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一個周末,百威英博巴西分公司負責人厄普,與喜力啤酒巴西分部負責人漢斯趁著下午茶的時間聚到了一起。
“你聽說了?”厄普眉頭緊鎖。
“你也聽說了?”漢斯苦笑。
“所以這是真的?州政府將向清源啤酒采購冰源系列啤酒,用來‘撫平’囚犯可能的沖動情緒?”漢斯眼角微抽了一下。
“我不知道這是哪個天才的想法,但特么的啤酒雖然酒精含量不高,它也是酒啊!從來只聽說過喝酒會帶來暴力,而沒聽說喝酒能安撫情緒的……”漢斯用力地揮舞手臂,振振有詞道。
“漢斯……”厄普拉長音,道:“據說,這是黑幫提出來的。”
厄普一句話解決了漢斯的吐槽。
是啊,雖然說是“囚犯”,但歸根到底是黑幫。
幾年前巴西成功申辦世界杯和奧運會兩大賽事后,聯邦政府和各州管理者終于痛下決心開展多警種聯合剿匪行動,還動用了直升機、裝甲車等裝備,其間,多次與黑幫分子出現過交火,并抓獲了部分頭目。
但平靜只是暫時的,抓捕頭目入獄也不等于是終結。
因為巴西監獄簡直就是黑幫的地盤,這也算是巴西監獄里的奇觀,監獄內外甚至還能煲電話粥。如果被關押的頭目心情不美麗了,來一場暴動真不是難事。
因此,為了保證安全,“安撫人心”是最低成本的措施。
這也不是沒有先例。在06年世界杯期間,政府就為每所監獄配置了60臺電視機,方便囚犯觀看世界杯。
只不過這一次換成了啤酒。
聽起來天方夜譚,但,這就是巴西。
漢斯沉默了一下,道:“我們還是要表明我們的態度。”
“什么態度?”
“抗議的態度。我不管政府采購是作什么用途,但這有違公平的市場競爭原則,要么是取消采購,要么是公平采購……”
顯然,后面才是漢斯的重點。
厄普淡定的聽著,等漢斯說完了,聳聳肩道:“你說得有道理。”
“但你不準備聽取?”
“為什么要按照錯誤意見來做。”厄普瞟了漢斯一眼。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是錯誤意見?”
“誰說我沒有試過。”厄普一副你還太年輕的表情。
“你試過了?怎么說?”漢斯好奇了,一邊喝茶一邊問。
厄普苦笑:“州政府方面讓我自己去與黑幫談判。”
漢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在巴西這地兒,他們都住在富豪區,原因只有一個——保安措施嚴密。在這個平民都可以買槍的國度,十多歲的男孩持槍搶劫也不是什么新聞。
要知道,在巴西為游客印發的安全手冊中,“不反抗、不尖叫、不理論”的“三不原則”,成了面對搶劫時自保的“貼心提醒”。雖然有些“消極抵抗”的意味,但身處這個世界上謀殺發案率排名前列的國家,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僅僅是厄普他們,還有他們的下屬,下屬的下屬,都沒有人愿意與非法暴力分子有接觸。
笑過,漢斯又無奈道:“那我們就這樣看著?”
其實,以現在的局勢,他們的啤酒只要能生產出來,根本就不愁賣的。但政府這樣的“偏向”,豈不是說明了他們的產品比不過清源啤酒?這口氣誰咽的下?真要說起來,他們才是地頭蛇好不好。
厄普卻是輕嘆了一聲。
漢斯猜也能猜得到對方的心思——難道我們比得過嗎?
“所以,一切的源頭都在冰源啤酒花品種上面是吧?”漢斯嘴角苦澀道。
厄普聳聳肩,一切盡在不語中。
自從中國嘉谷培育出“冰源”啤酒花這一品種之后,世界啤酒格局就發生了改變。
這一品種太流氓了!
拋開蘊含類似薄荷醇的特殊物質,能讓啤酒自帶奇異的“冰涼”之感不說,單單是其能讓各種啤酒的細致風味得到放大這一特性,就足以成為啤酒行業的“至寶”。
據兩人所知,過去幾年他們各自的公司都想方設法要得到這個品種,但都不順利。而幾家默契地將清源啤酒壓制在亞太地區,希望為找到應對之法爭取時間的行為,又在“啤酒荒”來襲之后,成為了風中落葉,七零八落。
事實證明,他們的忌憚是正確的——開閘后的清源啤酒,尤其是“冰源”系列啤酒,在各個市場上幾乎受到了一致的歡迎。
沒有對抗的產品,就是現在的情景——特么的連黑幫愿意為了冰源啤酒而“停戰”,而他們卻無能為力。
厄普輕咳一聲,發表自己的意見,道:“所以,我準備寫報告給總部,強烈建議引進中國人的冰源啤酒花品種。”
“他們肯賣嗎?”漢斯懷疑道。
冰源啤酒花可以說是清源啤酒的殺手锏了,不是迫不得已,誰會把看家本領賣掉?用其他手段的話……難不成你以為這些年他們都是在做合法公民嗎?
厄普面無表情道:“只要價格合適……”
“開價肯定不會便宜。但如果是我,我還是不會賣。”
厄普撇撇嘴,道:“我的意見是,我們只需要提出建議……”
漢斯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厄普的未盡之言。
對啊,難道總部不知道獲得冰源啤酒花的難度嗎?他們要做的,不是為如何得到冰源啤酒花絞盡腦汁,而是借此將責任推出去——親,不是我們不爭氣,實在是彈藥不足啊。
想明白后,漢斯松了一口氣,道:“我也會將意見寫到給總部的報告里,沒準我們兩家還能在這個目標上合作一把呢。”
厄普“嗯”了一聲,下午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消息傳回國內后,齊政都囧了。
他還沒來得及為清源啤酒在巴西最大的啤酒廠完成擴建而開心,就被巴西人的魔幻操作給驚得無力吐槽了。
雖然坊間傳聞,世界杯開賽前主要城市已與黑幫達成君子協定,賽事期間雙方互不招惹,黑大佬答應囑咐手下人不要對球迷、游客尤其是外國記者下手。
但黑大佬的條件居然還有“啤酒代購”?
我們是清白的“好啤酒”,這不是我們想要的開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