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麥芽糖工藝的交易,一直持續到了深夜。而梅森帶著滿意的心情,回到為他單獨安排的住所,他還不打算離開,他要繼續留在黑石領,留在黑石領這個神奇的地方,多待一些時間。
因為,這里還有其他更加值得期待的珍貴財富。
麥芽糖工藝只是開始,梅森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并以家族的名義,向莉雅承諾,關于黑石領的建設資源問題,一定鼎力支持!
資源和人力。
庫爾明斯克帝國,正處于戰亂之中,無數的人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在哪里橫行著無數的傭兵團和奴隸販子,亂世中的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而皮埃爾家族,有充足的能力,為黑石領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口和資源。
對于黑石領來說,能和阿拉貝的大商會達成合作關系,也是個巨大的收貨,對于后續的發展,帶來強有力的保障。
心情最高興的要數愛麗絲,吃完晚飯后就來到秦頌的辦公室,笑瞇瞇的托著腮幫子趴在他的對面:“秦,你當時是沒看見梅森船長的表情,嘴巴張的跟青蛙一樣。哈哈,一個簡簡單單的麥芽糖而已,就好像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一樣。”
秦頌眼神溫柔的看著愛麗絲:“身處黑暗中的人,哪怕一點燭光都是寶貴的。但身處光明之中,燭光卻又顯得不值一提。”
“嘿嘿。”愛麗絲笑起來,湊近了一些打量著秦頌,臉上忽然帶著一抹淡淡的羞紅,小聲嘀咕:“秦,你什么時候會變回來啊?嗯,就是你說的形態轉換。”
“你是說我人類的模樣?”秦頌心里猛然一跳,眼前這個小丫頭的眼神灼灼,隱含著某種期待,讓他忽然有些緊張,心里生出莫名的情緒:“嗯,跟你們差不多。只不過,我的眼睛是黑色的,頭發也是黑色的。”
“就像黑夜一樣嗎?怪不得叫做群星之子。”愛麗絲的聲音輕的像是呢喃一樣,她忙了整整一天,趁著大家都回去休息,故意找了個理由,說是要探討一些機械問題。
但直到現在,她的話題卻跟機械沾不上邊兒。
事實上,她只是喜歡和秦頌待在一起的感覺,心里最懷念的就是和秦頌一起在賢者峽谷的小屋里,鼓搗蒸汽機。
這個小丫頭對秦頌心里產生了一種連她都說不清的奇妙感受。
智慧和魅力的吸引?
不全是。
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覺得能看見秦頌,就覺得心里有一種甜到心間的安全感。
“愛麗絲,你覺得樣子很重要嗎?”秦頌望著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微笑起來:“或許我原生的模樣,會讓你失望。”
“不可能!”愛麗絲斷然的搖頭,小臉異常的認真:“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我都喜歡——啊,不,絕不會討厭你的。”
天啊!因為一時口誤,愛麗絲的臉上突然變的熱辣辣的。
秦頌笑而不語,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愛麗絲的目光慌亂起來,結結巴巴道:“秦,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唔……我是說,我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家伙。”
秦頌忍俊不禁的笑起來:“別緊張,愛麗絲。”
“我沒緊張……”愛麗絲小聲的嘀咕一句,飛快的抬起頭瞟了秦頌一眼:“其實,那個,我們幾個私下里都討論過這個問題。露娜說你一定是個金發飄飄,氣度優雅,女孩看上一眼就會墜入愛河的紳士。琳達則說你一定是個劍眉星目,英武威嚴,勇敢和無畏的戰士;艾琳娜則說你是個眼眸深邃,目光中都是智慧光芒的學者。”
“那你呢?”秦頌好奇的問道,沒想到這些女巫們私底下居然也這么的八卦,紳士、戰士、學者,看來她們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看法。
“唔。”小丫頭開始支支吾吾起來:“我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說呢?”
“也不算什么都沒說。”愛麗絲俏皮一笑:“我說不管你是什么樣子,都一定是獨一無二的英雄。”
獨一無二的英雄?
這個評價。
秦頌摸了摸鼻子,居然有些暗爽,嘴上卻笑道:“為什么會這樣想?”
“因為你本身就是啊。”愛麗絲理所當然的回答:“你是群星之子的后裔,抵抗邪惡的最后賢者,群星神殿的執政官。不是獨一無二的英雄是什么?所以啊,在我眼里,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這些身份都不會改變。”
獨一無二的英雄?
秦頌捫心自問,我到底算是英雄,還是潛藏在黑暗中的扭曲怪物?
邪神爭霸?
這個沉重的話題,一直都壓在秦頌的心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真的算是上古之神嗎?不過是個披著丑陋外殼的人類靈魂罷了。
究竟是人還是神?
連秦頌都沒有答案,但他別無選擇。
“愛麗絲,你覺得神明距離我們遙遠嗎?”秦頌很認真的提問:“你覺得真正的神明會是什么樣子的?”
“啊?”對于這個話題,愛麗絲明顯有些困惑:“神明存在于無窮無盡的夢境中啊。他的偉大,他的智慧,無人可以想象。我不敢貿然揣測他的樣子,因為那是神啊,那是我們凡人無法想象的存在。”
秦頌眼睛里的光芒緩慢的跳躍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剛才的問題,只是一時沖動,可現在他卻發現,面對著眼前這個對于神明,對于自己絕對信任的小丫頭,用任何的欺騙和謊言,似乎都是一種罪過。
愛麗絲似乎感受到秦頌的情緒有些低落,這種情況極為少見,心里頓時就緊張起來:“秦,你為什么這么問啊?”
“可能是忽然想起了孤獨的歲月吧。”秦頌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欺騙,這是他的真實感受,那存在于深海的本體,被黑暗籠罩,與魚蝦為伴,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孤獨感。
愛麗絲卻以為他想起了孤獨的行走在世間各處,獨自抗衡邪惡的那段歲月,心里升起一種莫名的心疼,一個種族的最終后裔,肩上扛著拯救世界的責任,那是怎樣一種孤獨,怎樣一種勇敢啊。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承受了多么大的壓力,遇到過多么多的苦難。
“秦……”愛麗絲眼眶里有些發酸,抿著嘴唇,忽然生氣一股莫名的勇氣,輕輕的伸出小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緊緊的握住:“以后再也不會了,我會陪著你,直到永遠。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感受著那柔軟小手帶來的溫熱,以及那堅定誓言中承載的信任和依戀,秦頌心里淌過暖流,輕輕的吸了口氣:“謝謝你,愛麗絲。”
愛麗絲和他目光交匯在一起,沒有躲閃,充滿了光彩:“秦,你愿意一直讓我陪著你嗎?”
秦頌非常明白,她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不離不棄,意味著一生之責。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愛麗絲永遠都在終點微笑著等待著他。
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
愛麗絲有些緊張的等待著他的答案,呼吸略微急促,就連小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如此深情厚誼,不可切斷的羈絆。
秦頌緩慢而重重的點著頭:“我愿意。”
愛麗絲并非那種靦腆內向的女孩子,相反她的執著和堅定,讓她勇于表達感情,即便感情看起來有些微妙。
但這是她的真實感受。
得到了準確答案的愛麗絲,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害羞起來,耳根子都開始發熱。作為一個從小生活在城堡里,所聽過的無非是騎士救公主的浪漫故事。但對于真正的情愛,仍處于懵懂狀態。
她也說不清對秦頌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她選擇甜蜜,像糖果一樣甜蜜。
這種靜謐而微妙的氣氛,最終被桌上的蜂鳴器給打斷了。
“統帥,有緊急軍務!”
“說。”
哈拉爾德的聲音有些焦急:“道談鎮的防御陣地,從今天早上開始,陸續趕來了規模在四百人左右的騎士團。我們的彈藥不多了,并沒有發起襲擊。但是就在剛才,從陣地中出來一隊騎士,舉著火把正在連夜行軍,目標看起來就是黑石領。”
“到了哪里?”秦頌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愛麗絲也緊張的望過來。
“才剛出發沒多久,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會在明天天亮時分,他們就會抵達黑石峽谷附近。”
“我明白了,繼續監視,沒有我的領命,不許開火!”
“明白,統帥!”
“愛麗絲。”秦頌緩緩放下蜂鳴器,站起身來:“看來我們有必要召開緊急會議了。”
道談鎮增派兵力,加強防御,在秦頌的意料之中。但是這只連夜行軍的隊伍,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孰難預料。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來者不善。
黑石領拒絕繳納稅賦,拒絕商討對抗獸人的決策,無論那一樣都違背了深水城那位公爵大人的意志。
而逃走的內鬼,也必定透露出大量的情報。
只要對方不傻的話,就肯定會知道,黑石領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