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曦有些尷尬。
裝昏被拆穿，這令他很無奈。
沒有繼續偽裝，轉而是訕訕的笑了笑，一骨碌爬起來——
他怕再裝下去，就真的被人拖過去，當做釣餌，用來垂釣歲月了！
睜開眼，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圍。
第一時間映入眼底的，便有風曦心心念念的財富。
它們盡數擺放在一旁，一個個儲物袋，分門別類的安置著幾十萬巫族金仙的財富，堆在一起，很隨意。
看得出來，對風曦下手、給他當頭棒喝的存在，并不在乎這些。
畢竟也是……一位能垂釣歲月的大佬，言辭間談論對龍族的始祖都不怎么在乎、隱隱是一位人族的王，至少是一尊大羅。
這等強者，怎么看得上風曦身上的這點小家當？
真正讓他們重視、談論的核心焦點，主要還是在孔宣身上，連帶著牽扯出鳳凰一脈和羽族如今的風氣問題。
——一根孔雀翎，被單獨摘出來，橫陳在一方石臺上，一只巴掌大小的鳳凰在上面蹦蹦跳跳，踩了一腳又一腳。
風曦瞅了一眼，小小的鳳凰很華美，翅膀張開，色彩流轉讓人目眩神迷。
即使豆粒般的雙眼中透出生氣憤怒，配著身形，也只是讓人覺得可愛。
‘這么可愛，烤了吃一定很美味吧？’
‘就是小了點……身上的肉加起來，都不夠兩口嚼的……’
心中轉過一點無良念頭，而后很快掐掉——因為那鳳凰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瞇縫著眼睛看向了他。
面對這，風曦選擇了從心，不敢再有作死的想法。
轉而是將目光看向了另一邊——在一條仿佛從虛無中流淌出來的河流旁，有一尊氣息浩瀚偉大的神圣靜靜盤坐，背對著他，手持一根釣竿，漁線沒入長河中。
那根釣竿，風曦對它并不陌生——這便是之前給他當頭棒喝的作案工具！
‘我竟然是被一根釣竿給敲翻了……而且那條狗……’他眼神掃過一旁，那黑白相間的奇獸，正無比歡快的搖著尾巴，趴在地上，雙爪抱著一顆異果，時不時的舔上一口，狗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或許是察覺到風曦的視線，這條狗沖他咧出了一個看起來很威嚴和睿智的笑容，再然后……將果子往自己懷里扒了扒。
‘我就是被這種家伙給坑的嗎？’風曦努力克制自己臉頰肌肉的抽動，‘別人釣魚，我上趕著湊過去，最后被人順手打翻……這算什么？’
‘愿者上鉤？’
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最后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只有一句‘麻麥皮’，將一切極盡濃縮和提煉，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怎么？不繼續暈了？”垂釣的神圣輕笑，悠悠回過頭來，“多可惜……再等一會兒，你就能體會到時間長河沖刷，是什么樣的感受了。”
“那可是太乙巔峰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要體會時光沖刷，在無盡時空中凝練自己的真實與唯一，為之后證道大羅、貫穿時間長河的終極一躍做準備。”
“多難得的機會啊！”
這神圣嘆息一聲，“你走了這一遭，只要能保證自己的意識不被時間長河中無盡信息給沖刷覆蓋，就能領悟到一點時間永恒的玄妙，未來踏入太乙巔峰，成功率憑添三成。”
聽了這番話，風曦很尷尬的笑著，“感謝前輩厚愛……只是我才初證金仙，太乙巔峰這樣遙遠的境界，我就不好高騖遠了……等等？！”
“您……您是伏羲大圣？！”
他使勁的睜大了雙眼。
在從那神圣周圍襯托莊嚴氣氛的光環下把握真實，風曦看清了這尊神圣的真面目。
與此同時，他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先前會覺得，聲音似曾相識。
本以為，是這些天來跑業務、跟數千上萬的商人交談，各種各樣口音，帶給風曦錯覺。
可，并不是。
聲音的源頭，赫然便是曾經給他留下過深刻印象、與帝江祖巫斗智斗勇的伏羲大圣！
但為什么？
這應該在與帝江祖巫勾心斗角的羲皇，會在這里垂釣？
難道說，“摸魚”這樣的行徑，都已經侵蝕到妖族的最高層了嗎？
“小家伙，少見多怪。”伏羲哂笑一聲，“大羅，無盡時空永恒自在，可以化身千百兆億，無處不在，無處不有——我們就是道！”
道，無處不在！
“有幾個分身、小號，那又怎么了？”
“怎么？不信？”
“不信的話，那我再用幾個號，跟你打一聲招呼。”
伏羲大圣的笑容很和煦，不過下一刻，他硬生生的導演了一部恐怖片。
附近的山脈，活了過來。
山有靈，山體振動，發出聲音。
“你好，我是伏羲。”
滔滔長河，洶涌奔流。
無數的水珠飛起，映照著大日光輝，撒下彩虹的影子。
河，有神，水珠折射的彩虹，歪七扭八排列出一行字，打著招呼。
“你好，我是伏羲。”
蒼天之上，云霧流淌，此時此刻，突然就變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巧合。
一陣罡風吹過，云霧變形，自然而然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句話。
“你好，我是伏羲。”
……
風曦的臉色木然，此刻他還能說什么？
已經無話可說。
“永恒自在，無盡化身。”伏羲幽幽慨嘆，“我都有些迷糊，不知道有多少個我……或許，就是無窮大吧。”
“跟帝江談判的我，是我。”
“坐在這里垂釣的我，也是我。”
“甚至就算是你……其實也是我。”
伏羲笑瞇瞇的。
“騙人的吧？”風曦瞳孔放大，“我怎么可能是別人的化身？”
“哦，不對，說錯了……”他突然變得興奮起來，有點小激動，“是真的嗎？”
風曦的臉上立刻換了個表情，整個人差點就要撲過去抱大腿的樣子，“大號啊！本尊啊！”
“你看，我這個你的化身，現在混的這么慘……為了賺一點小錢，什么節操都快要都沒了。”
“能不能大發慈悲，對我進行救助？”
“我要求不高，境界道行給我共享一下就好了，然后先天靈寶再給個十件八件也行……”
我是弱雞，求帶飛！
風曦三言兩語間，生動形象的將這個意思表達了出來。
他激動了，伏羲卻沉默了。
這尊崇高偉大的神圣，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風曦，砸吧砸吧嘴，“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不，是最不做作的家伙……”
“自我的獨立意識、自由三觀，全都不要了嗎？等著被我覆蓋？”
“只有能打破規則的強者，才配的上談什么獨立、談什么自由……”風曦吐槽，“我這一個受限于生存問題、發展問題的小巫，每天要考慮修行資源的配置，未來大劫中的存亡……”
“明面上看，我是自由的……但是在這個世界無數隱形框框架架之下，無數枷鎖捆綁之下……”
“說白了，我就是一個提線木偶，亦或者是被一茬一茬收割的韭菜……說什么獨立意識、自由三觀……往自己臉上貼金干嘛？”
“在人前談笑風生，一副我很好的樣子。實則背地里承受無數的壓力和苦悶，對未來迷茫和擔憂……何必呢？”
風曦振振有詞，“我的目標，其實并不偉大……只要一生平平安安，不用擔心生命安全，而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人能限制……這就可以了！”
“如果給這一生定義時間范圍，我希望是——永恒！”
伏羲嘴角一抽、再抽——他從沒見過畫風這樣清奇的家伙，感覺到無力和敗退。
揉了揉眉心，他攤牌，“救助是不可能的，帶飛也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要啊！”風曦慘嚎一聲，“大家不是一個人嗎？您不能這么無情啊！”
“不不不，剛才說錯了……你其實不是我的化身。”伏羲連連搖頭，“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對此表示無能為力。”
“怎么會這樣？”風曦深受打擊，“您這樣的大人物，現在也愛開玩笑了是嗎？”
“他其實沒開玩笑，只是話沒說全而已。”小鳳凰在此刻出言，成為照亮風曦心頭黑暗的一盞明燈。
風曦側頭，聆聽著她的說法。
“你是他的化身，又不是他的化身……”小鳳凰拍拍翅膀，好為人師，“其實，你也是所有大羅的化身。”
“臥槽？我這么牛的嗎？”風曦瞠目結舌。
“當然沒有。”鳳凰慢吞吞的道，“因為所有大羅之下的生靈，都是所有大羅者的共同化身。”
“不然，何以體現大羅的尊貴，與至高無上？！”
“洪荒是一盤游戲，不成大羅，都是游戲中的人，是一段數據……而大羅，卻是玩家、是管理員、是權限者。”
“我們能篡改數據，代入指定的角色……這就是一切的真實。”
“大羅，是道。”鳳凰雖小，口氣卻大，“道，演化天地……天地中的生靈，遵循道的法理而成就。”
“每一尊大羅，都參與到了建造洪荒的偉大工程中，為這個世界提供了數據……只不過，因為實力不同，占比也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