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沸騰的白色蒸汽,從鼻腔里噴出來,哈拉爾德邁著早已失去麻木的雙腿,前進似乎成了本能,脫離了大腦的控制。
整整一夜,瓢潑大雨中的急行軍,哈拉爾德憑借著胸膛里的一口氣,硬生生的拼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成為了領頭羊。
“我會成功,我能成功。呼……呼……”
眼前的視野都開始模糊起來,哈拉爾德抹了把濕漉漉的額頭,手心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青筋突突直跳。
遠遠的,一叢篝火不斷的搖晃著,身著華袍,高大英挺的身影,若隱若現。
那是——統帥?
前面是,終點?
是的,這次拉練的終點,就是統帥的面前。
任何能夠以最快速度到達統帥面前的,就能成為考核的勝出者。哈拉爾德的心里狂喜起來,拼著最后的力氣,向前跑去。
“統帥,是統帥!前面就是終點!終點!”
在他的身后,同樣興奮的聲音響起來,體力早已透支的戰士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身體里勇氣莫名的力量。
最后的力量。
很快,哈拉爾德就聽到身側傳來粗重的呼吸聲,那些落后他的人都在進行最后的發力,爭奪勝者的名額。
“絕不能停下,絕不能停下。”
哈拉爾德死死的咬著嘴唇,痛感激發了他的潛力,靠著堅強的意志,速度再一次提升起來。
第一名竟然是哈拉爾德,有點兒出乎意料。早早的就騎著邪巢蛛魔的秦頌,在這里放出信鴉,誤導運糧隊,并點燃篝火,等待勝者的到來。
看來這位飽受欺辱的貴族,并非是懦弱無能之輩。在數十人中脫穎而出,證明他的確有過人的意志和體力,還有他似乎還能識文斷字,閱歷也很豐富。
這很重要,一個真正合格的軍官,必然是有文化,有眼界的。
值得培養。
當然,前提是他足夠忠誠。
拖著疲憊的身軀,載著沉重的裝備,哈拉爾德終于第一個站在了秦頌的面前,雙手扶著膝蓋,喘著粗氣:“統……統帥,我……我是勝者。”
秦頌神色平靜的看著他:“你證明了你的意志,你的軍銜將得到晉升。”
軍銜晉升。
我……我做到了。
一瞬間,所有的辛酸苦楚涌上心頭,哈拉爾德那滿是泥濘的臉上,寫滿了狂喜,隨即眼前一黑,搖晃了兩下,癱倒在地上。
哈拉爾德到達了極限。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相繼到達終點,并得到了秦頌的認可。前九名抵達終點者,將如愿以償,成為新的高階軍士。
當然,其中三個人都是原來的高階軍士,比如說矮個子的麥林,也憑借著堅韌的意志力,保住了他的軍銜。
從黑石領迎著晨曦出發,經過一天一夜的負重行軍,到達道談鎮的西部荒野,期間在暴雨停歇后,進行了休息和進食,恢復體力,總路程在五十公里左右,證明這批軍人已經初步具備了強韌的意志和體力。
戰士們陸陸續續的抵達終點,那些無緣軍銜者,自然是垂頭喪氣,沮喪無比。不過在拉爾夫、胡恩等軍士長的監督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掉隊。
或者說,是出于對詛咒的恐懼,誰也不想留在半路上,永遠承受那無止境的折磨。
“統……統帥……”拉爾夫也累慘了,要不是抹不開士官長的面子,也早早的就撐不住了:“我們……我們完成了。”
“原地休息,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是,是!”
秦頌望著滾成滿地葫蘆的戰士,滿意的點點頭。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次簡單的野外拉練,而是為了趕在運糧隊抵達道談鎮之前,截獲他們。
那封加蓋著密斯特勛爵印記的密信,內容經過篡改,成功將護衛騎士團調走。而由于雨后道路泥濘,運糧隊的行進速度并不快,盈余出一些休息時間。
中午時分,暴雨過后的天空澄明如鏡,高高懸掛的太陽,發散著熱烈的光芒。通往道談鎮的道路,經過長年累月的碾壓,泥濘消退,變的通暢起來。
皮里坐在馬車上,手里捧著咸肉干懶懶的嚼著,順手從懷里掏出羊皮紙,上面繪畫著粗略的路線,按照凡森的指示,他們需要避開農夫的注意,偷偷的運到城堡之中。
“這些貴族,心思還真是狡猾。”皮里把信揣進懷里,躲開農奴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想讓糧食運達的消息,提前在道談鎮散播。
他們只是承運的車行馬夫,并不是密斯特的僚屬,對于這些貴族做派,頗為鄙視。
“駕!”
皮里揮著皮鞭,催促著馱馬,天氣越來越冷了,運完這一趟,他就準備回到深水城,安安穩穩的過冬。
轉出一處小山坳后,眼前的視野變的平坦起來。
“快了!”皮里笑瞇瞇的享受著撲面的輕風,米特看不上小鎮的酒館和妓女,他可不在乎那些,酒和女人是長途旅行后的最佳補品。
然而就在他全身放松的時刻,前面的樹林里,突然沖出來一群人,全都穿著整齊的水手制服,大搖大擺的攔在路上。
皮里心里一緊,立即緊了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等他回頭的功夫,車隊的左右兩側,以及后方,都出現了不少人,有的衣著襤褸不看,有的穿著水手制服。
“戒備!戒備!”皮里大聲的呼喊一聲,作為車行的馬夫,他們可不僅能夠駕馬,刀劍功夫也是必備的技能。
果然,那些車夫們都從坐墊下面,抽出了各式的彎刀和長劍,警惕的望著四周逼近的人群。
皮里強自鎮定著心神,沖著前方的人大喊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攔住我們?”
頭戴雙角帽,穿著船長服的拉爾夫,一顆獨眼冷冽的望著皮里,嘿嘿怪笑著迎上前去,提高了嗓門:“我們是凡登公國的皇家海軍,你們的車隊現在被征用了!”
“征……征用?皇家海軍??凡登公國?”
皮里一臉懵逼,看他們許多的服裝,的確是制式軍裝,但他根本想不通,凡登公國的海軍,為什么會來到提亞王國的陸地,還攔路征用他們的車隊?
究竟什么鬼?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皮里頓時緊張起來:“我們是深水城密斯特勛爵大人的馬隊,你們根本無權征用。”
“無權?嘿嘿……”海盜出身的拉爾夫,劫掠那是基本技能:“我管你什么狗屁勛爵伯爵,在我們皇家海軍面前,必須無條件服從。”
站在拉爾夫身邊不遠的高階軍士哈拉爾德,眼皮子跳了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確算是半個皇家海軍。
皇家海軍,攔路打劫
這是什么套路?
統帥的決定也太奇怪了,難道是要挑起兩國的爭端嗎?
皮里瞪大了眼睛,厲聲道:“你們這是搶劫!”
“就是搶劫!”拉爾夫怪笑兩聲:“奉勸你下車投降,不然我們皇家海軍,可要不客氣了!”
皮里迅速的掃了眼前后左右,從人數上來看,他們是劣勢,但他敏銳的注意到,對方的隊伍中,幾乎沒有人拿著兵器。
難道是海難流落到這里的海軍?
皮里來不及多想,在提亞王國的地盤上,密斯特勛爵就在鎮子里,這批糧食絕不能有什么閃失。
“伙計們!”皮里雙手握住韁繩,大聲的招呼著同伴:“別害怕,看到了嗎?他們手無寸鐵,只是在虛張聲勢。抓緊韁繩,給我沖!拿起你們的刀劍,砍掉他們的腦袋和手腳!沖啊!”
二十三輛大篷馬車迅速的動了起來,這的確是明智的做法。原地作戰,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好處,對方的人數不算多,且沒有兵器,依靠著馬車的沖擊力,有很大的把握沖出包圍圈。
就算留下幾輛馬車,也無傷大雅。密斯特勛爵,一定會把帳算清楚的。
眼看著馬車的速度即將提升,皮里滿臉猙獰的斗志,手里揮舞著彎刀,任何敢要攀爬馬車的人,都要嘗嘗刀刃的味道。
然而,拉爾夫、胡恩并沒有避讓,而是掏出兩把鐵管,對準了馬車。
愚蠢的家伙。
馱馬的沖擊力,的確不如軍馬,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抗衡的。
只要從正面沖開缺口,拉開速度,他們只能跟在后面吃土。
皇家海軍?
我呸!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只有十多米,就能將前面的‘皇家海軍’撞翻在地。
兩聲震耳的巨響,那兩根鐵管里噴出兩道火舌。
緊接著那兩匹馱馬就痛苦的嘶鳴一聲,踉蹌著栽倒在地上,馬車轟隆隆翻了過來,裝著糧食的亞麻布袋,咕嚕嚕的散落一地。
發生了什么?
摔了個狗啃泥的皮里,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赫然發現那兩匹馱馬躺倒在地,脖子上洇出猩紅的血跡,鼻腔里噴濺著血沫,很快就不動了。
后面的馬車收勢不及,撞在散架的車廂上,也轟隆隆的翻了過去。
整個車隊都因此停了下來,皮里目呲欲裂,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一幕,他見過強盜,也很強盜交過手,骨子里就有種血性。
“伙計們……”皮里高高的舉起書里的彎刀,剛要呼喊伙伴。
嘭的一聲。
又是一聲巨響。
皮里只感覺胸前一股巨力傳來,整個倒飛出去,整個胸膛里火辣辣的劇痛,鮮血隨即噴涌而出。
這……發生了什么?
瞳孔中最后的影像,是那位海軍船長,掰開那根鐵棍,從里倒出兩個鐵殼子。
皮里的副手辛澤蘭,沖了過來,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只顧著抱住皮里的身軀搖晃:“頭兒,頭兒,你怎么了,怎么了?”
當他抬起頭時,那位‘海軍船長’舉著鐵棍,滿臉陰森的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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