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龍要破殼了。
提比利婭精神一震。
雖然作為一頭習慣了獨來獨往的色彩龍，它對于巨龍傳承之類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運送龍蛋并確保雛龍降生畢竟是龍島上的老家伙給它的任務，哪怕它不怎么在乎，看到自己任務即將完成時，也是松了一口氣。
哦，不……
還沒有完成。
似乎還要從精靈中選出這些雛龍的契約伙伴。
想到這里，提比利婭的忽然站起身。
它的目光掃向隨著龍蛋的異動，從而不斷朝著廣場匯聚的精靈們，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說真的，不是它故意看不起對方。
而是這些精靈，真的太弱了。
不僅弱小，而且混亂，不僅混亂，而且絲毫沒有一顆高傲的心……
提比利婭呆在翡冷翠的這些天中，也同樣在觀察著這些長耳朵們。
它之前倒是對精靈有所耳聞的，據說這是一個美麗而優雅，友善而孤傲的種族，自尊心很強。
這樣的種族，或許金屬龍會比較喜歡，但作為色彩龍，提比利婭是不怎么感興趣的。
對于色彩龍來說，能夠獲得它們認可的種族，必須要足夠強大、狠厲。
不過，雖然不感興趣，但至少精靈那堪比巨龍一般的自尊心，也多多少少讓紅龍打心底里還對對方有那么一點正視。
不過，在來到翡冷翠之后，提比利婭卻發現完全不是那樣……
弱小也就算了。
以類人種的審美看，精靈的確稱得上美麗，可惜在提比利婭的眼中，這些精靈空有好看的皮囊，然而內在卻如同骯臟的哥布林一般丑陋……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更重要的是這些精靈和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尊嚴！
為了得到自己的一絲口水，為了得到自己的一片鱗片，這些精靈幾乎能夠笑嘻嘻地面對自己的任何嘲諷，并愿意為自己做任何事。
或許這樣的行為，很適合作為仆從，但若是從契約伙伴的角度來說，提比利婭覺得和這樣的存在簽訂契約，簡直就是對巨龍的侮辱。
自尊者，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而一個連尊嚴都可以隨便拋棄的種族，是絕對不會得到巨龍的認可的。
當然，零小姐除外，那是一位美麗又強大，孤傲又神秘的強者。
提比利婭想道。
“嗯？要破殼了嗎？不知道這次會有哪幾個幸運的天選者被小家伙們看上。”
看著不斷有裂痕蔓延的龍蛋，黑龍邁瑞爾有些興奮地自言自語道。
而聽到它的話，提比利婭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邁瑞爾，看來你這家伙，已經徹底被這些卑微的螻蟻同化了。”
說完，它又看向了周圍那些興奮的玩家，面露嘲諷：
“如此弱小又毫無尊嚴的螻蟻，也不知道老家伙們是怎么想的，竟然愿意讓他們和高貴的巨龍簽訂契約……我看，他們最多也就能擔任一下高貴的巨龍的仆從！”
“弱小？沒有尊嚴？嘖……”
聽到了提比利婭的話，邁瑞爾就像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般，咂了一聲嘴。
“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提比利婭皺眉說道。
“不對，當然不對，你根本不了解這些精靈天選者。”
邁瑞爾一個勁的搖頭。
語畢，它又看向了紅龍，似笑非笑：
“紅龍，你從龍島來這里之前，并沒有了解過最近大陸上發生過什么事吧？”
“大陸上發生的事？不就是魔力復蘇，一些古老的存在也紛紛現世了么？”
提比利婭有些疑惑。
而聽了它的話，邁瑞爾搖了搖頭：
“看來你真的沒有怎么了解過精靈之森發生的事。”
說完，它看向了周圍的玩家，嘆道：
“如果你了解他們的話，你就會意識到他們有多么恐怖，如果你和他們深入打交道的話，你就會意識到他們有多么驕傲。”
“弱小？嘿！別以為你看到的就是所有。呆在這里的天選者，大多不過是剛剛降臨的菜鳥以及不愛打斗的家伙罷了，用他們的話來說，翡冷翠就是做生活任務的新手村！更別說，個體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的恐怖之處！”
“沒有尊嚴？呵……如果天選者們沒有尊嚴，如果天選者們不夠驕傲，那么在我看來，這世界上就再沒有更加高傲，更加瘋狂的家伙了……”
高傲？瘋狂？
聽了邁瑞爾的話，提比利婭一頭霧水。
它的目光掃過那些為了它的一口口水甚至大打出手，毫無下限，什么事都愿意做的精靈，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樣的家伙，哪里來的尊嚴？
而在兩頭巨龍交談之間，五枚龍蛋也終于破殼了。
五個可愛的小家伙，緩緩探出頭來。
一頭黑龍，一頭藍龍，以及三頭綠龍。
不過，在破殼的一剎那，一道氤氳的光芒卻降臨到了五頭雛龍身上。
而后……五個小家伙便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包裹，隱藏在了光芒之中……
“嗯……？這個感覺是……精神空間？”
感受著雛龍方向傳來的波動，邁瑞爾眼前一亮。
精神空間？
提比利婭微微一愣。
它也同樣感知到了龍蛋上的波動，那是一種縹緲厚重的精神波動，而類似的波動，它這幾天也并非沒有遇到過。
偶爾地，它會在哪些卑微的螻蟻上看到這樣的波動。
類似的波動，一般會同時出現在復數以上的精靈身上，而他們的身上出現這種波動的時候，本人往往會呆立在原地，直到精神波動徹底消失，才會恢復正常……
邁瑞爾似乎對此相當了解，它看了一眼一臉懵逼的提比利婭，自得地嘲笑道:
“嘿，連精神空間都不知道嗎？就這還稱得上知識淵博的巨龍？”
由于種族傳承的原因，再加上壽命的原因，無論金屬龍還是色彩龍，巨龍往往也都是知識淵博的智者……
而對于一頭壽命至少五百歲往上的成年紅龍來說，這的確是一種嘲諷了。
“哼，被精靈養廢的家伙，我當然知道什么是精神空間！”
提比利婭齜牙說道。
精神空間是一些靈魂強大的存在利用精神力量影響現實所塑造的特殊空間，能夠將其他弱小存在的靈魂拉入其中，在精神魔法中常有運用。
不過說完，紅龍提比利婭又看向了雛龍的方向。
它的神情有些凝重。
它能從那種精神波動中，感受到一種如淵如海的力量。
那種恐怖的力量，似乎帶著毀天滅地的能力，甚至讓它產生了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
這……究竟是什么存在塑造的精神世界？
難道是……
它側過頭，看向了廣場一側已經修繕得差不多了的生命神殿，目光漸漸嚴肅。
“沒錯，正是偉大的世……咳，伊芙冕下打造的精神世界！”
邁瑞爾干咳了一聲，驕傲地說道。
果然……
提比利婭心中恍然。
能夠帶給它如此強烈的威脅感的精神空間，也只有出自真神之手了。
“嘖，看來這一次，是要在虛擬空間中決出契約者了啊，我之前還在想這么多天選者會如何挑選來著，原來伊芙冕下早有想法。”
邁瑞爾喃喃道。
說完，它又看向了提比利婭，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挑釁：
“喂，烤紅的大蜥蜴。”
“怎么了黑狗？”
“你不想知道這些精靈天選者的獨特之處嗎？伊芙冕下在雛龍那里留下了精神空間的入口，有膽量的話，就跟我進入精神空間看一看！”
邁瑞爾揚著腦袋說道。
進入精神空間？
提比利婭有些遲疑。
精神空間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進的，一旦進入，就意味著對方將自己的生死握在了手里……
而作為孤高的紅龍，這樣的事提比利婭是天然抵觸的。
“嘿嘿，不敢了吧，膽小的家伙。”
邁瑞爾嘲笑一句，隨后身體一震，身上出現了類似的精神波動。
這是進入伊芙塑造的精神世界了。
作為伊芙的虔誠信徒，同樣也連接著游戲系統的邁瑞爾，只要伊芙開放了渠道，自然是能夠直接進入伊芙為玩家們打造的虛擬空間的。
而注意到邁瑞爾的變化，提比利婭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好勝心占了上風。
“老家伙說生命女神已經是巨龍的盟友了，應該……不會有危險！”
它自我安慰了一句，隨后走到了光芒面前，將自己的靈魂力量探了上去……
隨著靈魂力量探出，提比利婭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很快……它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視野驟然變化。
它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高聳的山崖上，而下方則是一片蒼茫的森林。
不過它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是真神打造的精神世界，而它也不過是一絲靈魂，以及主意識被拉進來了而已。
“嘿，竟然進來了，邁瑞爾多多少少對你改觀了一點。”
忽然，它的身邊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提比利婭扭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名看上去十三四歲的精靈少年。
他的頭發是黑色的，眼睛則是猩紅色的豎瞳。
不過，看到他的一剎那，提比利婭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它輕輕挑了挑眉：
“看來你對精靈很中意，沒想到在精神世界中化為人形都是用的精靈形態。”
黑發精靈少年，也就是邁瑞爾則嘖了嘖嘴，打量了一番提比利婭，說道：
“你倒是沒有讓我意外，選擇了半龍人。”
巨龍在踏入了黃金位階之后，都是會擁有化形的能力的，一般來說都會選擇一個類人種作為自己的化形姿態。
最早的時候，邁瑞爾的人形態是人類的，不過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它早就入鄉隨俗地換成了精靈的樣子。
而至于紅龍提比利婭……
她所展現出來的類人姿態，則是額頭上帶有龍鱗，紅發赤瞳、波濤洶涌，身材妖嬈的半龍人女郎形象。
“當然，哪怕是化為了類人形，也必須要有龍族驕傲才對。”
提比利婭得意地說道。
邁瑞爾沒有再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看向了下方的森林，說道：
“好好看看吧，精靈天選者們的真正姿態。”
真正的姿態？
聽了邁瑞爾的話，提比利婭朝著下方的森林看去。
森林的中央有著五頭憨態可掬的雛龍，那是被同樣拉進了精神世界的五只小龍。
當然，和提比利婭一樣，它們也僅僅是進來了一絲靈魂力量，以及承載在靈魂力量上的主意識。
不過，比起五頭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雛龍，提比利婭更關注其他東西……
只見森林之中，不斷有璀璨的光芒閃過，如同一顆顆亮閃閃的星星，遍布整個世界。
而每一道光芒閃過，都會有一名精靈出現在森林中。
一個，又一個。
而通過對方那習慣性的蹦蹦跳跳，提比利婭也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天選者。
不過，讓提比利婭有些驚訝的是，她并沒有從天選者們的身上感受到哪怕是一絲的靈魂波動，似乎他們僅僅依靠意識，就成功進入了這個精神世界。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更讓她驚訝的一幕出現了。
起初的時候，降臨的天選者并不多。
不過，僅僅是過去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天選者降臨的頻率和數量，就開始呈指數上升，以一種無比瘋狂的姿態出現在下方的森林中……
轉眼之中，提比利婭就看到森林中密密麻麻，遍布了服裝各異的精靈天選者。
那個數量，遠比她在翡冷翠看到的精靈天選者多得多……恐怕要數以萬計，甚至超過十萬！
“這么多？不是說精靈的數量很稀少的嗎？”
提比利婭一臉的驚詫。
原本翡冷翠聚集的精靈，就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而此時此刻精靈天選者的數量，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根本無法數清楚下方究竟有多少精靈天選者，而她上一次看到類似的場面，還是在數百年前，她路過人類神圣曼尼亞帝國和艾瑞斯帝國交戰的戰場時……
不過，這還不是讓她最驚詫的。
最驚詫的，是她從降臨的近乎半數的天選者身上，都感受到了強烈的煞氣。
煞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
而精神世界，則能將一個人身上的煞氣不斷放大，暴露于光明之下。
看著森林中的精靈天選者，提比利婭的目光漸漸變得嚴肅。
除了那些實力極為低下的精靈，但凡裝備好一些的，身上的煞氣大都很重。
而其中一小部分人，煞氣更是濃郁的驚人，宛若實質。
這樣的煞氣，就連久經沙場的士兵也沒有，經驗豐富的賞金獵人和傭兵也沒有……
那絕不是簡簡單單殺過一些魔獸或人類就能做到的……
事實上，久經沙場的士兵和經驗豐富的傭兵，也真不見得就殺戮過多少生靈。
而只有每天都游走在生死之間，每天都沉浸在殺戮之中，將殺戮作為生活的一部分，手中殞命的生靈無數的恐怖存在，才會凝聚出如此驚人的煞氣。
這是血海中走出來的強者，才會鑄就的煞氣。
那種感覺，一如從地獄歸來的惡魔……
當然，如果提比利婭知道這中煞氣的背后，是數萬名半獸人的亡魂，是十幾萬亡靈和哥布林的毀滅，是數十萬陰影生物和大小惡魔的隕落，是方圓數百公里的各類魔獸銷聲滅跡的話……
那她就不覺得違和了。
天災的稱呼，可不是隨便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