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嘉谷高層,包括齊政,都沒有想到,嘉谷產業基金的投資份額會這么的搶手。
本來計劃長達一年的募資期限,在短短一個月內,認購額度就超過了募資規模。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認購了超過一半投資份額的投資機構,是各大銀行。
齊政也是在與農行的郭行長交流后才知道,實際上,國內銀行幾乎都設了各自的投資部,但是投資部在農業領域做的投資非常少,因為困難點太多,與其做農業這一行業的突破,還不如做其他行業的突破更容易一些。
但另一方面,銀行又要落實中央改革農業金融的破題。
像是國家林業局、銀監局鼓勵的以林權抵押貸款,可能還沒有幾家基層金融機構愿意有所作為;但嘉谷這樣的農業產業基金,簡直就是為銀行投資部“量身定做”的。
畢竟,不比其他金融投資機構,銀行投資不怕投資周期長,就怕風險難控。
嘉谷農業產業基金一期投資的紅豆杉項目,也遵循一般股權投資46年的投資周期,約定5年之后可以通過嘉谷回購或轉讓股份的方式退出。
當然,齊政相信,如果沒有什么大意外的話,屆時只要不是極為缺錢,投資者是不會輕易退出的。因為5年后,單單是每年項目的盈利分紅,就足以讓投資人笑逐顏開了,更不要說紅豆杉資產本身不斷升值的價值了。
銀行方面有保值升值的意向,嘉谷方面有與銀行打好交道的意向,理所當然地,銀行投資份額占據了嘉谷農業產業基金一期的半壁江山。
認購額度超過募資額度,也讓第一次嘗試“產業基金”這種融資模式的嘉谷高層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只有資金到位了,才真正算完成募資;但現在認購額度超出預期,就算中途有人退出,也有的是人接手。
事實上,哪怕一期產業基金沒有對外資開放,像島國的螞蟻資本、荷蘭的荷寶投資等海外投資機構,都對嘉谷產業基金表現出強烈的投資興趣。
一時間,嘉谷內部醞釀發起農業產業投資二期基金的呼聲響了起來。
不過,不等齊政表態,王昱業就穩住了集團內部激進的心態。
在嘉谷,你可以大膽提出想法,但是不能冒進。“產業基金”于嘉谷而言,畢竟是新事物。在一期基金成功運轉起來之前,貿然發起二期基金,弄不好會將起步的大好形勢毀于一旦——而這,也得到了齊政的點贊。
不過,集團內泛起的心思容易安撫,集團外的心思就很難控制了。
在嘉谷農業產業一期基金完成募資的消息傳出去后,嘉谷迎來了一撥撥前來“取經”的人潮。
是的,洶涌的人潮。
21世紀已經進入了第二個十年,當置身于中國的一線城市,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其現代化程度不輸給任何一個國際都市。
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歷程,伴隨著商品化和城鎮化同時進行,帶來了物質的極大豐富,建成了一個又一個比肩歐美的現代化城市;同時工商業、IT業的水平也足可以媲美歐美。
可是當來到中國的鄉村,這里卻是另一番場景:經濟落后、人情社會、空心村等等。城鄉差距的鴻溝在城鎮化的進程中越拉越大。
在我們習慣了用“千億市場”、“萬億市場”來形容一個充滿機遇與誘惑的行業時,我們很難用一個具體的規模來形容中國鄉村及農業的市場。
但如果說“落后即機會”,我們的農業市場簡直是機會遍地——我們的食品安全問題頻出;我們的農產品經常滯銷;我們沒有幾個像樣的農產品品牌;我們跟國外規模化農業比沒有任何成本優勢……
但這一切,都敵不過一個起步性問題——我們的農業缺錢!
一份國內農業項目融資相關情況調查報告顯示:65的資金來源于自有資金及親朋借款,36的資金獲得過財政資金支持,僅有7的資金從商業銀行貸款取得。而貸款利率通常是基準利率上浮30至50。
越來越多的農民、農企意識到,農業要走向現代化、規模化,就必須獲得金融業的支持。雖然不像嘉谷那么夸張,但現在種地動輒就要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資金,不暢通融資的渠道是沒有未來的。
但現實比需求更殘酷。
在融資渠道上,農業一直以來都是弱勢產業。
首先是可作為貸款抵押的資產有限,像雞鴨豬牛等生物資產、大棚噴滴灌等生產性設施,要么是價值無法得到認定,要么是沒有有效權證,這是貸款難的主因。
另一方面,很多金融機構因為缺乏對農業產業的了解,對農業產業不熟悉、看不透、把不準,想做農業投資但又不知如何操作。
事實上,很多農業龍頭企業在融資上都是困難重重,普通小資本農業生產單位就更不用多說了。
這種情況下,有錢又懂農業的嘉谷產業基金,哪怕是資金尚未到賬,也有無數嗷嗷待哺的農企,想來摸一摸。
——他們大多不知道嘉谷的產業基金是為了發展自有項目而設定的。幾十億元吶,正常來說,可以投資多少個項目了。
以至于,在嘉谷產業基金宣布完成募資的幾天后,齊政來到嘉谷總部的時候,總部園林內竟有上百人在等候,可謂是門庭若市。
齊政沒有貿然上前接觸,而是回到辦公室,叫來公關部的張澤宏問道:“下面的人群,是怎么一回事?”
張澤宏撓頭道:“嗯,我們的產業基金完成募資的消息不是傳出去了么?這幾天就有想要拉投資的農企就找上門來了,今天來得更多。我昨天見了一些代表,以拉投資的企業居多,但也有不少是想轉讓技術和合作的。”
“公關部篩選了一下,基本都是一些規模偏小、管理相對松散的農業經營單位,很多都沒有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甚至財務制度都不健全,使得其經營狀況、財務狀況識別困難……總而言之,具備成長機會的寥寥無幾,名單在這里。”
齊政拿到手里,看了起來。
應該說,公關部的工作是相當細致的,張澤宏見面的公司,已經是矮子里的高個兒了,名單上的其他公司里面,無論是產權結構、管理、財務上都不夠規范,確實是無法合作的。
對此,齊政倒也不算意外。
如果農業企業不朝著高科技方向發展,或者不在打造品牌、企業管理和銷售網絡上下功夫,是很難得到資本青睞的,同樣,也很難得到嘉谷的青睞——雖然產業基金只服務于嘉谷自有項目,但如果是真的具有發展前景的企業,嘉谷也不是不可以進行投資。
但很遺憾,并沒有。起碼在來抱大腿的企業中,并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企業。
“老王的意見是,如果有一定的價值,還可以接觸一下;如果只想占便宜的,趕緊打發了。”張澤宏笑著轉述王昱業的交代。
齊政頷首同意。
反正都是送上門來的企業或項目,如果費一點人力物力,能找到一些不錯的投資苗子,那就是賺到了。
而事實上,隨著拜訪的名單越來越厚,齊政也出面接待了一些來訪的代表。
相比于要像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地旋轉,才能確保集團各項工作井井有條的王昱業,身家數百億的齊政明顯更空閑——做出決策,然后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交給正確的人去打理,這才是齊政的日常工作重點。
所以,抽空接待一些訪客,在齊政看來,還可以當做是一種舒緩心情的調劑。
但隨著接觸的深入,他漸漸有了其他的想法。
這些主動跑來的公司,基本上是沒有多少能看得上眼的。但是這些主動跑來的代表,要么懂農業懂政策,要么懂合作懂營銷,難得的是水平都不錯——畢竟,能被派來“毛遂自薦”的,如果沒點本事,連集團公關部的門都進不了。
齊政跟張澤宏稍微一提,他就心領神會了。
——送上門來的項目看不上沒關系,送上門來的人如果有價值,當場撬墻角,一點負擔都沒有。
于是,勸說嘉谷的人,迅速地被張澤宏勸說:“我們嘉谷的薪酬水平是業界最好的,在全國都是最好的行列。對于真正優秀的員工,還可以獲得股權激勵,每年能享受分紅的……”
觀察到具有農業情懷的“文青”,張澤宏又有另一套說法:“你熱愛鄉村環境?熱愛農耕生活?熱愛栽培作物?亦或是熱愛農業科技?都可以,只要到我們嘉谷來工作,絕對能滿足你的個人情懷……”
甚至是一些小老板,張澤宏也“推心置腹”道:“地球人都知道,農業不是暴利的行業——就目前的市場行情來說,場地、人工、資金等成本都在節節攀升,你單打獨斗,也許今年賺錢,明年就不賺錢了,辛辛苦苦幾年還極有可能賠得血本無歸。但中國人應該都知道,我們嘉谷能把農業做成暴利的行業。老實說,你還不如加入我們嘉谷,每年穩穩地拿不菲的分紅,我也相信你絕對是有資格的……”
見面的人越多,集團公關部的說服力就越強,嘉谷收入囊中的人才就越多。只是極短的一段時間,嘉谷總部突然變得門可羅雀了。
錢沒要到,人卻沒了。
誰還敢再派人來聯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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