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蘇克就踏上了外出狩獵的行程。
深沉的夜幕已經漸漸褪去。
遠方的天際盡頭處露出了一抹白色,并且在執著的擴大著,順便驅散了冰冷的夜霧。
蘇克不疾不徐的走著,腰間依舊插著那把粗獷巨大的沙漠之鷹和重新打磨過的精鋼匕首。至于同樣巨大的狙擊步槍,被他抓持在手中,伴隨著穩定且迅捷的步伐有韻律的擺動著。
黑暗還未完全褪盡。
路邊連綿的灌木叢里或一堵堵殘墻的陰影里,總是能夠看到一縷縷貪婪且殘忍的目光。有些來自荒野流民,有些來自變異生物,有些來自無法辨析的昆蟲或怪物……
在這個基因突變的怪異年代,什么樣的怪物都可能出現,就連人類也漸漸變得面目全非起來。因此,在荒野里生存久了,蘇克早就做到見怪不怪了。
漫長的黑夜剛剛過去,那些飽食的家伙們早已溜回巢穴。在臨近拂曉時分還在聚居點附近的荒野里游蕩的,都是些一無所獲的‘失敗者’們。
那些機靈的家伙,見到蘇克手中那把造型巨大的有些夸張的狙擊步槍,一定會知機避走,而不會沖上來送死。不過,這樣的事情也并不絕對。火燒火燎的饑餓感很多時候都會沖垮它們的理智,讓它們做出一些不夠聰明的決定。
蘇克猛地停下了腳步,手中狙擊步槍瞬間抬起,指向了右前方二十米外的某處。
那里,黑暗彌散,一頭體型足有成年公牛大小的變異腐狼踏著無聲的步伐緩緩步出,攔住了蘇克的去路。
那蒼灰色的短粗毛發,那布滿了身軀的大小膿瘡,那顯露在外的獠牙利齒,那猩紅如血的兇戾眼瞳,再加上充滿了威懾性的低吼……
蘇克面色沉靜,神色凝肅,手中端握的狙擊步槍一瞬不瞬的瞄準著變異腐狼的眉心。哪怕在冰冷夜風的吹拂下,他的身軀也挺立如松,握槍的雙手更像是大理石雕琢的一般,沒有絲毫顫動和偏移。
變異腐狼的肚腹深深凹陷著,瘦骨嶙峋的幾乎能夠數清它的肋骨。它低吼的森森巨口中不住滴落著黏稠的口涎,盯視著蘇克的眼瞳中充滿了抑制不住的狂躁和饑渴。
但是,蘇克手中那造型夸張的狙擊步槍還是讓它忌憚不已。經過了一定的進化變異,它的力量和身軀雖然進步不大,但是卻也擁有了不弱的智慧。
它能夠清晰地評估出來,自己略顯瘦弱的身軀根本扛不住這種大威力遠程槍械的攻擊。對方只要打準,一槍就能打爆它的頭顱或者在它身體上穿出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不論哪一個,都是它目前的身軀所無法承受的!
因此,在饑餓和危險之間衡量了片刻,這頭變異腐狼終于拿定了主意,收起了威嚇性的舉動,開始緩緩向后退去。當它巨大的身軀退到了三十米外,這才轉身幾個縱躍消失在了一片荒草從生的廢棄屋舍間。
敵人的主動退卻讓蘇克省去了戰斗的麻煩,也節省了一顆步槍彈。但是,他的眉頭卻禁不住緊緊蹙起,眼神中充滿了憂慮和遲疑的神色。
在過往的十數年里,一直在荒野里生存的蘇克親眼見證了一代代變異生物的進化。
它們的體型不斷的增大,以儲備更多的能量;它們的力量不斷的增強,變得越來越狂猛兇殘;它們的性情越來越殘暴,幾乎敢向一切進入其狩獵區域的敵人發起進攻……
不過,最讓蘇克忌憚的則是它們的頭腦!
它們變得越來越聰明了。很多時候,甚至已經隱隱有了向人類智慧靠攏的可怕跡象。
說實話,蘇克不怕它們變得強壯,卻很在意它們聰明與否。
聰明的敵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人類沒有它們那樣強壯的身軀,人類沒有它們那樣鋒利的爪牙,人類沒有它們那種超強的適應力……人類唯一足以自傲的大概就是聰明的頭腦。
如果在這一項上人類再不具有優勢的話,恐怕再發展個十幾年,終有一種脫穎而出的智慧生物會取代人類目前的地位。
這……或許才是最需要擔憂的一點!
“你生活的世界里也到處都是這樣的怪物嗎?”蘇克無頭無腦的問著。
而在他身后十數米的黑暗中,洛麗亞披裹著一件黑色的全罩式斗篷低聲回答道:“不知道!”
說也奇怪,她雖然個頭嬌小,卻還沒有達到把身軀藏匿起來別人看不見的地步。可這一路行來,所有的夜行生物,荒原變異怪物卻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從未以她為目標發起過主動進攻。
這也是蘇克最最奇怪的地方。
他敢拍著胸口打包票,對方絕對沒有發動任何能力的痕跡,而是憑借著某種神秘手段這才讓別人有意無意的忽視了她的存在。
這是什么?能力還是特質?
說實話,和洛麗亞接觸的時間越長,蘇克看不懂也想不通的地方越多。對方就像一團迷霧,一切的一切都隱藏在無法透視和感知的黑暗之中。她如果不愿意透漏的話,沒人能夠搞清楚她究竟擁有著什么。
“不知道?!”蘇克喃喃重復著。
“我從出生到長大,就一直待在實驗室里,從未和外面接觸過。所以,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沒有體驗過!”
實驗室……
蘇克眉頭又一次皺起。
自從第一眼看到洛麗亞開始,蘇克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覺得對方的存在完全不真實,就仿佛一個一捅就破的瓷娃娃。
她的面容太過精致和脆弱,她的皮膚太過細膩和光潔,她的形體姿態太過優雅和完美……
在她身上,蘇克看不到忍饑挨餓的痕跡,看不到風雨磨礪后的粗糙,看不到掙扎求生后的痛苦、無奈與麻木,更嗅探不到變異組織存在的氣息!
是的,洛麗亞精致完美的根本不像降生在混亂動蕩年代的荒野人,身上有著與這個年代完全不符的純粹和完美氣息。
這……幾乎是不可能,卻偏偏呈現在了蘇克面前。
這使得蘇克禁不住懷疑,眼前的洛麗亞根本不是正常人類,而是某種……實驗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