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元年10月中。
“國公爺,此番京城傳來了圣旨,說是要催促您率部征討流寇。”西北錦衣衛指揮使萬淳,單膝跪地,神情恭敬的講道:“據京中傳來的消息說,英國公、成國公、平國公三人,對國公爺您抵達延綏鎮月余,卻無任何進展有很大的不滿。”
趙宗武端坐在主位,手上是錦衣衛傳來的情報,嘴角微揚的笑道:“這張維賢、朱純臣、徐希翻臉到挺快的。
本公這抵達陜西不梳理好地方,如何去鎮壓勢大的流寇群體?
單靠京中送來的那點給養供需,本公麾下這將士就不用打仗了,直接跟他用命對命的方式殺得了。”
在剿總帥府中,陳奇瑜、洪承疇等一應參謀署成員皆在。
自調令從京城發往洪承疇,到洪承疇順利抵達延綏鎮,這期間用了兩月有余。
其實洪承疇這心中帶有疑慮,這遠在京城的定國公,甚至于定國公先前就是在遼東征戰建奴,定國公他是如何知曉自己的?
甚至于在洪承疇抵達延綏鎮后,趙宗武更是親自接見,更當眾將其任命為剿總帥府參謀本署副參謀長。
在熟悉了剿總帥府的相關體系以后,洪承疇這心中很清楚,自己得到的是一個怎樣的位置。
誠惶誠恐倒不至于。
但受寵若驚還是有些的。
要知道他先前不過是陜西督糧參政。
說是高官,那的確算是高官,畢竟則督糧道參政,管的可是一省的田糧賦稅,你說這權力大不大?
可你要說不算高官吧,那也的確不算是什么高官,近些年陜西一直都處于災荒不絕的狀態,即便是有些錢糧,那也多半分潤到了其他地方,這還有過半被各級官員給貪腐了。
洪承疇在陜西督糧參政這一位置上,那就是處在不上不下的狀態。
年不過而立之年的他,論官場經驗尚處小有經驗,再加上陜西官場復雜,這也讓洪承疇心中甚為苦悶。
人所處的環境不同,那就會使得其擁有不同的發展軌跡。
與洪承疇年歲相差無幾的陳奇瑜,這一世因為被趙宗武擄掠到遼東的緣故,使得其擁有的人生軌跡就不同。
不僅尋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發展方向,并且在這一行中已經算小有成就了。
而洪承疇想成為后世那般文武雙全的存在,恐還需在征討流寇的十余載中,不斷地學習進步才行。
但好在這一世,因為有趙宗武的緣故,使得其日后的人生軌跡,絕對會不同于歷史上記載的那般。
且不說其未來的成就如何,單單是投效建奴,成為漢奸,那已然是不現實的事情了。
畢竟現階段的建奴,依舊龜縮在奴兒干都司舔血發展。
“國公爺,看來西安城的那群人,這段時間不斷向張維賢他們施壓啊。”陳奇瑜神情中帶有淡然,言語中聽不出喜悲的講道:“隨著王嘉他們整體南下之勢日漸明顯,這短短月余的時間,他們已經對陜北諸府完成了劫掠。
大批百姓因為吃不飽肚子的緣故,被他們聚攏起來,圍攻本地士紳,這使得當地士紳群體受到了最為慘烈的沖擊,連帶著一些勛貴的產業也受到了最大沖擊。”
聽著陳奇瑜講的這些,洪承疇那眉目間帶有躊躇,但很快就堅定了下來:“國公爺,我們這一月多的時間,一直都聚集在延綏鎮不出,這使得陜北地區,因為流寇的運動,而受到很大的沖擊。
此番朝廷傳來訊息,恐就是看不下去,我軍在陜西的種種作為,若是國公爺還這般壓制著麾下大軍不出,恐……”
雖然說洪承疇在這過程中,已經在心中熟悉了剿總帥府的體系,但是這并不代表著,他已經完成了相關的銳變。
同樣從一位白面書生,成長為執掌一軍、一域的軍事規劃者,這中間需要學習的東西有很多。
現如今的洪承疇,與當初陳奇瑜在趙宗武麾下很像。
他只是單純的看一地戰事,單純的看待朝廷的反應,并沒有深層次的去考慮,考慮到己方擁有的勢力,擁有的底蘊,更沒有考慮到趙宗武為什么要做選擇這么去做。
已經在戰爭中培養出眾多人才的趙宗武,其實很享受這種培養人才的過程,看到洪承疇這般陳述,其實他也就想到了當初自己沖動的時候。
盡管說他是穿越眾,但他的戰爭經驗,也是通過一場場慘烈戰爭積攢下來的。
只不過他比所有人都要幸運些。
當然這種幸運,也是自身實力所帶來的。
趙宗武神情中帶著些笑意,道:“彥演,你初來剿總帥府沒多久,不熟悉我軍的作戰模式,這非常的正常。
在你心中所能想到的一種作戰模式,就是你這些年來在為官途中,所見識到地方、邊境明軍的那種模式。
本公之所以選擇在延綏鎮停留月余,任憑王嘉他們這群窮兇極惡的流寇肆虐地方,這并不是本公心狠,也不是本公就是想以此為要挾。
有些時候你所看到的表面,那并不是最惡劣的時候,本公之所以在等待,之所以按兵不動,那就是想通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戰斗,一舉解除陜西積攢下來的重病惡疾!
你當陜西督糧參政的這段時間,恐心中比本公更清楚,陜西官場是一個怎樣的環境!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如用這一次流寇起義,來徹底解除陜西的種種問題!”
洪承疇沒想到定國公會考慮這么深遠,其實對他來說只要盡快解決,陜西流寇在地方肆虐的問題,那么后續才會考慮到整治陜西官場的問題。
但顯然人家考慮的更深遠。
可雖然說洪承疇他確有幾分天賦,可有些時候天賦并不能轉化為能力,他還需經歷很長一段的磨礪,才能真正成長為馳騁疆場的帥才。
只不過見多了大明官場的黑暗,這人也就會變得徹底陰暗下來,誰又不能確保,洪承疇投建奴,未嘗不是因為心死了呢?
當然這并非是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