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城。
臨近渤海,地勢偏高,山脈縱橫,扼天下之喉,素有俯視中原之意。這兒是北伯侯的封地,歷代鎮守北疆,為大商帝國守衛和平,只是上任北伯侯崇侯虎在與西岐的戰爭中,遭親弟弟背叛,自己死了不說,連兒子也死于這次兵變,算是絕后了。
崇侯虎死后,這崇城的主人自然落到崇黑虎手中,他本是修道之人,對人間權富興趣不大,可姬昌一番話,他老老實實接收了兄長的產業。
“君侯,你讓我辦的事情,已辦妥當。不出七日,崇城便可匯聚十萬大軍。”朝廷年年征戰,除了西岐大舉用兵外,對其他三鎮諸侯多以威懾為主,只是南伯侯鄂順野心太大,時不時跟朝廷打上一兩戰,不過均以失敗而告終。
北鎮之地,靠近塞外,物廣人稀,加上上任北伯侯只懂壓榨剝削百姓,不懂治理,將整個北疆之地弄的是烏煙瘴氣,明生凋零,多數百姓向南方遷移,如今加起來不過四五百萬人口。
十萬大軍,是崇黑虎目前能調動的極限,再多的話,只能征兵,這樣一來勞民傷財不說,僅靠這些人,短時間也上不了戰場,起不到什么作用。
崇黑虎身穿大紅袍,兩道白眉微微一挑,帶著一股不怒自威。他向崔英點頭,又道:“糧食可準備充足,此戰,我們是去往千里之外的西岐,不可馬虎行事。”
“君侯請放心,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個屬下自然知道。”說到這里,崔英看了崇黑虎一眼,不解道:“君侯,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崇黑虎笑道:“你我之間的交情,縱然親兄弟也不過如此,有什么你但說無防。”他有幾個好友,他們一個個文武雙全,幫他打理崇城,崔英是幾人中最為出色的。
有崔英幫忙分憂,崇黑虎能省下不少心思。
崔英道:“我知君侯跟姬昌交情不淺,可他畢竟已故,我們又何苦去參于西岐的事情。”要知道,鄧九公可不是張桂芳之流,他鎮守三山關多年,戰功赫赫,南伯侯鄂順舉國之力,難以破關,可見此人極為善戰,去了西岐更是如魚得水,打得姜子牙落荒而逃。
崇黑虎道:“崔弟此言差矣,我有今日,全拜老文王所賜,做人不能忘本,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況且,周家當興,乃是天數,我們豈可違背。”
崔英嘆息一聲,道:“君侯,你身居高位,又手握重兵,難道沒有一點想法,作為諸侯王的想法。”他這話說得毫不隱蔽,可是直擊人心。
天下有八百諸侯,四鎮各管兩百諸侯,北鎮的兩百諸侯這些年互相征伐,只剩一百幾十個諸侯,崇侯虎死后,消息傳開,有幾個實力較大的諸侯打著為崇侯虎報仇的口號,出兵攻打曹州,不過被聞迅趕來的崇黑虎反手給滅了。經此幾戰,讓崔英見識到崇黑虎的手段,所以,他很希望輔佐崇黑虎,成就一番霸業。
如今這天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成湯風雨飄搖,逞日落稀薄之態,距離群雄逐鹿不遠了。
崇黑虎一驚,目光閃爍了幾下,沉聲道:“你是讓我學西岐姬發,高舉正義旗幟,與朝廷開戰,然后取成湯而代之。”
崔英正色道:“不錯,崔某正是這個意思。如今西岐跟朝廷打仗,我觀是不死不休之局。當此關頭,軍侯何不坐山觀虎斗,待兩虎相傷時,再取其利,如此這天下便唾手可得。”
崇黑虎看了他一眼,面冷似鐵,問道:“若不是雙敗俱傷的局面,而是一勝一敗,你打算如何選擇。”
崔英一聽,以為他有爭霸于下之雄心,面色過于激動變得酡紅,擲地有聲道:“若成湯勝,我們揮師西下,搶在朝廷前面拿下西岐城。然后據堅城而守,朝廷也拿我們毫無辦法,需知這些年朝廷在西岐損失慘重,他已經無力與我們久戰惡戰了;若是西岐勝,我們與姜子牙合攻朝廷,看誰先入朝歌,便能問鼎天下。”
崇黑虎冷笑道:“好算計,你這是要陷我于不義。崔英,你安的什么心!”
崔英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崇黑虎,這個義兄對自己一向以禮相待,信任有加,還是第一次見他翻臉。頓時,崔英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滿腔的熱血不復存在,心漸漸冷了下來,他一心為崇黑虎考慮,結果在他眼中,自己儼然成了別有用心的小人。
他又哪里知道,崇黑虎跟姬昌的感情之深遠超過他的想象,當年姬昌一封書信,崇黑虎綁了他兄長和侄子,送到姬昌面前表明心跡。
嘆了口氣,崔英拱手道:“君侯,剛才屬下一時失言,得罪之處,還請恕罪。”
崇黑虎意識之前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便道:“崔弟,周家出圣主,才有鳳鳴西岐之事,這事天下皆知。你我都不是凡人,當順應天數,而不是學那鄧九公逆天而為,我觀此人命不久矣。”
嚴格來說,他崇黑虎算一個貨真價實的修道者,而崔英幾人,只能算一個武者,跟黃飛虎一樣,實力處在凡人的巔峰。
崔英淡淡道:“君侯說的是。”
對于崇黑虎的話,崔英心里不以為然,順應天數,那便是將偌大的基業全部送給姬發手中,他崇黑虎可以無所謂,但自己不行,壓根就做不到。
這幾年,和文聘幾人幫助崇黑虎打理政務,好不容易將封地治理的蒸蒸日上,再過個了幾年,便能與西岐成名,誰知崇黑虎有心退出官場。
此人無雄心,相信天數,不是一個明主。
崇黑虎見崔英興趣不高,便道:“崔英,你先退下吧,本侯想一個人靜靜。”自己的心思,除了已故的老文王,只怕沒人知道了。
修道之人,追求的是長生不老,證得大道,而不是貪圖人間權富。
崇黑虎本人道法、武藝不弱,后背背著一個紅葫蘆,乃是他的隨身寶貝,只要將葫蘆打開一個口兒,便有一道黑氣沖出,放開如網羅大小,黑湮中有䗷啞之聲,遮天映日飛來,乃是鐵嘴神鷹,張開口劈面咬來,十分厲害。
聽說鄧九公麾下頗有幾個能人,此行,全靠這個葫蘆立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