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廟的事情在貴族中的影響很大,朝歌貴族已是如此,在其他地方的貴族更甚。
那些貴族本就在諸侯麾下為官,同殿為官利益沖突更大,又有了祖廟一事激化矛盾,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即使想不在意這事也不行,一旦有家主不理會朝歌祖廟,家里供奉的祖宗靈位便會莫名其妙無風而倒,啪的一聲,著實嚇著了不少人。
而另外一件裁軍的事情,也飛快傳到了各地守軍之中,畢竟朝歌兵力減弱,就代表著地方軍隊要更勤加訓練,嚴陣以待。
數日之后,冀州侯府。
蘇護透過窗子望向西南朝歌的方向,回過眼后四下望了望,見到沒人,便將一本沒有名字也沒有封面的書冊從懷中拿出。
入眼之處,竟是一副圖畫,畫中有七個女子在池中沐浴,還相互吐著絲。
如此讓人面紅耳赤的圖畫,畫中的女子卻是都是妖怪。
蘇護認真翻閱起來,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如何能不知道紂王的打算呢?
興許早在多年前紂王在朝堂中和云中子辯論披毛戴角之輩的時候,就有過這種想法了。
人妖和睦相處互惠互利,是自家老爹當年沒做完的事情,甚至只是開了個頭,就因為世間的蜚語流言郁郁而終。
難啊!不僅尋常百姓不理解,便是那些妖族本身,能理解的也不多。
困難重重,可如果成功,必成萬世基業,妖族能做到很多人類做不到的事情。
一個家將從外面急匆匆而來。
“稟侯爺,這是朝歌送來的書信!”
家將從懷里掏出一個密封的嚴嚴實實的書信遞給蘇護。
蘇護接過之后,微微點頭,將其屏退。
他盯著桌案上的小劉備沉默了許久,終是正事要緊,帶著些不舍,將其好生收好,隨即打開書信,展開,一字一句觀看完畢之后,臉上露出極其古怪的神情。
“裁撤朝歌常備軍……”
“陛下此意....”
如果不是看到書信的署名是崇侯虎,蘇護絕對會和朝中文武一樣,激烈反對。
但既然是崇侯虎所發書信,便表明了紂王此舉必有深意,這位向來智略超群的北伯侯,不,晉王,應當是又察覺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蘇護又翻了遍書信,里頭并未明說,畢竟密封再嚴也不能保證書信不泄露,只能靠悟。
蘇護來回看來回看,差點就一氣之下將書信給燒了,這特么到底是個啥意思!
“唔....”
終于,他發現了不對勁,信中除了說裁軍之事外,便是夸贊蘇全忠乃一流武將,最后還看到了書信中提及的崇黑虎。
蘇護對朝歌中流傳的武將分級有所了解,蘇全忠既然是一流,那自己將蘇全忠吊在樹上打,肯定是超一流,心中美滋滋的同時,卻是想起了崇黑虎。
崇侯虎的親弟弟崇黑虎在隨著子啟造反后,便投靠了西岐,曹州則歸到了曹州本地貴族治下。
而曹州就在冀州旁邊,去年敖丙治水時,就找蘇護借過人手幫忙,因相鄰的緣故,蘇護對久在曹州的崇黑虎有些了解。
崇黑虎少年學藝,但學的并不是呼風喚雨之類的大法術,而是旁門小道。
例如飼喂專門陰人的鐵嘴神鷹這種。
除了這些旁門小道外,還學有練兵之法。
練的自然不是尋常兵馬,而是道兵,崇黑虎學有道兵飛虎兵訓練之法,蘇護雖然不太清楚飛虎兵到底有怎樣的能力,但他手底下的大將鄭倫,也學有類似的練兵之法。
鄭倫學的是烏鴉兵,烏鴉兵收執撓鉤套索,個個以一當十,專門拿人。
似鄭倫這樣的異人,本來是不會投身于蘇護這種小諸侯麾下的,蘇護明白,自己能得鄭倫相助,全賴自家那個主張人妖和睦的老爹遺澤。
大多數人都不理解人為什么要和吃人的妖共處,但總有那么一兩個人支持。
道兵,異人,裁軍....
這樣一來,紂王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蘇護恍然大悟,如果沒有崇侯虎這封書信提醒,他恐怕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力阻。
畢竟如今對道兵有所了解,眼界足夠開闊的人,也只崇侯虎和自己,或許還能加上青龍關總兵,據說青龍關的督糧官陳奇,也會訓練道兵,噢還有聞太師,但太師在南征,無暇顧及朝事。
這么想來,裁軍或許才是最好的策略。
無論是常備正規軍,還是流民成軍,都不是道兵的對手,那這兩者又有什么區別呢?
“兵將貴精,不貴多啊....”
蘇護喃喃道,他明白了一個幾千年后的道理。
蘇護心領神會,朝歌的軍隊只是用來安撫百姓,讓百姓看著安心,真正要打仗,還得靠精兵。
那么精兵從哪里來呢?自然得練。
崇侯虎這封信中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陛下裁撤尋常軍隊,就是為了練精兵,練道兵。
道兵并不是隨便挑選幾個人,操演一番就能成軍,得看潛質。
而大商之中,潛質最高的,非長城守衛軍莫屬。
并不說他們的作戰經驗最多,真要論及戰斗力,他們并不是最強的。
但他們為了追擊土方殘部,足足長驅數十萬里,凝聚力與意志力無人能比。
長城守衛軍的領軍將領是誰?蘇全忠。
他蘇護的親兒子啊!
接下來的一切就容易辦得多,將鄭倫派去北地,和蘇護研究研究,就算練不成鄭倫所掌握的烏鴉兵,應當也可以練成其他的道兵,畢竟北地還有著孟姜女不哭,長城不倒的傳說,這群依托長城成軍的將士,確實有獨到之處。
鄭倫接了蘇護的命令后便往北地行去,大概是冀州的馬不識去長城的路,他迷路了。
翻山越嶺后,又不知道行去了哪座山谷中,出了山谷,竟直接來到了草原上。
好在沒啥區別,鄭倫大老遠就望見蘇全忠帶著長城守衛軍,似乎是在操演。
鄭倫是異人,目力極好,遠遠的看去,他覺得自家少侯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一樣。
蘇全忠目視前方,陣中的軍士也如他一樣面無表情,彷佛一群沉默的雕像。
“進!”
陣前的將士們冷靜地向前踏步,腳步聲并不沉重,但整齊劃一,宛如驚雷,每一步落下都踐起青草和草下大團大團的黃沙。
蘇全忠將方天戟呈四十五度斜指前方,然后果斷地揮下,厲聲喝道:“挑!”
唰的一聲,兵刃齊出,竟是如破空一般。
“進!”
“挑!”
“掃!”
“刺!”
最前排的士卒踏前一步,挑動手中的長戈,戰時便能是以此彎曲的戈勾架住對手武器,第二排士卒則揮動長槍,左右橫掃,最后則是后排士卒手中毒龍般密集而沉重的長矛,長而穩,殺傷力極強。
一個個方陣以相同的步率向前,就像一只渾身生滿利刺的巨獸。
三米長戈,四米長槍,七米長矛交錯排列,不留絲毫縫隙。
更讓人驚訝的是,即使士卒們一手持著三四米的長武器,另一手依然能再持一面盾牌,絲毫不影響動作。
無數士卒們組成的戰陣宛如一人,配合默契之極。
鄭倫發現,自己壓根沒有來到北地的必要,這長城守衛軍還要教?
別說練什么烏鴉兵了,只需要一個契機,這支軍隊會比烏鴉兵更強,不一定能威脅到仙人,但除些妖怪倒是不難。
比起這些,鄭倫還是更擔心朝歌,貴族雖然答應了繳納田賦,但恐怕沒那么好收,紂王那描述人妖之戀的小劉備,很合他的心意,他還等著看更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