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大神通者心驚肉跳,此刻默然無語。
巫妖兩大暴力集團中的高層就不說了……他們看著自己平日里的隊友對手,推倒了往昔建立起來的對女媧所有固有印象。
曾經媧皇表現出來的馬虎大意,如今都有了別樣的深意,讓他們瘋狂的進行頭腦風暴,絞盡腦汁去思慮,這里面有多少是在演戲,演戲的目的又是為了坑誰——最重要的,自己有沒有早已入甕?
三位妖帥,拿命填坑!
這個代價,已經太大了。
而除了這些明面上的當事人、利益相關者,還有一部分偷偷摸摸搞事的大能,一樣坐不安穩。
像是昆侖山中,便有三清天尊面面相覷,特別是靈寶天尊——他被自家的兩位兄長共同注目,此刻已經是連茶盞都拿不穩了,手一直在抖,身形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那樣單薄,讓人看著就升起悲憫同情之心。
“小弟……你……”
元始天尊沉吟,似乎是想說什么,又似乎無話可說,只能一嘆,“我覺得……你曾經加入的那什么‘五運’的非法組織……或許應該考慮一下……觀望的問題?”
“媧皇……了不得!”
“心機城府,類其兄長……嘶!”
“第二位太昊天帝啊!想想就可怕!”
“來、來得及嗎?”靈寶天尊眼下哭喪著臉,低聲悲鳴,整個人非常不好,“我擔心……我們被指使圖謀輪回的事情,搞不好已經被女媧殿下給查探到了……”
“她這么可怕的隱忍能耐,說不得早就把我給掛上了黑名單,就等著什么時候秋后算賬……”
“到如今,她光明正大的暴露出來,說明時機已經成熟,無需再隱藏……”
靈寶天尊臉色灰白,感覺自己頭頂上有好大一顆死兆星在閃耀。
當然,這雖然是他猜測的,但是……他猜的還真沒錯。
女媧安排女娃離奇“身亡”,同時暗中觀察,結果真的釣上了很多大魚,明確了部分場外大神通者對她的敵友關系,知曉哪些家伙是“心懷叵測”。
很不幸的。
三清天尊,榜上有名。
哪怕女媧并不知道,這些想要害她的“刁民”,都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壞事……可確定嫌疑,這就足夠了!
等到哪天,她打遍天下無敵手,高舉皇座,正位盤古……有的是查證的機會。
“嘶……你說的不錯。”元始天尊倒抽一口冷氣,憂心忡忡,“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不過不管怎樣……”元始天尊咬咬牙,“你該斷的手尾,要趕緊的掃清……記住了!”
“哪天被媧皇堵住了,你要咬定——你是清白的!”
“兄長教導有方,你靈寶干干凈凈……我們三清玄門,連續多個元會榮獲優質教育培養模范宗門稱號頭銜,是斷不會接受伏羲大圣安排,往女媧殿下背后兩肋插刀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誤會,是被栽贓誣陷!”
“是有旁的大神通者,假冒你靈寶天尊的形象,故意侵犯你肖像權,鼓搗出一個所謂截運道主,試圖破壞我們盤古思想正統培育機構與巫族同道之間的關系!”
元始天尊越說越順口,指點靈寶天尊,如何應對女媧可能的追查審問。
一對兄弟,此刻串起了口供,試圖排除隱患。
“這能有用么?”靈寶天尊壓低了嗓音,仿佛在擔心隔墻有耳,哪個墻角處就有女媧的耳目,“這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吧?”
“假不假有時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態度問題。”元始天尊嘟囔著,“當年太昊伏羲執掌洪荒,太古天庭之中滿是秀兒,盡是‘神才’,一個個上房揭瓦的。”
“再有當時壓服龍族,這可是一統天下前最大的反對派。”
“即使如此,伏羲天帝有隨心所欲,大殺四方嗎?”
“沒有的嘛!”
“只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就表明是愿意背負起洪荒大家長的責任,而不是一個獨夫。”
“換而言之,只要咱們把臺階擺好,順風使舵,表明愿被驅使的態度……事后媧皇當不至于心眼小到那樣地步。”
“連我們這些墻頭草都容不下,氣量如此狹小,如今站位妖族的大能,有過對抗媧皇的黑歷史,還不得考慮會被怎樣慘烈的迫害?還不得奮起反抗、絕不投降?”
“打天下難,治天下更難……處理的不妥當,這古今歲月都將遍地烽火,諸神之間不死不休,與人道初衷背道而馳了。”
“誰都想著打打殺殺,迫害這個、霸凌那個,誰還有心思搞發展、搞建設,讓時代不斷前行進步?”
“那只會讓洪荒天地陷入一個怪圈里!”
元始天尊寬慰著靈寶天尊,也不乏對自己的安慰。
問題……應該不大!
一對難兄難弟,彼此交談商量著,為自身的未來而籌謀,憂心忡忡間試圖把握生機,免得被媧皇安排著穿了小鞋,比如說像是兄弟鬩墻啊、門人弟子互相亂殺啊……之類的。
不過,他們這頭討論的火熱,道德天尊那面卻始終鎮定平靜。
這終是讓元始和靈寶疑惑且好奇,試探詢問,“道德兄長,你……不擔心嗎?”
“一開始是有些擔心的。”道德天尊微微頷首,“女媧殿下此刻攤牌,心機城府之深沉,讓我也是頭皮發麻。”
“只是我想了想……對此事最上心的,理應是伏羲道兄啊!”
“他如果不急,我們也沒有必要著急上火。”
“況且……”
道德天尊的眸光忽的變得深邃空洞,“依我看來,媧皇雖手段非凡,憑此占了優勢,但要說勝勢……還未必呢!”
“我輕視了女媧,這是我的失誤。”
“不過,要說女媧就贏定了……還早著呢!”
與道德天尊相似看法的話音,從須彌山中傳來。
接引古佛寬慰著不安的準提古佛,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如是而言。
“況且……我也不是那么好被清算的。”
接引古佛拈花而笑,“我欠了人道無量大數之氣運功德,偏偏還巧了,我有還錢的本事。”
“所以啊,人道可關心我的死活了呢!”
“我遠不是女媧的對手……但是我嘛,絕對能惡心的女媧夠嗆,看著都心煩。”
欠人道一百萬,人道是你大爺。
欠人道一百萬億,你是人道的大爺。
關心你的死,關心你的活;關心你的冷,關心你的暖。
“所以,問題不大。”
接引古佛老神在在的說著,“只要我登門道歉,態度到位,做好人情世故,大致是能平安下場。”
“何況……未到終局,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女媧小妹,能偷天換日,瞞天過海,有那樣手段能一舉坑殺了三位妖帥,一洗往昔不太聰明、疏于心計的形象。”
“那……”
“鴻鈞呢?”
“這位道祖……你敢確信,他沒有準備過殺招嗎?”
“帝俊可是要奪權上位的!”
“而鴻鈞他自己,又被誓言束縛,困鎖于紫霄宮中……”
“他為什么敢這么做?”
“藏了怎樣的底牌?能確信可以壓制帝俊,保證自己盤古的勝利果實?”
“或許,我們很快就能見識到。”
“只是這回,底牌沒有交待到帝俊身上,卻要砸在女媧這里了……”
接引長嘆,“準提師弟,睜大你的雙眼,去好好的見證吧……”
幽幽禪音中,隨著接引古佛的話音落下,驀然間多了一份殺機,仿佛是對未來的照見,有無窮的血色,有驚世的變局!
‘遭了!’
‘我的風評被害了!’
女媧矗立虛空,睥睨諸神,臉上寫滿了自信飛揚、揚眉吐氣……她為自己正名,媧導站起來了!
不過,在她寂寞如雪的表情下,是不那么淡定的心情。
她眼角余光掃過一些對手或隊友的表情,看著他們或忌憚恐懼、或震撼欽佩的顏藝,初時還有些不解,但很快聰明的小腦瓜就明白了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
——她女媧,被腦補過頭了!
是的,雖然很多這里面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或直接、或間接推動發生的……女媧承認,她是要坑殺妖帥不假。
但是這里面很大一部分過程……她也是隨波逐流的啊!
從頭到尾,并沒有太多的刻意,不是說預先安排好計劃,然后再按照計劃去執行,而是事到臨頭了,她才琢磨著“怎么怎么做”合適。
像是酆都大帝的悲劇犧牲……根本就不是她心狠手辣,讓一位英杰那么慘烈的犧牲,借此故意做戲,“合情合理”的轉讓炎帝帝號落到女娃身上——這是慶甲自愿的啊!
女媧她還心疼這樣英才的損失呢。
又如后土與炎帝的互換身份計劃能夠成功,主因還是炎帝風曦“愛女至深”,愿意犧牲付出自己的氣數,只為了幫助女娃能夠逆天歸來。
正是有了這個前提,有了這個加強的因果,女媧才有靈機一動,開啟了媧導模式。
再有……
她女媧,從來就不是個強迫手下的人物,不是此刻諸神眼中對手下英杰有那么可怕的統治力,以及堪稱邪門的人格魅力,能讓一位太易大羅的巔峰強者心甘情愿拋棄節操、淡漠榮辱,女裝隱忍多年……
是風曦自愿犧牲的!
最后的最后……
風曦悄然間證道太易,才是媧導能有想法制定計劃的根源吶!
仔細盤算下來。
對媧導來說,就是三分人才,七分巧合!
與諸神此刻的腦補,因果關系完全顛倒了!
有一種語言的藝術,是用全部的真話,來誤導別人聯想到錯誤的真相。
此刻的女媧,所處的境況,就是如此了。
個人風評嚴重被害,讓她其實很想高呼幾聲——
“我冤啊!”
“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雖然事情的確是這么發展的,都是真實的……但我也是稀里糊涂走到這一步的!”
但她最終沒有喊出來。
畢竟,別人會不會信是一回事。
如果信了……
那她的形象……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太損威嚴了!
將這一戰打出的所有氣勢,都付諸東流。
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鼓作氣,挾此威勢,以將剩勇追窮寇!
女媧,她下定了決心。
默認了帝俊的猜測推衍,那得出的很挫傷天庭士氣的腦補,正是她女媧足智多謀的表現,昔日種種表現,都是隱忍,都是今朝暴起發難的鋪墊。
沒錯,她就是這樣可怕滴神!
女媧自我催眠,暫時接受了這全新的人設,做為一位女神中的豪杰,天生就有的演技完美上線,此刻她眉梢一挑,頓時整個人氣質大變,有一股梟雄霸主的氣場升騰,不復以往的溫和寧靜。
女·霸道總裁·媧!
“帝俊,你不錯。”
媧霸總淡笑,一副本性暴露的樣子,拉風無比,燈光都在往她身上照,“僅憑一點線索,就能洞悉全局,知曉本座多年的隱忍偽裝。”
她霸氣甩手,飛廉妖帥的頭顱就隨意的飛了出去,堂堂一位妖帥,卻不曾被偉大媧皇放在心上。
“世人只道,本座有勇無謀。”
“卻也不想想,我的兄長是何人。”她語氣低沉,帶著懾人心魄的魔力,“有他的培養,本座從來就不弱。”
“甚至到如今,早已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只是尋常時候,沒有必要動腦罷了。”
媧霸總牛氣沖天,霸道凌然,睥睨山河,一改曾經的形象……但是,有著三位妖帥的悲劇下場,很為她的話增大說服力度。
“有人曾經笑話我……說我誤殺隊友,怒送兄長小號的人頭?呵!”
媧霸總冷笑,“我就是因為知道東華在掩藏真實身份,想要潛伏到我身邊,在日后關鍵時刻偷襲、背刺于我,奪取勝利果實,才在那時表現不堪。”
“伏羲的技倆,我早已看透了!”
“輪回之地的變故,你們逼迫我合道冥土……那時候是不是很自豪?”
“卻殊不知,我是故意讓你們成功的,以換來今日戰果!”
媧霸總滿口胡柴。
在她看來,這種自由心證、除了她自己沒人能清楚的事情,那還不是由她隨便編造?
而效果也很顯著。
頓時,女媧在諸神心中的形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無比的可怕與高大,智深如海,難知其廣。
浩瀚洪荒,亙古紀元,一切局勢的變化,從來都不曾脫出她的掌控,不過是輕描淡寫的落子,便能輕易的把握局面!
在她面前,所有人都是弟弟!
當然了。
女媧以為別人不知情。
但是……
知情人,的確是有的。
有那么一刻,風曦的眼神很古怪,心態也很復雜。
‘娘娘……真有您的……’
‘您這么一搞,讓我都不自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