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功德,都給做成貨幣,以其價值而言……這真就是財可通天了!”
風曦從那一把玄黃幣中單獨摸出一枚,上下掂量,“我想一般的大羅,收獲這種寶物,早就用在自身修行上了吧?”
“沒想到,后土大人竟然會選擇將之流通出去?”
他有些疑惑。
“不用奇怪。”玉宸卻笑了,為之解惑,“這無非是錢生錢的布局……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長遠的投資,才能收獲長遠的利益。”
玉宸,或者說他背后的大能,顯然是深諳此中道理,有著豐富經驗,對后土謀劃一眼洞悉。
“的確,玄黃功德這種東西,對于修行是有幫助不假。”玉宸道,“但是呢,它用完了就真的沒了……再想有,就只能等待自己經營的小攤子產生氣運紅利。”
“可若將之當做籌碼,利誘其他大羅,縱橫捭闔,在洪荒的市場上馳騁,擴大生意,來日便有望收獲數倍于成本的利潤!”
“所以,但凡是有些理財頭腦的,都削尖了腦袋往這里面鉆,而非是有一頓吃一頓的賺死工資。”
玉宸解釋的很清楚,也很接地氣,壓根沒將玄黃功德當做多么高大上的存在,粗暴直接的與金錢等值,一切運作行為等同市場投資。
“這也有風險的吧?”風曦想了想道,“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一不小心,砸進去的功德就打了水漂,或是有人收錢不辦事,或是投資的市場出了危機……太多太多的可能了!”
“不錯。”玉宸點點頭,而后反問,“可,既然想要巨大收益,又想拋棄風險……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也對。”風曦啞然,“是我貪心了。”
“你這心態也算正常。”玉宸失笑,“要知道,很多新晉大羅之輩,那可是一個比一個自信——啥都想要!”
“總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風風火火闖進洪荒大市場中,必能有大作為,賺的盆滿缽滿,玄黃功德一筐一筐掉下來,然后修為突飛猛進,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他們看一陣子市場走向,琢磨著是大好牛市,能進去撈一筆……于是呼朋引伴、砸鍋賣鐵,借貸抵押,籌集資本,然后悶頭就沖了進去!”
“結果啊……”
“結果什么?”風曦很感興趣。
“結果那些莊家,就等著有人接盤呢……進去一個,套死一個!”玉宸攤了攤手,“本錢被困進去,外面自個兒又是高利借貸。”
“一個個萌新大羅,沖進去的時候是多么斗志昂揚,之后吃土還錢的時候就是怎樣的淚眼婆娑。”
“這還算好的。”
“那些還不上錢的,更是只能苦逼的賣身還債,連自由都莫得了。”
玉宸唏噓感嘆,聽得風曦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好歹是大羅……竟然也會混得這么慘?”
“大羅又怎樣?”玉宸聳聳肩,“大羅之間的差距,可未必就比太乙到大羅的差距少!”
“有一些心中壞水長流的大神通者,一門心思坑萌新……萌新又能怎么辦?沒辦法啊!”
“更可怕的是,有時候坐莊的還和放貸的勾搭到一起,簡直無恥至極!”
“面對這樣陣容,但凡動了一點貪念,便已是身陷羅網,再難自拔……到頭來人身自由都沒了,大佬讓你去跑腿,你就得去跑腿!”
“沒有后臺靠山罩著,成道大羅也是舉步維艱,做什么事都得睜大雙眼,小心被坑了。”
玉宸講述著個中隱秘,一臉深有感觸樣子,讓風曦表示大開眼界。
大羅之間的博弈,也是很黑暗、很邪惡啊。
“嘖,這世界是怎么了?一個個爾虞我詐,就不能彼此多點寬容、多點誠實嗎?”風曦搖頭,“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啊!”
“賺錢,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他感嘆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瞬時間感覺自己的德行節操無止境拔高,勝過那一位位執掌天意的大羅。
“當然重要了。”玉宸淡笑,從風曦身前箱子中開始拿出一枚一枚玄黃幣,往自己旁邊擺放——這是三清天尊驅使徒子徒孫的費用,也是要恰飯的嘛!
“你以為,為什么大羅天意們明知道這里面有巨大風險,還一個勁的往坑里跳?”
“因為是有真實的案例支撐!”
“對于普通大羅來說,這是通往大神通者層次的捷徑!”
“對于大神通者來說,這是能踏上比肩道祖鴻鈞的最快道路!”
玉宸捏著一枚玄黃幣,輕輕吹了一口氣,頓時有嗡鳴聲響起,清遠悠長,“嘖……不錯!”
“后土還算有良心,這幣里摻雜的玄黃源氣比例馬馬虎虎,沒有超標,而且功德也夠純、夠正,不是水貨。”
“雖然是私人鑄造,但價值也不差了。”
風曦呆呆看著,只覺得玉宸好有經驗的模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插話了。
因為不懂啊!
玉宸說的內容,每一個字的拆開,他都聽的明白。
但是合在一起,就是一頭霧水了。
尤其是品鑒玄黃幣的動作,那叫一個行云流水。
玉宸揀出一百枚后土玄黃幣后,才停下手中動作,沖風曦示意一二,“這個價位,算是優惠價了……你到時候給后土報賬的時候,她會理解的。”
“哦哦哦。”風曦只剩下哦的份。
“剛才我說到哪了?”玉宸將后土幣摞在一起,一百枚疊放的整整齊齊,“唔……說到了大神通者的投機。”
“為什么有風險,還一個個樂此不彼的往里沖?”
“因為只要能做到最大,笑到最后,什么風險就都不是風險了!”玉宸說著,有些羨慕,有些憧憬,“你可以想象一下……若有人能以利益拉攏團結洪荒世界的所有大能,所有天意,最大程度的集資……”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已經不是個體的小打小鬧,而是堂而皇之可以代言整個天地的氣運功德體系!”
“再非私人經營,而是公器,是洪荒最高貨幣印發機構!”
“那有啥問題嗎?”風曦懵懂,“難道到這一步,就可以貪墨大家的功德?”
“雖不中,亦不遠矣。”玉宸微笑,“一個能制定市場游戲規則,確定本位體系,合理運營使財富有序周轉,不斷累積的存在……威望、實力,會攀升到怎樣的地步?”
“難以想象啊!”他輕輕一嘆,“氣運、功德,實質上便是資源,是世界之中天人互動的額外利潤產出……所以大羅們各種搞事。”
“經營教派的,在營造聲勢,擴大傳承——因為將更多的生靈納入體系,薅了他們的利潤羊毛,中間商賺差價。”
“經營族群的,玩爭霸宇宙,也是為了讓族群生靈更大程度的影響世界。”
“就算后土化輪回……她單純化輪回,其實并沒有什么用處,關鍵還在于眾生認可,靈魂歸處途經她的輪回之地——這雖然是類似公益事業,可也有軟性收入,參與到天人互動中。”
“但教派、族群、公益,相比起那等機構來說,又算得了什么?”玉宸咂舌,“略微平衡一二,各種派系之間略微梳理,都能賺錢轉到手軟。”
“而若再有幾分高瞻遠矚、經營宇宙的能耐,勸說大羅們開啟自己小金庫,將壓箱底的功德存進去,供其運轉使用,那就更不得了了!”
玉宸拋擲一枚后土幣,升起落下接住,來回往復,面容沉凝似水,“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用大羅之有余,滋補萬族之不足,支配世界運轉,調動一個個族群、文明的積極性,宏觀調控,使萬族昌盛,令天地繁榮,讓整個時代都在奮發向上!”
“這羊養起來了,還怕沒有羊毛薅?”玉宸道,“產出的羊毛更多了,掌控者便可以收割不影響大局的那一部分,當做紅利分發下去,給貢獻家產的一位位大羅。”
“這很好啊!”風曦沉吟,“為什么大家不這么做呢?組建出這樣的終極機構,發展時代?細水長流,長遠來看每個人賺取的收益更多。”
“但是領袖賺的更多啊……大家都是明白人嘛!”玉宸搖頭,“都能看得清這背后的滔天利益,都想爭一爭領袖的位置!”
“說到底,一切大劫的背后,無非都是利益分配不均,各有各的想法……偏生又沒有誰有決定性力量,看起來大家都有勝算。”
“都覺得我能贏……而且仗著自己是大羅,再怎么皮也有翻身的一天,那還不得使勁的浪?”
“說不好搏一搏,就直接原地起飛了呢?”
玉宸三言兩語,道盡了大劫真諦,讓風曦無言以對。
好生現實的世界!
想著各種牛鬼蛇神博弈時代,風曦也是感覺醉了。
那畫面只是想想,都能感受到一個字——
不過,想著想著,他突然眉頭緊皺,神情肅然,“不好!”
“咦?怎么了?”玉宸看過來,“一驚一乍的?”
“你剛才那么一說,我突然發覺我給后土大人策劃的‘陰德福報’戰略,有一個很嚴重的缺陷!”
“哦?是嗎?”玉宸接住落下的后土幣,好奇心爆棚,“說來聽聽?”
“它對付很多對手都可以,但唯獨不能對付一種人物吶……”風曦長嘆,“最怕見圣皇,見之就崩盤!”
“為何?蓋因基本盤重合,被徹徹底底的碾壓!”
風曦嘆氣不止,“信奉輪回者,說白了就是——怕死,還有今生痛苦。”
“可若有圣皇出,海晏河清,以其能力經營洪荒,固強補弱,消除一切困苦,使眾生生活美好……再照顧照顧思想方面的建設,或是娛樂悅心,或是學識修養,讓生靈心念通達,今生無悔……”
“如此一來,輪回支柱便斷一矣!”
“而至于長生方面?”
“能解決的方式就更多了……都不需要成仙不朽。”
“信仰強者,寄托真靈;后人祭拜,祖先英魂;功德評判,死后封神……”風曦嘴角發苦,推演到這一步,他感覺似乎有些沒辦法給后土交差,輪回破綻太多,“輪回還要清洗記憶呢,能鉆規則漏洞,為何不鉆?”
“那圣皇人物,再在這些方面下手,敕令教派,令之俯首稱臣,敕令祖靈,歸于麾下掌控……”
“嘖……感覺這樣一連串操作下去,后土大人的輪回分分鐘就要爆炸啊!”
“你說,我若是現在跟后土大人匯報這些疏漏問題……剛要錢要人的我,會不會被一巴掌打死啊?”
風曦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看著玉宸,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風曦,你不要自己嚇自己……沒事的。”玉宸鎮定心情,“真出了這樣的圣皇人物,那也是先拿妖族開刀——比爛方面,妖族對巫族大優勝!”
“妖族倒了之后,才輪到巫族哩!”
“后土要立輪回,還不是為了打贏巫妖大戰?”
“你看,我們這不是幫著實現了嗎?”
“售后問題,那就是另外的情況了。”
“再說……”玉宸拍了拍風曦的肩膀,“我們要相信后土祖巫,她有智慧、有能力,懟上這樣的圣皇也不會虛!”
“而且說不得,她就把這輪回視作過度捏?”
“用完之后,直接跳船上岸,自己就成了圣皇!”
“你要真有心,這過程中幫著查漏補缺就好了……沒必要上趕著挨訓,被批評辦事不利,計劃書都沒完善就往上交——眼里還有沒有對工作的認真態度了?”
玉宸老神在在的說著,喂了風曦一顆定心丸。
而風曦一尋思——
“也對哦!”
他一只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真有那樣圣皇人物,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
“不管怎樣,都與現在扯不上關系。”
“況且,后土大人那么智慧高絕,又怎么會看不出輪回中的隱患?想必早有腹稿……”
“眼下支持我宣傳輪回,只不過是為對妖族的戰爭罷了……”
這么一琢磨,風曦便徹底淡定下來,重新與玉宸有說有笑,將這檔子事拋之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