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石砫宣撫使司。
“母親,此番朝廷下旨,征調我石砫宣撫使司帳下,白桿兵兩萬,經夔州,入湖廣,征討盤踞在湖廣之地的張獻忠、高迎祥兩部,恐此事背后沒有那么簡單吧。”
在宣撫使司衙署的正堂,只見一位長相英俊,年歲在而立之年,身穿白袍輕甲,端坐于正堂下首左座,目光炯炯的看向端坐于正堂主位的老婦。
在石砫宣撫使司,一老婦能有如此地位,那除了大名鼎鼎的巾幗英雄,秦良玉以外,恐不會再有其他人能這般了。
作為少數民族地區,秦良玉能以一介女流,穩坐勢力的第一把交椅,那自身能力的確是非常強悍的存在。
“麟兒,你心中揣測的沒錯。”秦良玉微瞇雙眼,語氣淡然的講道:“根據當下了解的情況來看,恐朝廷中的四國公爭權沖突,已經到了無法緩解的地步,但另一方面定國公又心憂大明邊疆,這使得他從一開始,就主動放棄最為主動的鉗制優勢,選擇退而求其次,去固守大明北部邊疆。”
因為趙宗武的出現,使得崇禎年間的歷史軌跡,與原有應該出現的歷史軌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如果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崇禎三年,清軍大舉進攻,使得毗鄰京城的永平四城失守,皇太極率部進圍京都。
緊接著便是秦良玉,率侄子秦翼明奉詔勤王,這是白桿兵,既入遼抗擊建奴,渾河血戰,奢崇明之亂后,再一次接受明廷征召,貢獻屬于他們的一份力量。
但又因為秦良玉率領的白桿兵是客軍(非明軍編制,土司兵),這也使得他們每一次出戰,秦良玉都會散盡家財,來貼補貧窮的白桿兵。
此后的白桿兵,就像是救火小分隊,哪里需要哪里搬,諸如孫承宗欲修筑大凌河城,秦翼明便領著麾下一萬人進行保護,修成后率兵回。
諸如流寇勢力漸大,從山西打到了河南,朝廷便任命秦翼明為總兵官,讓他率領軍隊前去討伐。
而在這一階段,秦良玉被朝廷從京城調回四川,留兒子馬祥麟、兒媳張鳳儀,在京警備,命秦良玉歸家專辦蜀賊,此后馬祥麟、張鳳儀又率部征討流寇大軍,千瘡百孔的大明,不斷填補漏洞……
只不過這般勤奮的白桿軍集團,最終獲取的下場,卻不那么的好。
作為熟知明史的趙宗武,這心中怎會不清楚白桿軍,既然他能夠改變大明北方局勢,那么也一定可以改變白桿軍的命運!
在趙宗武看來,驍勇善戰的白桿軍,不應該在內耗中崩盤,諸如秦良玉、馬祥麟、張鳳儀之流,不應該這般遺憾戰死!
因此崇禎三年后,在趙宗武基本掌握陜西、山西大局后,便有意識的派人前去石砫宣撫使司,與征討蜀地叛亂的秦良玉、馬祥麟接觸,并且從那時開始,趙宗武就開始在暗中資助秦良玉他們。
在最開始的時候,秦良玉面對趙宗武的資助,這心中其實是有警惕的、有抵觸的,可石砫宣撫使司過于貧瘠,這白桿軍之所以這般兇悍,就是因為他們每戰過后,能分到可憐的糧食、銀兩,以此來讓家中吃上幾頓飽飯,而戰死后會一筆清,給家中一筆銀兩。
這世上不存在所謂的公平,就算是表現的忠心耿耿,可對于秦良玉他們來說,卻也不能得到所謂的平等對待。
面對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不公待遇,也在所難免的讓秦良玉心中有了其他想法,或許對于大明的情感尚存幾分,但是為了能讓石砫子弟兵過上好日子,也使得秦良玉在心中對于趙宗武多了幾分親近。
不單單是秦良玉,諸如馬祥麟、張鳳儀,秦翼明、秦拱明(秦邦屏子),秦佐明、秦祚明(秦民屏子),秦衛明、秦興明(秦邦翰子),秦永平、馬祥虎、馬祥豹、馬祥斌、馬翔峰、馬翔隴、馬萬年、馬萬春等一應白桿軍馬、秦兩家主要將領,這心中也多對趙宗武有親近之意。
因為趙宗武的存在,使得以石砫為中心的貧瘠之地,開啟了作坊加工時代,原本連填飽肚子都是問題的百姓,現如今不僅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樓房,還家家都能娶得上媳婦。
聽到這里,馬祥麟微皺眉頭道:“母親,那定國公可傳來什么消息?”盡管說趙宗武用這種方式,獲取了白桿軍的心,但是他們之間的聯系,卻是基于平等的基礎上進行的。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對于一些事情的演變,不能有過快的進展,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是一定要懂得的。
秦良玉道:“暫時并沒有消息,不過依照定國公的本事,必然已經知曉了當前的情況,我軍暫時先集結大軍,前去夔州靜候,屆時究竟該如何作戰,就一清二楚了。”
因為在蜀地經受的不公平待遇,使得秦良玉現在對于朝廷已經不那么信任了,這也是她為什么對大明尚存幾分情感,但是必要的防備還是要有的,畢竟這地方官員,在心中根本就瞧不起他們這些土司兵出身的軍隊。
馬祥麟點點頭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此次征戰湖廣,便由兒子率領大軍前去平叛吧!”講到這里,馬祥麟便躬身向秦良玉請戰。
秦良玉思索片刻后道:“麟兒,此戰一定要多與定國公交流,在定國公消息未傳來前,大軍不可輕易出夔州,此戰你便率領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馬祥虎、馬祥豹、馬祥斌七將跟隨,每將統轄一營兵卒(四千),攜定國公配發的火器前去。”
川地多精兵,盡管說趙宗武沒有直接拿下白桿軍,但是這些年,他也從川地吸納了不少于八萬的精銳,這也使得其麾下軍隊,能夠確保高強戰斗力的因素之一。
隨著局勢的變動,大明暗地里的涌動,也變得是愈發強烈起來,這恐是誰都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