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就是這么厲害,吹捧起來什么方向都能給你討論出個意義來。”實驗室大佬陳建章過來匯報工作,起媒體宣傳也是莞爾。
自從媒體對“嘉豆13號”展開了報道,作為嘉谷體系內的科研大佬,陳建章也引起了廣泛關注。
此前,即使陳建章在圈子里聲名卓著,也很難傳播到普通公眾的耳中,其知名度還比不上十八線明星。
但是,當“嘉豆13號”一豆成名后,他的名字的傳播度就高了。
媒體習慣了夸張的口號,動不動就將這個叫父親,那個叫母親的。要不是陳建章堅持推辭不就,什么“非轉基因大豆之父”之類的頭銜早就一股腦扔到他頭上了。
陳建章不是明星型學者,饒是接受了幾次媒體采訪,依然很難適應媒體的無腦吹。
看看——“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種糧食可吃,那么我們希望它是什么?是玉米嗎?是麥嗎?我想不是,它應該是大豆,是我們中國生產的非轉基因大豆……”
陳建章只能尷尬而笑:“我都想讓公關部引導一下輿論了,這樣的吹捧簡直無法直視。”
作為一名嚴謹的科學家,他面對這種言論,差點自己站出來反駁了。
——大豆不能作為主糧,不是沒有原因的。豆類當中蛋白質含量較高,但以蛋白質供能,并不是蛋白質最主要的生理功能,還會脫下含氮的廢物,增加肝腎代謝負擔。
而相比之下,谷類當中的碳水化合物主要是以淀粉為主,消化起來相對輕松,同時能夠提供較高的能量,以作為人體主要的能量來源。
所以,盡管“嘉豆13號”在產量上實現了對主糧的跨越式追趕,陳建章還是不敢將大豆與主糧的重要性等同的。
“宣傳嘛,媒體很多時候只要政治正確,觀點出格點沒準還能增加點噱頭。”反應過來后,齊政倒是很看得開。
無他,主旋律,就是一劑強心劑!
2013年里,發生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或熱鬧,或標志,或扯淡……總而言之,大多不是什么積極性導向的大事。
上半年,最符合主旋律的大事就是“神十宮對接,嫦娥玉兔奔月”,為我國探月工程開啟新的征程。
但空太遠,不如田間的大豆來得親牽
這不,下半年,劃時代的“東方魔豆”成為了一個時期的標志,普通民眾的討論度都熱鬧不少。
但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無論靠譜或不靠譜的媒體宣傳,頂多算錦上添花;“嘉豆13號”真正的地位,可不僅僅體現在增產上,還有學術上的影響。
“實驗室的成果發表在《細胞》上了?”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齊政立馬坐直了。
陳建章嘴角掛起了笑,輕咳一聲,點頭道:“論文發表在最新一期上,我是通訊作者……”
《科學》、《自然》和《細胞》都是國際知名學術期刊。當然,基于帶來大豆“綠色革命”的“嘉豆13號”的研究,混個發表資格還是沒問題的。
齊政驚訝的,也不是發表在《細胞》這一成就本身,而是陳建章他們的研究竟然提前這么多就完成了?
齊政接過《細胞》期刊,翻開一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細胞》的內頁。
——《細胞》將實驗室的論文安排在了目錄后的第一頁。
也就是,整份期刊的第一個位置,是屬于陳建章的。
盡管還有封面論文和封底論文與之相競爭,但這幾乎就是最好的位置了。
再看標題——泛基因組研究“撬動”大豆革命!
齊政忍不住掃了笑得一臉燦爛的陳建章一眼,吁了一口氣,他們,真的完成了呀!
用一個全新的基因組圖譜,“打包”不同大豆的主要優點,呈現大豆幾乎所有的遺傳信息——嚴格來,這不是專門針對“嘉豆13號”的研究,但“嘉豆13號”起到的作用是決定性的。
要提高大豆的基礎研究和分子設計育種水平,需要能夠代表不同大豆種質材料的全新基因組資源,尤其是大豆馴化過程中對產量和品質最具影響力的基因資源。
陳建章帶領嘉谷實驗室團隊,聯合中科院大豆研究團隊,對來自世界大豆主產國的近三千個大豆種質材料進行了深度重測序和群體結構分析,精心挑選出三十個具有代表性的大豆種質材料,最具代表性的,毫無疑問是“嘉豆13號”。
研究團隊對這30個大豆種質材料進行了高質量的基因組從頭“組裝”和精確注釋,構建了高質量的基于圖形結構泛基因組,挖掘到大量利用傳統基因組不能鑒定到的大片段結構變異。
意義何在?
這么吧,你要做基因研究,通常需要借助一個參考基因組,通過將目標測序數據比對到參考基因上來鑒定個體間的遺傳變異。
那么問題來了。
如果參考基因組序列信息都不全,檢測個體間差異較大區域的信息,根本無法有效鑒定——哪些片段是有效的?哪些片段是無效的?它們控制了什么生物學功能?
不同大豆種質資源之間存在較大的遺傳變異,誰知道哪些才是“高質量”的基因組?
“嘉豆13號”的意義在于,在經過“靈氣”的洗刷后,進化趨于完美,“高質量”的基因組受到強烈選擇,相當于提供了一個關鍵基因挖掘“平臺”。
陳建章領銜研究團隊以“嘉豆13號”為藍本,通過與其他具有代表性的大豆種質材料基因組進行系統的對比,一張全新的基因組“圖譜”就被繪制出來。
譬如,大豆泛基因組圖譜標志了控制百粒重及油分含量的基因組,標志了控制光周期的“雙胞胎”同源基因,標志流控大豆缺鐵失綠癥的基因結構變異……此外,研究還鑒定到16個結構變異導致了不同基因間的融合,這為新基因的產生研究提供了重要線索。
陳建章他們的成果,可以是為大豆的育種改良按下加速鍵——它沒有直接提供答案,但它提供了思路和參考答案,難怪被審稿人稱為“基因組學的里程碑工作”!
看完論文后,齊政輕輕地撮著頁腳,心情有些激蕩。
他無法自己投入研究,但不妨礙他看懂研究成果。
類似的成果,在他印象中,好像在本世紀第二個十年末才有突破。
之所以提前了這么多,只能,他的金手指光環太強大了。
人家是“按圖索驥”,即先有線索后有結果;嘉谷實驗室倒好,是先有結果,然后再逆推。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妙不可言!
賺再多的錢都不換。
尤其是想到,嘉谷已經站在了世界大豆育種的前沿,齊政就更振奮了。
我向前每邁進一腳,世界就向前擴展了一步。
再爆棚的事業心,也會被這種滿足感填爆了。
男饒快樂,比想象中還要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