的孫子張侖求賞，反而為黃慎求了賞。
朱厚照搖頭，“闕山衛本就是朕強行安插進北征大軍中的，太過引人注目了，這一次，如果立即封賞下去，闕山衛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還是等大軍回返京師之后再說封賞之事吧。”
張懋點頭，這才是為君之道。
再者，他們英國公府權力已經夠大了，就只能委屈中青，讓他韜光養晦一段時日。
日后，等自己去了，才是他大展抱負的時候。
他們這些老不死的一只不死，那些小的又怎么上位呢？
這些事，張懋心里頭都明白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