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劇組就開始正式拍攝了,由于前期準備的比較充分,演員進入角色也比較快,拍攝很順利。
老一輩的電影演員們之所以演技都不錯,并不是因為他們學過什么表演課程,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軍人或者有過從軍經歷,很多都是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甚至還上過戰場,因而很能把握好軍人的角色特征,他們不是在演,而是實實在在的就是軍人,簡而言之就是有生活。
張偉這個顧問工作還是挺輕松的,目前他主要就是兩個工作,一個是在開拍前檢查下劇組的布景,道具是否合理,再就是由于張偉沒有參與劇本改編,所以任導演每場戲之前也會讓他對演員們的臺詞和表演提點意見。
張偉還真有點喜歡上了劇組里面的工作,年前那段時間在劇組待的就挺愉快的。
張偉完成任導交代的工作之外,還會主動的到場務那里幫忙,因此他又和陳小二混在了一起,過了一個年兩人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一些。
今天拍攝的戲份里面終于輪到陳培斯出場了,他飾演的是一個敵軍小隊長,戲份不多,但是在電影里面很猖狂,很招人恨。
鏡頭前,陳培斯一身敵軍制服,脖子上面掛著個雙筒望遠鏡,嘴里叼著煙,站在碉堡外面正在向山下張望,嘴里叫囂著:“我們第三師當年可是把米國人都打敗了,現在有北極熊給我們撐腰,我們定要在這里和他們決一死戰。”
說完他又吩咐旁邊的士兵,說道:“去,告訴炮兵弟兄們,再向對面打幾炮,我剛才看對面的村莊里面還有人在活動,告訴他們,就向那里打炮。”
不要問我為什么他扮演的敵兵要說漢語,因為這里自古就是華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陳小二完全就是本色出演,所以這段戲很快就過了,接下來的一段戲就該是王學齊扮演的連長帶領部隊攻擊這個536高地的戰斗了。
不過陳小二話音剛落,遠處法卡山的方向突然就傳來哄哄的兩聲炮響,把劇組的人都嚇了一跳,心想這難道是導演安排的么?剛才導演沒說要拍打炮這一段的戲啊。
張偉拿起望遠鏡,向著遠處望去,發現遠處山腳下的村莊里面冒起了濃煙,他判斷這應該是對面敵軍的挑釁行為,果然劉營長湊過來和導演商量了下之后,導演宣布上午的拍攝暫時停止,下午什么時候開拍再另行通知,并且囑咐演員們都回軍營,不得外出。
劉營長要開車過去查看情況,張偉找到任導演說道:“導演,找個膽子大點的攝影師拿部照相機跟著一起過去,我們拍點照片作為素材,可以加在片頭或者片尾。”
任導演一想這個提議不錯,就喊道:“小李,你拿照相機跟張顧問還有劉營長一起去前面的村子里面看看,聽張顧問的安排,拍點素材,注意安全啊。”
攝影師小李聽到這話,沒有任何遲疑,拿起照相機就跑向了吉普車,年輕人就是膽大,他剛才聽到炮聲時就已經躍躍欲試,想要過去看看了。
等張偉和小李上了車,劉營長發動汽車很快就沿著山區公路來到了村子里,村民和旁邊駐扎的連隊已經組織起來救火了,火勢已經基本被撲滅了。
下了車,張偉就叫小李對著遠處著火的建筑拍照。
村子里面的房屋基本都是木頭修建的二層吊腳樓,這是華國西南少數民族常見的傳統民居。房屋在平地上用木柱撐起,分為上下兩層,不僅節約土地,而且造價較廉。
上層高懸于地面之上,既通風干燥,又防蟲防潮,用來住人;下層用來堆放雜物,也有很多人家在下層飼養豬羊等牲畜。
但是這樣的房屋都是木頭建筑,十分易燃。
這時,一位軍官跑過來向劉營長敬禮說道:“報告營長,我們連正在組織滅火,是對面敵人打過來的炮彈引燃了老鄉的房屋。”
劉營長回了個禮問道:“有群眾受傷么?”
軍官回答道:“今天是趕集的日子,村子里沒什么人,就是有兩間房子被燒毀了,這家主人還沒回來呢,還有一間房子屋頂中央被炸了個大洞。”
說完,軍官又氣憤的道:“營長,這已經是敵人第四次向我們這邊打炮了,前兩次還好,都是打在空地上,這次差點就打到村民了,我們什么時候把這個釘子給拔下來啊?”
劉營長也是非常郁悶,上一次戰爭明明打的敵人狼狽逃竄,但是我軍出于國際準則,沒有占據他們一寸土地,主動撤回了國境內,沒想到敵人蹬鼻子上臉,緩過勁兒來之后又來挑釁。
劉營長只能無奈的說到:“我會向上級報告的,你們連要嚴密監視對面敵人的動向,不要讓敵方特工混過來。另外,你們連還要幫老鄉把房屋修繕好,再動員老鄉盡可能的到遠離邊境的親戚家先避一避。”
軍官回答道:“保證完成任務。”然后就跑去指揮部下清理被炮彈破壞的房屋來。
這時房屋的主人也趕集回來了,一個一身少數民族打扮得中年婦女看著被燒毀的房屋正在哭天搶地的大罵著交趾狗賊,她的丈夫叼著旱煙蹲在一旁不語,也是一臉愁苦的模樣。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早上她們一家出門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房子幾乎被燒塌了架,屋子里面的東西也都沒搶出來什么。
周圍的村民在不斷地勸慰著婦女,那個軍官也上前去跟她說駐軍會幫她重建房屋,這才讓她安靜下來,但是仍低低的啜泣著。
張偉帶著小李在村子里面將敵人炮擊造成的破壞都一一的拍攝了下來,他要讓全國人民都看到敵人的惡行。
安排好了善后工作之后,劉營長開車帶著張偉回到了駐地。他馬上找到任導演說道:“導演同志,今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看你們劇組還是換個拍攝地點吧,這里現在有點兒危險。”
任導演剛才聽到炮聲的時候還挺慌張的,但是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不想更換拍攝地點,重新尋找外景地,再申請駐軍協助拍攝的話,沒一兩個月時間下不來,那樣辦的話,不僅耽誤時間,而且拍攝經費也會超支,這次劇組來了四五十人,光是這一兩個月的吃喝拉撒就要多花不少錢。
任導演轉頭小聲地咨詢張偉的意見道:“張股長,你說實話,這里真的那么危險么?”
張偉想了想,說道:“其實危險也沒那么大,這里離著剛才那個村子還有兩三公里呢,敵人是不敢直接越境打過來的,頂多是在邊境上面打打炮。但是我怕有些同志們沒有經歷過戰爭,難免會影響到拍攝,所以我看還是按照劉營長的建議,換個外景地吧。要不去我所在的部隊?”
既然張偉說沒有危險,任導演也就放了心,他將劇組人員都召集到一起,說明了剛才發生的情況,然后說道:“同志們,現在駐軍同志覺得這里比較危險,建議我們更換拍攝地點,現在我征求下大家的意見。”
眾人聽說剛才敵人的炮彈都打到了村子里面,都很惶恐,都想盡快的離開這里,但是沒有人主動開口。
這時,老演員高寶成首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導演,這里是我國的領土,我們在自己的國土上面拍攝電影,不應該害怕任何人,再說還有人民軍隊在這里保護我們。敵人這么囂張,我們更應該克服困難,把這部影片拍好,在全國人民面前揭露敵人的丑惡嘴臉。”
說完,他又沖下面的演職人員說道:“同志們,我們也都是軍人,在危險面前我們應該保持軍人本色,我們要堅持拍攝,不能做逃兵。”
高寶成的一番話頓時激起了大家的斗志,這個年代的軍隊文藝工作者們還都是充滿著理想主義和責任感的。
閻韋文、蔡果慶等軍旅歌唱家就曾經戴上鋼盔,在老山主峰為堅守在第一線的戰士們演唱,他們去過的最近的貓耳洞,離前沿陣地只有4米遠,他們是真正的在“為國家而唱歌”。
不像后世的某些文工團里面的小明星們,下部隊演出也都是到處擺架子,在部隊的熱烈歡迎面前還戴著墨鏡不愿下車,而他們每下一次部隊都是把部隊折騰的不輕,以至于很多邊防部隊都不歡迎文工團前去演出。
聽了高寶成的一番話,剛才還想發言離開這里的某些同志,都為自己逃跑的想法感到羞愧,紛紛幡然悔改,慷慨激昂的說著:“絕不做逃兵。”
任導演向著旁邊的劉營長攤攤手說道:“劉營長,你也看到了,這就是同志們的意見。”
劉營長也很佩服這些人的勇敢無畏,他給劇組人員敬了個禮說道:“既然演員同志們都能堅持下來,那我們二營一定保護好大家,保證大家的安全。”
張偉這時在一旁說道:“任導演,駐軍這么支持我們,還把營房讓出來給我們住,我看我們在拍攝之余可以搞點文藝活動,慰問下這些前線的官兵。”
任導演說道:“這個建議好,你在部隊是宣傳股長,就是搞這些工作的,我看就由你來組織吧。”
八一電影廠本來就有演員劇團,他們除了完成好電影的表演拍攝任務外,還經常深入部隊體驗生活,為基層,海島,邊防前線的戰士們進行慰問演出。
張偉當仁不讓,沖著臺下的劇組成員們說道:“同志們,我們雖然拍攝任務比較重,但是和前線的戰士們相比還是差的太遠,他們為了祖國的安全,邊疆的穩定拋頭顱灑熱血,我們應該發揚八一廠的優良作風,在拍攝之余深入基層為戰士們服務。”
下面的眾人紛紛響應,有的開始琢磨起表演什么節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