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原本準備離開,畢竟,他此刻想要認識的人,就近在咫尺。
但卻被現場很多人攔了下來,觀棋者紛紛上前,說道:“怎么?這樣就算和棋了?”
“是啊,你們似乎還沒開始下,怎么就和了?我們實在看不出來,總得給我們說道說道吧!”
紫衣女子一下護在卓越的身前,對眾人道:“這位公子要面見我家主上,恐怕沒有時間為諸位解答,諸位若有疑問,只能仔細研究此局了。”
“這可不行,若是能參破,我們也不會讓這位公子解答了”
顯然,對于這種費過心思還不能解決的殘局,若是得不到解答簡直比殺了他們更難受。
卓越深知此種難受的感覺,對紫衣女子微微欠身,道:“不如容我向在場的諸位講解,畢竟,他們也是為此局不知多少日夜無眠的。”
之前的幾局,雖然很多現場的棋手是看不懂的,但好在卓越已經將過程展現出來,他們若是想研究,順著過程基本都能參透。
但在這一局格外奇怪,雙方對弈中,其實只有一步棋,過程幾乎為零,那對于想要研究的這些人,簡直毫無幫助。
紫衣少女微微遲疑,下意識的朝象棋臺上望去,臺上的鳳九再次向紫衣少女微微點頭。
紫衣少女像接到命令,然后面向卓越,道:“那請公子快些講解,我家主人的時間不多,原本打算今天上午便走的,若不是公子出現,主人現在恐怕已經離開天水郡城了,為了認識公子,我家主人才等到現在,之前小女已經接到消息,等認識了公子,我家主人就要離開天水郡城了。”
卓越微微躬身,道:“那就多謝姑娘您的主子了。”
說完,卓越望著周圍所有人渴望的眼神,揚聲道:“此局誰也不能變招,誰變誰敗,不變做和。”
說話間,眾人聽到卓越的話開始交頭接耳的時候,卓越重新回到之前和紫衣少女對弈的棋桌前,開始講棋。
卓越的這盤棋走的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這個局面紅棋多炮,按照常理來說應該努力爭勝才對,然而,卓越卻走出這樣的略顯無賴的棋招。
但是,正如卓越之前所說,這個殘局唯一的變化便是紅棋第一步正手棋,平車,一旦有其他想法,此局必敗。
正如之前所說,雙方都有贏棋的機會,特別是紅棋,因為前兵已經占據花心,只要紅棋接連棄炮便能成殺,但是,黑棋卻不可能按照紅棋的想法來走。
黑棋也是一樣,黑棋想要爭勝,也不是沒有機會。
若是紅棋不平車,有兩個比較好的走法,分別是之前所說的棄雙炮和后炮打黑棋三路卒兩種手段。
先來看紅棋后炮打卒的手段,若紅棋后炮平七,黑棋會直接車六進五,這樣一來,紅棋二路炮已經沒了機會再棄,接下來黑棋車六平五,紅棋老帥兩邊都來不了,紅棋就是輸棋。
紅棋看上去有提車進一的手段守住,只要黑棋車進中,紅棋墊車,但是,紅棋一提車,底線便失守了,黑棋車六進一變成殺棋。
因此,紅棋唯一的解法便是炮二退一,若是黑車進中一將,紅棋可以墊炮。
黑棋當然也是車六平五一將,紅棋只能炮二平五,擔住。
此時若是黑棋進車吃炮,那紅棋擔子炮就打黑車了,所以,黑棋可以卒四平五,紅帥只能平到六路,黑車平四,絕殺無解。
因為即便紅棋再炮七平六,黑車一樣直推成殺,因此無解。
這是一上手紅棋后炮打卒的變化。
卓越將這一路的變化拆解清楚之后,眾人頓時解惑,議論之聲紛紛出現
“之前我就是研究這打卒的變化,已經研究了數日,沒想到在這位青年才俊的口中,竟是如此的簡單,真是慚愧啊!”
人群中一位略微年長的老者無奈的搖頭嘆息,顯然是被卓越的精彩講解折服了。
破解殘局就是這樣,當沒有解開的時候,每一步都不敢嘗試,每一步之后也都會出現不同的結果,只有真正的答案出現之后,才會讓人恍然大悟,這就是象棋排局的魅力。
當然,這一路變化研究的人還是不多,最主流的還是棄雙炮車下底的變化。
因為這樣一來,紅棋棄雙炮之后都是帶將的,黑炮根本來不及擋。
但是,只要一走,就會發現,這個棋也是不成立的。
首先,紅棋前炮平四,黑棋車六進五將炮砍掉,紅棋接著炮二平四,再將。
這第二次棄炮,黑車可就不吃了,而是直接車六平五,反將。
這樣,紅棋的車便來不及下底了,只能老帥先避避風頭,帥五平四。
黑棋再車五進二,棄車一將。
紅帥帥四平五,只能做掉。
黑卒卒四平五,棄卒一將。
這是一步妙手,若是紅棋帥進一吃掉黑卒,則黑棋有炮九平五架中一將的棋,這個棋無解,紅帥兩邊去不了,絕殺無解。
現場當即有人提出,若是紅帥不吃黑卒,還是回歸四路不是無大礙嗎?
這種假設顯然是不成立的,因為黑卒可以卒五平六,將紅炮吃掉,借將助攻之下,紅帥依舊不敢做,只能回到中路線上。
這樣黑炮再次架中,還是之前的那步棋,紅帥兩邊去不了,紅棋敗。
因此,綜上所述,紅棋不平車,其他的招法基本上都是失敗的。
既然紅棋只能平車一種走法,那黑棋能否可以通過進攻取勝?
也即是當紅車第一步車二平三的時候,黑棋不用炮擋的變化。
黑棋不守,只能放手一搏,進攻,畢竟,這個局面之下,黑棋也有想贏棋的想法。
黑棋進攻的手段并不多,首先這車下底是不敢將,因為紅車在底線守著呢。
別的子力黑棋又摸不到將,能夠到將的,也只有四路卒了,硬進攻也只能是卒四平五棄卒了。
棄卒紅帥做掉并無問題,這樣將紅棋的老帥引到二樓之后,紅棋的底車便守不住老將了,黑車可趁勢車六進六,借將助攻一將。
這一將的目的并非只是騷擾紅帥,主要的目的是將邊炮架中的道路通開。
黑車一將之后,紅帥再退回底線,黑棋炮九平五一將。
看上去紅帥左右都來不了了,但是紅棋可以墊炮啊,黑車只能擋住一個炮,這時紅棋前炮平五,這個棋紅棋接下來沉底車叫殺。
黑棋頂不住,也攻不下來,所以這個棋黑棋敗。
所以,綜上所述,紅棋和黑棋看上去都有贏棋的機會,但是誰也不敢貿然變招,這個棋被譽為“神之一手”,是因為很多人都想不到,破解此局只需要一招,且一招,但就是這一招,卻讓無數人難以想到。
“啪啪”
象棋臺上,鳳九輕輕拍了拍手掌,笑道:“這位公子果然不凡,這神之一手自本姑娘拿出面世,即便京城的名手也尚無人能破,您竟然能破局,實在令本姑娘欣喜。”
此刻,眾人才想到,今天卓越雖然表現分外搶眼,但主角依舊是鳳九,這位體態輕盈,面紗遮面的年輕女子。
鳳九的聲音,自然也吸引了卓越的注意,卓越上前一步,道:“既然在下已經將神之一手的排局破開,那姑娘可否兌現之前的承諾?”
聞言,現場指導鳳九身份的只有王冕,王冕厲聲喝道:“大膽狂徒,你可知道此人的身份?竟敢如此無禮?”
鳳九則表現的淡然,對身邊的王冕說道:“老閣主無需如此,既然之前有賭約在身,那本姑娘自然不會食言,何況,這位公子的要求并不過分,只是以真面示人罷了。”
說著,在王冕的驚懼狀下,鳳九將自己的面紗摘下,隨即隨風而逝。
而鳳九露出真容的這一舉動,著實驚艷了現場所有人,眾人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美艷絕倫的女子。
即便是兩世為人的卓越,也不禁對眼前的這位妙齡少女的絕色震撼。
夜國的女子之美分為兩種,一種是古典美,美麗纖塵不染,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讓人“思無邪”。
另一種是塵俗美,粉妝顧盼含情,在紅塵里妖嬈生姿,讓人“醉”。
眼前的女子正好站在“思無邪”和“醉”的黃金分割點上,沒有侵略性的長相,卻有絕美的姿色神態
“世間竟有如此美艷絕倫的女子”
“你們看她那一顰一笑,英姿颯爽,真是人間仙女啊!”
“京城之中的來人,必然是非富即貴的,此女不禁樣貌絕色,更有很好的身世,真是讓人羨慕啊!”
人群中不少女子都極為羨慕,因為從王冕對此女的卑躬屈膝看來,鳳九的身份絕對并非常人。
鳳九不但樣貌令人嫉妒,身份更是令人仰望,這樣的女子,怎會不被一般女子嫉妒?
王冕雖然深知鳳九的身份之高,但之前鳳九一直以面紗遮住面部,所以之前也并未見過鳳九的真容。
這一次,若不是卓越的提議,他可能都不能見到鳳九的真容,說起來,王冕倒是沾了卓越的光。
之前王冕就聽說過鳳九的絕色,今天一見,雖然他早就年過古稀,但也忍不住贊嘆道:“鳳九姑娘果然和傳言中的那樣,天資絕色啊,只是”
王冕微微搖頭,似乎有些惋惜,沒有說下去,鳳九其實已經得知王冕的意思,鳳九自然是絕色美人,但是,現在已經年過二十的她,已經二十有四,卻并未婚嫁。
要知道,在夜國,女子十五六歲就能婚嫁,超過十八歲沒有出嫁的,已經算得上大齡了,像鳳九這般,擁有絕世容顏,卻不能婚嫁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不過,王冕知道,不是鳳九嫁不出去,實在是鳳九的條件太高,無論樣貌還是出身,都要甩開尋常女子一大截,想要尋得與她門當戶對的男子,實在天下難尋。
鳳九來到卓越的身邊,道:“之前對公子的諾言,本姑娘已經兌現,不知現在可否到一旁的酒館一敘?”
卓越點點頭,道:“怪不得之前王閣主阻撓在下的提議,原來姑娘竟有如此傾城之貌,想來之前王閣主是害怕現場的人太多,姑娘的俊美會引發騷亂,才會阻撓的吧!”
鳳九微微一笑,即便身份尊貴,也架不住別人的贊譽,雖然卓越這是很明顯的開玩笑。
鳳九笑道:“公子還真是會說笑。”
說著,鳳九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酒館,道:“聽說那家酒館的菜品不錯,不知公子可否賞個光,一起一敘。”
卓越微微躬身,道:“能與姑娘一敘,是卓越的榮幸!”
“是是卓越!”
當卓越自報家門的時候,耳朵尖的人已經聽到,這位連破七局的人是卓越。
現場再次引起騷動,卓越在南方的這幾年,動靜實在太大,根本不能低調,已經傳遍了整個夜國南方。
甚至許多夜國南方的名手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尋到卓越對弈,卻不是人人都能見得到的。
當然,這還不包括卓越在各地的玄清閣大殺四方,事實上,依舊有不少人還不知道卓越就是“悶葫蘆”的事實。
當有人知道卓越的真實身份之后,很快有不少人想要上前挑戰,畢竟,卓越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加之卓越今天的表演堪稱完美,大有挽大廈之將傾,付狂瀾于既倒的氣概,今天的卓越,一夫當關,卓越如神兵天降,連破七局,驚煞世人。
今天,卓越的神奇表現,更讓之前對卓越發出質疑的人,有了很好的作證,卓越的確是實力強勁的。
之前,卓越不管是對弈云鳳熙,大破東方智慧的棄馬陷車局,以及將中炮對單提馬布局中的創新招法,這些無一不是需要研究數年甚至幾十年的成就,竟然在卓越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身上都完成了。
從某種方面來說,這是奇跡一點也不為過。
因此,當卓越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鳳九是來自京城的大人物,且帶著某種目的來到天水郡城,但兩人的身份正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