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趙宗武的這種做法,實在是太雞賊了。
原因為何?
因為他索要的度,恰好是張維賢、朱純臣他們能夠忍痛割肉的底線。
要知道在遼東的那六七年間,趙宗武先后在京城,北直隸,乃至整個北方,歸攏走了超過一萬七千余名的各類別匠戶,這也一度使得京屬匠戶人才凋零。
要知道朝廷掌握的匠戶,那絕對是最優秀的人才,尤其是在鍛造火器一道上,那都是有著自己獨特見解的大師級存在。
但另一方面,大明實行的又是重農政策,這也使得從事其他行業的人選,在社會地位上根本就很低下。
商人在明初或許不是人的存在,但是在這個法度已近乎崩盤的明末,那絕對是叱咤鄉野的跋扈之輩,當然這也不否認其中有良善之輩。
可是工匠就沒有那么好的待遇咯。
一輩子圍繞著那方寸之地,為了能夠賺取一家的口糧,沒白天沒黑夜的接受著剝削,而賺取最多的就是權勛官員……
“這三千名工匠是不是太多了?”聽了趙宗武的話,在旁的張維賢微皺眉頭講道:“你這一時間讓我們去湊這些工匠,那也根本湊不足啊!”
這分明就是在耍賴啊!
對待張維賢這樣的做法,以及朱純臣、徐希他們的那種態度,趙宗武他絕對是不能容忍的。
好嘛!
老子這還沒有率部離京平叛呢,你就給老子來這一套了,這要是老子敢率部離京,恐會經歷怎樣的待遇,那就真不一定咯。
趙宗武很光棍的講道:“如果連這三千匠戶都湊不齊,那么我們就不要在這里費口舌了,本公肯定是不希望麾下的將士,因為沒有充足的武器裝備,去與那些餓紅眼、殺紅眼的叛軍搏殺的。
再者說本公要這三千匠戶,變相的也是減輕朝廷供應壓力,在陜西本地建立起相應的供應體系,少了這般長途跋涉的中轉運輸,在這其中能夠節省多少銀餉,恐成國公這心中要比所有人都清楚吧。”
聽趙宗武這般說,張維賢、朱純臣他們還能講什么?
動不動就以不去來說話,就算是損失再大,那也要滿足趙宗武的這一要求啊!
若真讓陜西民變搞大了,那他們可能需要付出的就更多了。
再者說等到趙宗武離開京城后,他們現在受到的這些損失,一定會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的。
朱純臣重拍其手道:“好!既然定國公都這般說了,那我等就算是絞盡腦汁,也一定要滿足定國公的這一要求!”
對張維賢他們來說。
現階段將趙宗武成功的忽悠出京城,已經越過了陜西民變這件事,由此才能讓張維賢他們,趁著趙宗武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來進一步鞏固他們自身的權勢,借此來做到拿捏住趙宗武的命脈。
對趙宗武來說。
現階段他必須要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獲取到足夠讓他在陜西立足下去的底蘊,只有這樣,他才能逐步去實現掌握九邊,由此展開他更宏偉的計劃。
雙方可以說是各懷心思,但是相比較來說,趙宗武要走的是更獨立的路線,而這一點是張維賢他們所從沒有想過的。
見朱純臣態度這般堅決,趙宗武亦回應道:“好!有成國公這句話在,那么本公就一定能夠帶領著京營完成鎮壓!”
對此朱純臣笑道:“那本公就在這里提前祝賀定國公了!”
不僅是朱純臣,就連張維賢、徐希也多是這般,同時這心中也在暗自吐槽:‘終于他娘的把這個瘟神給騙走了!’
“等等!”
但是讓張維賢他們高興沒多久后,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后,尤其還是這般語氣堅定的說著,這不由分說的也讓他們在心中一顫。
張維賢是下意識的講道:“定國公,你還有什么事情嗎?”剛講完這些,張維賢便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當即就收住了接下來想說的話。
但趙宗武就好像沒聽到這其中含義一般,便講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古人云師出有名,既然本公是率領京營前去陜西平叛,但是如果說單純的就這般出動,而本公身上不兼任一則官職,恐無法做到有效統轄各部。
畢竟此次參與平叛的,必定不可能只有京營所部,那陜西地方必定也會遣派相應兵馬,可在戰爭一道中,最忌諱的就是令出多口。
再者說本公麾下統轄的,還有匠戶等一系列龐雜人員,所以必須要有一個大的官職,來將其囊括其中進行約束才行!”
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原來是想給自己升官啊!
聽了趙宗武的話后,張維賢他們心中的想法皆是這般,其實有這樣的心理也正常。
只是趙宗武在見到張維賢他們的神情后,那嘴角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幾分笑意,接著便收斂了起來。
徐希道:“那不知定國公可有什么想法?”
聽到這話,趙宗武便明白徐希是什么意思。
既然這件事是你趙宗武提出來的,恐你心中已經想到了相應的名稱,不如你直接把話講出來,我們在一起聽聽,琢磨琢磨。
要是合適的話,就直接拍板定下了,也省的再去麻煩其他人,這叫做一人做事一人來擔當。
于是乎,趙宗武在先后看了徐希、朱純臣、張維賢他們的神情后,假意思索片刻后便講道:“不知這剿總帥府如何?由本公出任剿總帥府大都督!”
到底趙宗武的爵位在這里擺著的,定國公,那是大明,除了皇族外,爵位最大的存在了,一般的武職還真不配他趙宗武,所以說這大都督用的是恰當好處啊!
盡管說這中間存在著一些歧義吧,但是為了能讓趙宗武盡早滾蛋,于是朱純臣、徐希、張維賢他們在先后表態后,最終一致通過組建剿總帥府,并讓趙宗武他出任剿總帥府的大都督一職。
定下了這些,基本上就已經明確了,趙宗武這一次要統轄剿總帥府,帶領京營前去陜西平定叛亂。
既然四位輔政國公,在文淵閣經過種種交易后,明確了定國公統率剿總帥府,帶領京營前去陜西平定叛亂,那么就必須盡快讓朝廷官員知道。
于是在商定完這些后,便照會內閣九位大學士李國、周道登、來宗道、李標、劉鴻訓、成基命、何如寵、錢象坤、吳宗達。
讓他們以內閣的名義,分別向六部、三法司等京屬衙門下發文書,同時也積極幫助定國公盡快籌措啟動所需。
對于這些趙宗武就不關心了。
除了在向內閣九位大學士下達此條命令時,他在場以外,其余的他一概不過問,因為他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
因為有征戰遼東的經驗,所以趙宗武心中很清楚,越是在這等風口浪尖之際,就越不能有絲毫的急躁。
如果因為你的驕縱,麻痹大意,而錯失掉一些關鍵因素,那么失敗的,必定是你!
不管你先前獲取怎樣的威名,取得過怎樣的赫赫戰功,可那終究都是過去的戰績,這并不能代表著你能在未來一直都取得勝利!
為什么歷史中有那么多的名將,在前期各種馳騁疆場,可是臨了臨了都會出現,馬失前蹄的事情?
甚至于有些還丟掉了身家性命……
最根本的一點,就是他們心中自我催眠,自我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由此也就導致了失敗的開端。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趙宗武在從文淵閣回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陳奇瑜等一應參謀,讓他們通過錦衣衛獲取的情報,全面復盤陜西,乃至整個關中當前的情況是怎樣的。
根據現階段得到的情報來推測,接下來他們要前去陜西平叛的話,到底應該從哪些方面下手?
“玉鉉!這是一次極佳的整飭九邊的機會,因此我們一定要確保,我們抵達陜西后的每一步,都是圍繞著從整飭九邊這一核心出發。”
作為趙宗武的絕對心腹,他有任何的想法,都會第一時間對陳奇瑜講述,所以說包括這次他想整飭九邊的意圖,也趁勢告訴給了陳奇瑜。
當然最大的野心,現在還不是講明的時候,這個需要一切水到渠成才行。
陳奇瑜在聽到自家國公爺的想法后,當即點了點頭道:“國公爺,不得不說您用的這一招的確是高明。
如此卻是能夠跳出英國公他們的掣肘,看似此次離京,我們損失掉了最大的根本利益,但是如果能在這期間,逐步完成對九邊的整飭、掌控,那么到時我們就能借助大勝,再度重歸京城!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英國公他們權勢滔天,但是國公爺您的底蘊也一點都不差!!”
到底是聰明人,通過趙宗武講述的這一點,陳奇瑜很快就分析出很多隱藏因素,不愧是趙宗武麾下第一謀士啊!
拿下了剿總帥府,就擁有了能夠統轄所有的名義,恐這是張維賢他們所沒有想到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