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乳業如同武俠江湖,也有南北派的紛爭結盟。
南派主打巴氏鮮奶,他們均是地方品牌,多據守在南方城市,以發達的地方消費需求謀生。
巴氏鮮奶采用7285度低溫滅菌,能保持口感和營養,但通常只能保存幾天,限制了配送范圍。因此,通常只有產奶地300公里以內的城市能被品牌覆蓋。
北派則主打常溫奶,采用了135152度高溫滅菌和利樂包裝,能配送到全國范圍。其代表便是雙雄伊力和猛牛。
依托于此,乳業也形成了乳協、奶協兩大組織。
前者由伊力、猛牛等基地型乳企支撐,隸屬輕工業聯合會。后者由光明、三元等地方乳企支撐,隸屬中國奶業協會。
多年來,兩個陣營在一波又一波的口水戰中互相攻擊,最終常溫奶陣營漸占上風。
如果不是兩派的明爭暗斗,國內的消費者可能直到現在也無法弄清巴氏奶和常溫奶的真正區別。
有意思的是,嘉谷乳業身處南派的地盤,卻屬于北派的陣營。
常溫奶陣營的伊力和猛牛主要使用的是利樂的常溫奶無菌包裝,而光明等巴氏奶企業則主要使用美國國際紙業公司的“新鮮屋”包裝。因此,兩業陣營角力的背后,是兩大國際包裝巨頭的利益爭奪。
帶著后世記憶的齊政知道這場戰爭的結局,常溫奶陣營最終占據了牛奶市場近70的份額,大獲全勝。而隨著國際紙業被收購,它原本的巴氏奶紙盒包裝在華的市場擴張計劃也成為了泡影。于是,利樂幾乎是一統天下。
但是在當下的時間節點,戰火正酣,或者說,常溫奶占據一定的優勢,但還沒有取得壓倒性勝利。
對于兩派陣營之爭,楊業是最熟悉不過了。
“現如今,兩大陣營開啟了標‘鮮’戰爭。誰能贏下這場戰爭,誰就能掌握主流話語權。而我們常溫奶陣營必然會取得最后的勝利。”楊業信心十足地對齊政說道。
所謂標“鮮”戰爭,就是爭奪在包裝上標“鮮”字的權利。
為什么一個“鮮”字會引起這么大的爭執呢?
其實在齊政看來,這不過是一場鬧劇。
最初是因為國家要求學生奶必須全部使用鮮奶,不能使用奶粉。因此專家建議以是否使用鮮奶為區別進行標注,具體的工作就交到了奶協手上。
前面說了,奶協背后是地方巴氏奶企業。于是奶協很快就將這個鮮奶標志概念擴大了,變成了加工的是巴氏奶還是常溫奶為依據,也就是說,常溫奶經過加工后就不新鮮了,因此不應作為學生奶,等于是將常溫奶踢出了鮮奶陣營。
這下子常溫奶陣營肯定不同意啊!于是干脆提出,既然這樣,標鮮就沒有意義了,所有奶都不能標鮮。
圍繞著“標鮮”,兩大陣營展開了激烈的口水戰。
事關利益,絕非意氣之爭。
巴氏奶企業一般奶源不充足,缺乏奶牛飼養的發展空間,但因為靠近城市消費市場,在營銷策劃上主打“鮮奶牌”,以鮮取勝。
常溫奶企業擁有得天獨厚的優質低價奶源,常溫奶保質期長,在營銷上突出“方便”和無污染,以價取勝。
通過簡簡單單的標鮮,前者是希望將常溫奶與“鮮奶”行列徹底區分開來,拉開不同的檔次。尤其是地方上的中小奶企,保持一個“鮮”字就好比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后者則干脆是釜底抽薪,扼殺巴氏奶在營銷上的競爭優勢,一舉將巴氏奶陣營徹底擠垮。
其實,說到底,大多數消費者可能并不清楚甚至不關心巴氏奶、常溫奶、鮮奶等等這些名詞的準確定義。
但乳企心知肚明,正是這些令局外人迷惑的名詞,把他們分成了不同的陣營,并賦予了他們競爭力和巨大利益。
總之就是一地雞毛。
齊政就無奈地對楊業說道:“其實,這樣的爭執對整個行業而言又有多大的意義呢?大家都不踏踏實實地謀求發展,反而是天天在口水戰,最后誰都不是贏家。”
楊業對此也無可奈何:“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奶業這個行業太混亂了,往往是一方還沒唱罷,另一方就登場亮相了。就算我們鎮之以靜,別人也會一盆污水潑過來,躲都躲不開。”
齊政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看著一幫人在作死,還要拉自己一起,忍不住抱怨幾句罷了。
世間事往往就是這么殘酷,不經受打擊,就不會成熟。
齊政也只能希望,嘉谷乳業能在這一輪輪激烈的戰爭中,做到不隨波逐流,最終在行業洗牌時成長為中國乳業的中流砥柱。
“不管怎么說,嘉谷乳業要有自己的發展節奏。按照高標準建設自有生態奶源基地,實行產銷一體;提高加工標準,適當進行乳企兼并,擴大對市場的占有率;最后就是品牌建設和渠道建設了……”
齊政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楊業用心記著。
他聽完后感覺有些頭大,不是因為目標難,而是因為缺人。
嘉谷乳業是獨立運營的,要有自己的經營班子。
他知道自身的優勢和劣勢,自己擅長管理,但弱于營銷。齊政各方面的要求可不低,管理團隊必須增加精于營銷的人才,自己該去哪找呢?
齊政了解到他的為難之處后,笑著道:“栽好了梧桐樹,自有鳳凰棲。你將平臺搭建好,還怕找不到人才嗎……”
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后有人大喊:“齊老板,等一等,齊老板!”
齊政愕然轉身。
一個三十多歲,微胖的發際線高企的中年人氣喘吁吁地從羅口村方向跑了過來。
“你……你是……你是嘉谷的齊老板吧?”中年人在齊政面前停了下來,撐著腰,大喘氣地問道。
齊政看是不認識的人,于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是齊政,你這是……”
中年人喘過氣,一臉激動地手舞足蹈:“真是你!齊老板,我是來求包養……呃,不是……咳咳……”說得太急以至于被嗆著了。
齊政臉上的笑容定格了,他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咳得撕心裂肺的中年人。
我勒個大艸,包養?誰的口味這么重啦?
關鍵是,這貨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