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鬧鬧的東荒經歷了好幾個月的動蕩才終于算是安定了下來,恢復了原本的秩序。
讓姜家三尊老不安的是,這短短的時間,恒宇爐接二連三的震動,這絕不是一個好兆頭,莫不是亂世將至,又有什么妖魔要霍亂人世間了嗎?
三尊老的另一人安撫道,“還沒有查清楚,先別妄下定論,說不定是其他原因所致,當務之急,還是讓人去查一下引起恒宇爐震動的原因再說吧。”
另兩人齊齊的點了點頭,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像他們這般,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無論是做怎樣的安排都是無用功。
一封法旨悄然出了姜家秘境,飛到當代姜家家主的手中,姜家家主不敢懈怠,秘境之中的三位尊老都是姜家真正的老祖宗,活過幾千年的老不死,雖然壽元無多,但是每一個在姜家的聲望,便是他這個族長都有所不及。
這三位老祖宗傳下旨意,無人膽敢拖沓,趕忙遣來人手前去查探。
另一邊那個闖入的年輕人并沒有往家主一脈的院落前進,而是悄無聲息的前往了另外的宅院,一個大家族,內部派系必定不少,家主一脈是姜家家主的親族,是全族當之無愧的核心,但是這并不代表,其余派系就一定比不上。
就比如,四千年前,姜家第一人,姜家神王傳下來的神王后裔。當年神王突然消失,但是神王卻并不是沒有后人。
神王跟彩云仙子有緣無分,然而這樣的大家族,又怎么可能眼看著神王孤身一人,不留下點血脈來。畢竟神王體的孩子,就算沒有傳承下神體,也必定資質不凡,而且神體的后代,將來再次孕育神體的可能性也更大。
這種天才弟子,無論放在哪一家都是稀缺的,姜家怎么可能放手。
神王姜太虛雖然身陷紫山,生死兩難,但是外界的神王后裔卻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平平安安的繁衍下來了,成為了僅次于主脈的強大支脈,強者眾多。
即便沒有了舉世無敵的神王老祖,這一脈也是姜家潛力極強的一脈,姜家怎么可能不護著呢?
穿過落滿青灰的閣樓瓦巷,一排排的亭臺之間,傳來歡快的小兒嬉鬧聲,幾個扎著總角小辮的孩童,相互追逐著,朝著青年跑過來。
這些孩子只不過三四歲,還是最貪玩的時候,大人不在,滿宅子撒歡。
青年看到他們跑過的身影,心臟卻是忍不住的一悸,他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這幾個孩子的腦門,但是卻在馬上要觸及之時,猛地縮了回來。
這是他的后代?
年輕人有些震驚,他的面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沒有多少血色,不是消失多時的神王,更是何人。
姜太虛的心情是有些復雜的,他當年被彩云仙子拒絕,心神俱傷,滿心的失望便沒有在拒絕家族的安排,反正都不是那個人,那是誰又有什么差別。
他娶了一個同樣出身顯貴的妻子,之后的一切他似乎都像是一具提線木偶一樣,渾渾噩噩的被牽著走。
他打算逃離,稱霸東荒的神王人生第一次想到逃這個字眼。好不容易挨到他的血脈出世,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去闖了紫山,一方面是因為探索古跡,一方面也是想要散散心,出去躲清閑,卻沒想到這一去,竟然就是四千年。
他離去時,兒子還在襁褓之中,看著他說不出話,只會哇哇大哭,雖然姜太虛心心念念想的人是彩云仙子,但是對于這個兒子,還有當時的妻子也是有責任感的,那畢竟是他的妻小。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外出的游歷,竟然他往后的人生都變了軌跡。在那廖無人煙的紫山之中,即便過了四千年,也沒有感覺。
直到出來,真正看到了他的血脈后代之后,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場黃粱大夢,已經讓他錯過了這么多。
姜太虛一時心情復雜,不知道該想些什么?
原來時遷事移,他也已經是為人爺為人祖的年紀了。
姜太虛繼續一步步的往深處走去,姜家雖然只是一個家族,但是經過了好幾十萬年的傳承,人口也不容小覷,足有上千萬之多,堪比地球上的一些大國了。
這樣的家族,他們的駐地本身就橫跨十幾萬里之遙,堪比大城國家。
姜太虛的后代,在姜家之中的地位,僅次于家主一脈,所住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小,事實上,他們所住之地,本身就是一座不小的城池。
這一脈有自身的小祠堂供后人參拜,姜太虛遮掩了一身氣息,一路上無人發現他的存在,當他嘎吱一聲,推開祠堂大門的時候,濃厚的神藥祭香的氣味撲面而來,隨后的,是一排排的被通靈桐樹油侵染過的牌位。
桐油本就有防腐只能,通靈之后,更是能驅逐蛇蟲鼠蟻,萬年不蛀。
牌位從上之下,代表的是這一脈姜氏的歷代先祖,最上方的,赫然如木三分的刻著“姜太虛”三個字。
人還活著,卻已經上了牌位,一般人看著多半會哭笑不得,可是水麒麟卻是笑不出來,他的視線從上往下掃過,姜淺、姜仁、姜決明、姜決浩、姜天勇、姜天誠......
這一排排的名字,在靈位之上,早已凝固,哪怕刻字之人技藝精湛,也展現不出其生時的半點英姿。
這對于旁人而言,只是一些逝去的古人,對于姜家人而言,也只是一些為姜家未來披荊斬棘的先祖。
可是他們對姜太虛的意義是不同的啊,這些再也不會變動的名字,每一個都是曾經鮮活的生命,而且他們還是他的后裔。
這些后裔,他還沒有見過他們一面,他們就已經身藏黃土之下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沒有相處過,姜太虛不能說是有多么的動情,但是源于那冥冥之中的血脈牽絆,這如小山一般的靈位,在他心中的重量卻無法抑制的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到后來,壓得他都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