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作戰計劃沒有問題。”因度對白夜明說到,“你看得到自己的起點,也知道行途的終點在哪里。但是你沒有找到一條合理的路徑。”
“是的。”白夜明點了點頭(當然是在思想中點了點頭),他明白了因度是什么意思。
自己確實知道怎么樣才能去戰勝龍骸,但是這個“怎么樣”制定的太初級。雖然不是所謂的天馬行空,但是頗有一種清談誤事的感覺。
就像是打魔獸世界的團本,說怎么樣才能戰勝一個boss,白夜明給出的方案是:
我要一對足夠硬的主T副T,若干裝備技術都達標的DPS和治療。然后帶著從網上學習了一下的流程,就覺得自己可以過BOSS了。
這雖然也是一種答案,但是這種答案缺少了很多至關重要的東西。
什么是足夠?如何算達標?有了攻略,要怎么去按照自己的情況改變?有沒有磨合?做沒做預案?
放到眼下的戰斗中,白夜明想要實現他一開始火球帶走龍骸的計劃也是同樣如此。
一個看上去很美好,實際上缺漏洞百出的作戰計劃。
“那我要怎么找到一條合理的路徑?”
“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就是你先向前走。你和你的目標在一個球上,無論你向哪個方向走。你都最能夠到達那里。”
“我不算很明白你的意思。”因度講的有些太過抽象了。
“首先,你要考慮的問題是,怎么去邁出第一步。你覺得和龍骸的戰斗中,什么是第一步?”
“去傷害到它?”白夜明有些遲疑,因為因度的語氣越發的凌厲了起來,從懶散的隔壁大叔,變成了一位面提耳命的嚴肅長者。
“你已經傷害到它了,在你召喚出煌黑龍的時候,就已經對它造成了很嚴重的傷害。這并不是第一步。”
“那。是去搞清楚它的作戰計劃?”
因度在精神海洋里對白夜明點了一下頭,然后就又搖起頭來:“明白對手的作戰計劃雖然很重要,也很基礎。但是它更像是另一個你需要途經的目標,而不是你自己計劃中的一部分。”
“那什么是第一步?”
因度沒有直接回答白夜明這個提問,而是給他開始演示起來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化蛙術。你覺得我能用幾次?”因度向白夜明提問到。
“你已經使用過三次了。我覺得最多再用一次,他就能想到如何去及時地應對這個咒語。”
“那可未必~”因度說著將白夜明手中大劍向著龍骸的腹部插去。
龍骸自然知道白夜明肯定是有些把握才會做出主動進攻的招式。而它也知道這把握就是那莫名其妙的將自身血肉化為青蛙的咒術。
將自己的血肉變為青蛙,其實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也就那個樣子,因為自己重生能力非常的強大,所以損失一些血肉也沒有什么太大關系,但重要的是在這個時間差之中,自己的部分軀體會失去外部的第一層防御。
龍骸已經被白夜明在戰斗中使用過了兩三次化蛙術,它心里也對應對這一招有了想法。
當把白夜明的大劍再一次斬過來的時候,它將自己腹部內部又重新生成了一層血肉,這樣當新生成的青蛙群蹦跳著誕生的時候,那層血肉就可以直接頂替上去。
但龍骸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小青蛙這次在生成之后并沒有向外鉆去,而是原地爆炸成了一朵朵絢爛的藍色煙花。
這就有些尷尬了。
龍骸新生的血肉原本是計劃著去填補缺口。但還沒有缺口出現的時候,它就沒有及時地把自己身體內的力量附著上去。
于是乎它幾乎是不設防地在瞬間就被炸得血肉模。“白夜明”立刻趁機一劍捅去,劍尖直接沒入到了龍骸的身體中。
要不是因為龍骸的長矛已經沖著白夜明的頭顱揮了過來。白夜明需要及時的抽劍而去,龍骸恐怕就要被前后捅個對穿了。
龍骸的矛上開始閃著詭異的紅黑色光芒,把白夜明徹底逼的退出了自己的身畔后。它從自己的王冠中取出了一枚紅色的晶核。
它鄭重地將晶核托舉在自己的前胸,然后喚醒了他。晶核散發出紅色的光芒,似乎在熊熊燃燒著。
它直接用這個晶核填補上了自己腹部被白夜明炸出的窟窿,周圍的血肉延伸出來和晶核融為一體。白夜明意識到那晶核很可能就是之前熔山龍留下的遺核。
看來龍骸這一矛是傷的不輕,它拿出了完全可以獨立支撐它作戰的另一個法術力源來封印拖延自己的傷勢。
龍骸雖然再一次吃了一個悶虧,它卻已經想好了要怎么對付這一招。
它想著,既然白夜明可以控制這些小蛤蟆離開自己的身體或者干脆爆炸,那么自己先一步將這些玩意兒殺死,它們就無論如何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了。
抱有著這樣想法的龍骸,又接了白夜明的下一招。但是它仍然沒有跟得上因度的詭異思路。
自己在身軀上調用力量向著那些青蛙轟去的時候,白夜明突然就對著青蛙突然使用了群體的反召喚,將所有創造出來的生物全部都彈到了虛空之中。
而龍骸的力量就只能是自己沒事打自己了。
雖然這次白夜明的化蛙術并沒有給自己創造持續追擊的機會,但是龍骸中氣十足的一計自我傷殘還是對它的身軀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我感覺很難受。”
面對化蛙術,龍骸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它想了想,干脆就放棄了自己非要維持人類形態的毫無必要的風度,從全身上下召喚出來了一身骨鎧。
這些骨鎧并不是它從各地收集到的古龍的骨頭。而它自己內部的軟骨外露后硬化所形成的。所以它可以自由地控制形態,讓它們密密麻麻的排列,做到嚴瓷合縫。
可以說這些骨鎧的防御性能非常的強大,不但能夠擋下白夜明使用能量大劍的物理攻擊,同樣也可以讓白夜明的種種咒語無法在這些滴水不漏的鎧甲縫隙中滲透進去。
但是面對這一身抗魔的裝備,因度并沒有放棄繼續使用化蛙術去折磨因度的念頭。
它讓白夜明繼續感悟著自己的法術操作,然后就將自己的法術力從龍骸的鼻孔一路往它的消化道走去。
在法術力所經過的地方,因度成功地將龍骸的喉管、肺部、胃囊、大腸、小腸、結腸、十二指腸、膀胱等等內臟,全部都變化成了一只又一只在不斷蹦跳的小青蛙。
在肉眼不能見到的龍骸的胸膛和腹腔內部,這些產生小青蛙不斷活躍的跳動著。
因度用系統掃描出了里面的場景,并通過3D建模還原后,給白夜明實時地播放了出來,讓白夜明覺得有些十分的辣眼睛。
只見那些藍色的青蛙,在蹦跶的同時還在瘋狂地進行抱對兒、交配、受精、產卵,繁衍一只又一只,一代又一代新的小青蛙。
那些新的小青蛙在胃液和消化液中迅速的孵化成為了蝌蚪,游弋間就完成了自己的變態反應,成為了新的青蛙。
然后開始繼續他們父輩母輩所做的行為,不斷地交配了起來。
那些老一輩的青蛙,在完成自己繁殖的使命之后也沒有閑著。而且一個一個地開始進行壯烈且不可視的劇烈爆炸。
龍骸的嘴角甚至都溢出一絲藍黑的的液體,只不過古龍的再生能力確實還是足夠彪悍,它一遍重新那些已經變異的血肉,一遍將體內的青蛙不斷地撲滅。
竟然就這樣強行壓住了自己體內的傷勢,然后又回到了戰斗的狀態之中。
“你學到了么?”
“你是說層出不窮的變化方式么?”
“不是。”因度嘆了一口氣,但還是解釋道:“你覺得我剛剛明明使用了那么多咒語,為什么在一次化蛙術之后就開始一直反復不斷地使用它呢?”
“我還以為你是想要炫技,順便教給我一些做人的道理?”
“并不是。是因為我可以確保化蛙術在它身上一定能夠成功。因為我在之前的試探中發現龍骸有一個弱點,這個弱點可以作為我一系列計劃行動展開的基石。
那就是它不能自如地掌握自己的人型形態,我的化蛙術可以活化它的部分血肉,這說明不能將自己的力量固守在買一片自己的身體中確保自己不會異化。
那么無論我使用什么樣的手段,都一定能夠借助化蛙術作為載體來實現。”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就是你走出的第一步,你找到了一個令龍骸不能夠防御的進攻手段,找到一個可以在此支撐你所有攻擊方式的支點。
所以你這一步走出去之后,你就可以在此基礎上走出下一步。下一步有可能是歪的,有可能是正的,甚至有可能直接走到想要的終點上。”
“沒錯,那你再說說看我用化蛙術后又做了什么?”
白夜明仔細地想了想因度之后的舉動,他將青蛙跳走、將青蛙反召喚、甚至將青蛙直接在龍骸的體內引爆,這些看似只是滑稽又充滿著惡趣味的惡作劇,但難道背后還隱含著什么樣的深意嗎?
白夜明突然想到因度其實沒有必要把這些青蛙全都弄到爆炸,因為他有無數種方式可以讓青蛙對龍骸造成更加強大的傷害,而這些爆炸顯得倉促又粗糙。
很明顯是因為因度本身對于紅色的爆炸咒語掌握的并不熟練。
而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為什么一定要使用爆炸這種手段呢?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他是故意要如此做的。
故意如此做的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用爆炸來試探出什么。
“你要用青蛙的爆炸去試探它對于紅色法術力的抵抗屬性?這樣你就能夠算出用多少的法術力可以釋放火球來保證可以一口氣炸死龍骸。”
“用你們地球上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孺子可教也’。并沒有錯。戰勝龍骸是最終的目標,而你制定了一個更加靠前的計劃,那就是用你的天賦咒語火球來炸死他。
使用化蛙術只是邁出了第一步,但是邁出了之后就要考慮第二步。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會在化蛙術上不斷的深入,最終想到辦法來直接做掉龍骸。
但如果按照你思路來的話,我就需要用這第一步作為試探,測量出確保火球可以達到效果的種種數據。”
“這就是所謂的體系嗎?”
“這是體系一個實際應用的過程。你和完整的體系中間差的步驟主要有兩點。
第一點就是你沒有擁有足夠全面而廣泛的探針咒語來邁出第一步。
而第二點就是你如果第一步邁得不夠廣的話,相當于在360度的角度里,在4π的立體角里,你只能做出非常狹窄的一部分選擇。
在非常有限的選擇中,你是看不清楚如何能夠從第一步走向第二步,如何從第二步走向你要的中點的路徑。
這都是你在日后需要進行彌補的東西。”
說著因度把身體的操縱權逐漸還給了白夜明,然后嘆了一口氣說道:
“用火球炸掉龍骸,需要你自己的精神力才能夠做到,如果用我的話,恐怕數值上還稍有欠缺。你只用付出153點法術力,就能夠確保消滅眼前的這個生物。
恐怕我很快就要陷入沉睡了,接下來的戰斗要靠你自己去進行了。”
“那我怎么樣才能再次喚醒捏?”白夜明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的面容。
他想起了自己剛剛到這個世界,就是因為因度的下線而開始存在的那種無助與孤獨感:
“難不成需要我再找一份標準法術力來給你嗎?”
“那倒是不用”因度想要露出了一個比哭并沒有好看幾分的笑容,對白夜明說道:
“我沉睡一段時間之后就會醒來的,而且系統的大部分作用也都還保持著原樣,只是我,我的意念沒有辦法為你提供幫助了。
或者你契約到了非常純粹、非常強大的法術力源。在那種法術力的滋潤下,我應該也有可能及時清醒過來。”
白夜明想用手去擦拭眼角的淚水,然后他竟然發現自己真的做到了這一點,他已經拿回了身體的操縱權。
他看了看舉矛正要過來的龍骸,想著因度最后給他的解決方案,抬手就是一發火球打了出去。
龍骸剛剛封閉了自己的七竅和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但沒有想到白夜明突然轉換了攻擊方式。于是倉促之下只有硬解。
但是他剛剛接觸到火球的時候就心知不妙,這小小的吐息之中蘊含的能量實在是太過龐大了。
他沒有想明白,為什么白夜明體內蘊含著如此強大能量,卻不直接把自己毀滅。
而他來不及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化為了一攤灰燼。
地上只留下了一柄長矛,一頂皇冠還有一個在白色與黑色的灰燼中,燁燁生輝的紅色晶核。
白夜明沒有心情去直去撿拾地上的掉落物品,他只是坐在了地上,陷入到了無盡的哀傷之中。
雖然這不是永別,但因度的這種犧牲,讓白夜明感到了一種深深的自責感。
而就在同一時刻,在幾千里外的海域,某座不知名的海島,一座標注著云帶岳的古塔之下,巨大的漆黑的洞穴之中,中央廣場內,高聳祭壇上的一個棺槨里,一團血肉在飛速地蠕動,最終化作人形。
人型血肉中漸漸傳來了強勁的脈搏聲,然后它突然睜開了眼睛。
“白夜明,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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