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溯入識海之中,天藍海清的識海,慢慢摻進絲絲縷縷的血紅色,純凈的識海好像要就此化作一片血海似的。
水麒麟的妖嬰蹲踞在識海正中心的海面上,絲絲道家仙靈之氣環繞,自有神圣之觀。感應到識海的變化,妖嬰從睡夢中驚醒,小小的身軀,神光外露。
溫和的白光自妖嬰的體內盛放,光芒萬丈,下意識的和識海中的血色相抵觸。
這神光帶著些神圣安寧的味道,明明是不刺眼的晨曦般的陽光,落到那些血色的氣息上卻格外的成效顯著。
這些白光仿佛就是那血色的天敵克星,血色一旦沾上白光便開始不自主的燃燒,若有若無的瘋狂沉淪之意在消亡間彌散出來,轉瞬之間又被天地磨滅。
相傳盤古開天,清濁分離,濁氣下沉,演化地氣,地氣不通之處又有煞氣衍生。
煞氣為大地的雜氣,聚在一地必使那處地界地氣敗壞,風水改勢,走向敗落。
而對生靈而言,地煞就是純粹的毒藥了,迷人心智,壞人根基,普通人染上了,不說喪命,至少也得大病一場。
獸神由煞氣孕育出世,天生便有抽離地煞,純粹煉化之能,很難說這是不是天地運轉的下意識之舉,借助玲瓏之手,促使獸神的誕生。
畢竟,獸神的存在對世界本身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那抽離煉化煞氣的能力,就是一個不斷拔除大地病灶的極佳手段,長此以往肯定是有利于天地的延續的。
至于力量失衡帶來的危害,世界哪里會注意這些,就像你會注意你身上的細菌嗎,哪怕它是你的有益菌。
但是啊,獸神或許對天地有利,但終究對眾生不利啊。
外界,水麒麟陷于地煞之氣的包圍堵截之中,無數煞氣翻騰,靡靡之音若有若無,引人墮落,但是水麒麟身上清靈之氣十足,半點不見受了影響的樣子。
那些煞氣中的邪念,源于生靈的欲望沉積,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腳踩在大地上,他們的情緒波動,欲望橫生都會在不經意間被仁厚大地保留一部分,那些極惡之念在時間的磨盤中被抹去九成九,但還是有部分有幸殘存下來,融入地煞之中,使地煞更加兇險。
“祥瑞降世,天下太平。”
水麒麟上體天心,體內法力洶涌起來,無量祥瑞神光透體而出,結成朵朵仙蕊煉化,恍惚間有神圣協理天地,仙人飲宴暢談,流觴曲水,仙鶴長鳴。
天地震動,云層中一股紫氣橫溢,瑤瑤紫云上百里,神圣尊貴,福佑圣清。
大地上,已經被水澤淹沒的山林,枯寂的樹木重現綠意,枝頭上長出新芽,仿佛是開了快進模式一般,不過片刻,嫩葉舒張,甚至有林木結出花苞,吐露芬芳。
正在走入凜冽冬季的南疆,這座山上,無數的樹木竟然好像眨眼間重歸春天一般,生機盎然。
大片的紅塵地煞被這些祥瑞神光一掃,瞬間清理一空,留下大片空白之地。
水麒麟邁開蹄子,落在水面上,朵朵水蓮隨著他的腳步開落。好似天上的神圣落入凡塵,世界為之精心呵護似的。
有一道光自九霄之上墜落,與水麒麟的神光交相輝映,大片的清理著附近的煞氣。
另一邊的獸神正在竭力調動著地煞對水麒麟進行侵染,卻見紅色的煞氣大陣中心,皎潔的神光道道如利劍一般,瞬間穿透煞氣的重重阻隔。
其中透出的清正之氣,逸散著獸神極端排斥的氣息,甚至讓獸神感受到極強的威脅。
他是天地間污穢的煞氣所化,本身就不容于任何神圣力量。
“轟!”一道聲音石破天驚,轟鳴聲傳響四方,一根光柱徑直穿破地煞的封鎖,狠狠的撞到獸神的身上,直接將獸神沖出原地。
“嘭。”獸神的身影一路倒飛到遠處的山崖上,在險絕的巖壁直直的撞出一個人形大坑。
璀璨的神光散去,水麒麟從光芒中走出來,遮天蔽日的滾滾煞氣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凈,就像從沒出現過一般。只有一邊狼狽重傷的獸神證明著這里發生過的激烈大戰,而不是一個幻象。
“你輸了。”水麒麟看著從崖壁上跌落下來的獸神淡淡道。
“是啊,我輸了。”
獸神落寞的苦笑。滿懷悲憤的出世,看著玲瓏當初要以生命保護的蕓蕓眾生,獸神一早便下定決心,要將這些迫使他與玲瓏分開的臭蟲們抹除干凈。
他對蒼生有著極大的怨氣,不,或許是嫉妒,嫉妒玲瓏為了這所謂的眾生而放棄了他,還狠心的將他封印幾千年。
獸神一生,從未受過世人的寬待,出生后躲躲藏藏,掩人耳目,像陰溝里的里的老鼠一樣過活,暴露后更是人人喊打,人人都盼著他死,這世上,除了玲瓏大概也沒人再為他對他奉上善意了吧。
可是玲瓏,那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女人最后也因為那個可笑的理由拋棄了他,這讓他怎能不怨,怎能忍受......
眾生一直將刀槍對準了他,那他提起屠刀收割眾生又有何不可?
但是他失敗了,連南疆都沒走出就敗在了這頭水麒麟的手上,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他妄自尊大了。
水麒麟的出現打碎了他心中的驕傲,也開始讓他有了些反思,他的想法對不對,就算他最后真能成功,他又是否會違背玲瓏的遺志而真的對那些人族的老弱痛下殺手、斬盡殺絕呢。
他不知道,這一點獸神是真的不能回答,他的心里空蕩蕩的找不到答案。
“玲瓏,是我錯了嗎,可是我只是不甘心,我哪里有錯,憑什么他們就可以那么肆無忌憚的傷害我和你。”
獸神的眼睛放空的盯著天上的云彩,一下子就癱軟的沉默了。
他凝望著湛藍的天空,似乎希望那個早已死去的女子給他個答案,哪怕......哪怕他知道這只是他心中的安慰,這個回答永遠都等不到。
便是玲瓏再怎么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隔著幾千年的歲月告訴他前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