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魯衛地域,(大清龍都。)
崇禎九年,三月。
東北地區的氣候,要比中原地帶的氣候,降溫降得更快,正是因為這樣,才造就了東北地區獨特的人文。
“國公爺,這奴兒干都司的氣候,果真要比遼東地區,還要冷上幾分啊!”陳奇瑜拍著肩上落得雪,走進溫暖的帳篷,長長的呼了口氣,暖和的溫度,使得原本冰冷的臉龐,也開始變得暖和起來,而在拍打落雪的同時,他卻帶有感觸道:“好在也是因為這一場場暴雪,才使得我軍,能夠在這般長的補給線上,完成對刺魯衛地域修建所需的一切建筑材料!”
趙宗武用木棍不斷撥動著,火盆里的土豆,那溫和的炭火,緩緩煨著那土豆,在聽到陳奇瑜的話后,并沒有抬起頭來,只是語氣平淡的說道:“對建奴大軍來說,暴雪來襲,那無疑是一件好事,認為這樣惡劣的環境,就可以讓我軍減緩進攻的步伐。
可殊不知,同樣是因為這一場暴雪,也使得我軍完成了自我休整,盡管說這場暴雪的確減緩了,我軍對建奴地域的攻取,可因為這場暴雪,使得我軍得以將原先存在的種種漏洞盡數補全。
單單是通過這數月間,我軍通過暴雪降臨所形成的雪道,就完成了對十余處占領地域的資源轉運,為我軍開春進行相應的建設奠定了基礎。”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奴兒干都司出現這樣惡劣的天氣環境,那么他們在平常需要做的,就是貓在家里,躺在暖和的炕上,好好地在家里堆肥,為來年繁重的農活積攢力量。
沒事在村子里、屯子里,找幾個志同道合的鄰里、親朋,在一起喝上兩杯,吃上幾口熱乎的飯菜,嘮嗑談笑,那都是在合適不過的事情了。
畢竟寒冷的天氣,使得他們根本就沒辦法開展農耕,沒有農活的季節,除了休息,養精蓄銳,對農戶來說并沒有其他事情了。
但是對于軍隊里的將士來說,越是這樣的天氣,就越是需要進行相應的科學訓練。
一支強軍如果想要確保其戰斗力,那么就必須要苦練意志,唯有這自身意志練好了,你才有可能擁有強有力的戰斗力。
人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陳奇瑜笑著點點頭,緩步朝自家國公爺走去,順勢接過趙宗武遞來的,那已經烤好的土豆,盡管已經放置了一段時間,但是陳奇瑜在接過后,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絲絲滾燙,土豆在兩只手不斷的撥動著,借此來放緩手上帶來的燙意。
過了片刻,陳奇瑜動作嫻熟的撕開,已經發焦、發黑的土豆皮,低頭咬上一口,滾燙的土豆在口腔傳遞著熱量,‘呼……’這使得陳奇瑜他是下意識的呼著,借此來舒緩口腔滾燙的感覺,吃上兩口后,本略帶寒意的身體,開始由內到外的散發著熱量。
“舒坦!!”陳奇瑜手拿著烤土豆,仰天感慨了一聲,接著又道:“根據對各地開化程度的掌握,現在我部對已掌控疆域的開發,已經可以進行先期的籌備工作,在建奴這里俘虜的五十余萬眾青壯,已和遼東境內掌握的棒子、倭寇、南蠻等壯丁隊伍,完成了相同比例的對調,以此確保在開發這些疆域的時候,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暴動的可能!”
趙宗武點點頭道:“做的很好!不要以為我軍在建奴境內,已經取得了先期優勢,就認為我軍必然會取得勝利,諸如這樣的細節,如果我軍不能把控好的話,一旦被建奴抓住了漏洞,那么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失!
先期開發的這些疆域,一定要確保不會被建奴大軍偷襲,既然是作為我軍駐守該地域的核心疆域,那么就一定要準備好相應的預防措施,萬不能出現反復騰挪的情況。”
“呼”就在趙宗武將這些的時候,范天雄頂著寒風從帳外走了進來,幾乎是跟陳奇瑜一樣的流程,看到這一幕,在前坐著的趙宗武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自從趙宗武當上定國公一來,他已經很少直接過問實際事宜,到了他這樣的地位,諸如這些具體事宜的情況,已經不需要他親自去過問了。
有些時候不懂得放權,這不僅僅會累壞自己,還會讓自己麾下的這個勢力變壞。
這人到了某種地位,就必須要做在這個地位做的事情。
過度的去掌握權力,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跟陳奇瑜相視一笑后,趙宗武遞上一枚烤好的土豆,笑著道:“伯道,這段時間當真是辛苦了。”
收拾的差不多的范天雄,順勢接過趙宗武遞來的土豆,旋即說道:“不辛苦,這都是分內之事而已。”盡管說這樣說,但是范天雄這語氣中,多少還是帶著些許無奈。
在旁的陳奇瑜聽后,笑著道:“國公爺,下官這聽出伯道有幾分無奈啊!”
是啊!
怎么可能會不無奈了。
隨著對建奴勢力征討的順利進行,這使得代善他們這些年打拼下來的疆域,十余處要隘地域,皆已被趙宗武他們率部攻打了下來,而隨著天氣愈發變得寒冷起來,也使得這樣一種進攻勢頭暫緩了下來。
為了能夠確保那些疆域可以穩固掌握在自己手中,趙宗武便將剿總帥府麾下的兵馬,匯合討奴前沿指揮部,又從遼東地域抽調了一批新編地方駐防軍,這使得小小的刺魯衛地域,也就是建奴口中所謂的龍都地域,聚集著超過二十五萬余眾的大軍!!
這萬余眾大軍就是浩浩蕩蕩的一片。
這二十五萬余眾大軍聚集在一起,那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一件事。
單單是這個吃喝所需,就足夠讓人非常的頭痛了。
作為趙宗武最信任的弟兄,諸如這樣的保底任務,就必須要交付在范天雄手中。
于是在暫緩攻勢后,趙宗武便將剿總帥府、討奴前沿指揮部的兵馬,一切部署、需求都丟給了范天雄。
就這樣。
諸如輪調、布防、輪訓等一切事宜,都堆在了范天雄的身上。
其實不僅僅是范天雄。
像陳奇瑜管的是整體后勤調配,洪承疇負責的是策反暗殺,丁悝管的是排除已控疆域的奸細事宜。
他們負責的每一處領域,那都是至關重要的存在,如果有一處沒管理好,都會給后續的工作開展,帶來極大的隱患。
治國如烹小鮮。
這并不是說說那么簡單的事情。
“玉鉉,你還好意思在這說笑?”在聽到陳奇瑜那調侃后,在旁站著的范天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接著便指向陳奇瑜笑罵道:“你遇到困難的時候,讓我幫助你這,讓我幫助你哪,你這里頭開好了,我這里需要你幫忙了,你變得比泥鰍都要滑溜!”
聽著范天雄的抱怨,在旁坐著的趙宗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這也能看出范天雄是真的承擔了重擔。
“伯道!你要是這樣說,那當著國公爺的面,我們可要好好澄清一番了!”可對于范天雄說的這番,陳奇瑜卻表示自己也很冤枉啊,“是,在開始的階段,我的確是讓伯道你幫了一些忙,但那更多的是進行相關銜接,這頂上天算是兩個部門之間的銜接工作,可是你讓我幫你的那些,盡管說我心中很愿意去幫助你去解決,但是我們在九邊帥府明確的規矩,那是不能破的啊!
你讓我幫你做的那些事情,明顯就已經超出了我的管控范圍,如果說是出于人道幫助,來幫你做些,這并沒有什么的,但是這些可不能慣著啊,伯道你還這么年輕,正是需要奮斗的階段,這般年輕就承擔了這么多的重擔,這以后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啊!”
如果前期陳奇瑜說的那還是人話,那后期陳奇瑜說的明顯就是騷聊,借助范天雄當下的痛楚,來調侃……
當然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一種相處模式。
因為在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承受著旁人難以想象的重擔,諸如這樣的休閑時間,那是少的不能再少了,所以說這樣的調侃,可以讓他們宣泄一下內心的壓力。
趙宗武微微一笑道:“本公知道你們身上都承受著重擔,但是在本公身邊能相信的就那么幾個,在戰場上打敗建奴大軍,那僅僅不過是一個開端而已,如何能夠治理好這片肥沃的疆域,那才是關鍵所在!”
論老油條,論心計,那還是當屬趙宗武!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他的臉皮已經堪比城墻,這些年的經歷,也早已讓他進化成為一名合格的政客。
顯然。
陳奇瑜、范天雄在聽完自家國公爺的話后,一個個都乖乖的閉上了嘴,形同嚼蠟的吃著手中的烤土豆。
盡管說他們心中很苦,但是這都是他們必須要承受的東西。
畢竟到了他們這樣的地位,有很多事情,就像是趙宗武說的那樣,都必須他們去管控才行!
真要是交給旁人,他們還真不一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