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的敵人很多。”愛麗絲小聲的提醒：“你知道的，獸人和圣靈的威脅一直都沒解除。而現在，海上的危機，遠在海外的阿拉貝……”
秦頌笑了笑，眼角瞥見海灘上沖上來一朵海星，紅艷艷的十分漂亮。他彎下腰撿起海星，指尖感受著表皮粗糙的突起。
“愛麗絲，你覺得它漂亮嗎？”
愛麗絲愣了愣：“還可以，我從小住在海邊，有些司空見慣了。”
她又俏皮的眨眨眼睛：“不過，有時候也會沖上來一些有趣的東西。比如，比號角還大的大海螺，海盜船長的眼罩，眼睛長在一邊兒的魚，一只眼睛的粉紅小章魚什么的。”
在秦頌面前，愛麗絲向來坦誠真摯，從不因為他智者的身份曲意奉承，總會選擇真實表達她的意思。
“是啊。”秦頌會心一笑，隨手把海星丟回大海：“茫茫大海中，孕育著數不清的生命，藏著解不開的秘密。就像這朵海星，像它一樣的還有無數個，在過往無數的歲月中，不知有多少海星被沖刷上海灘。在大海的偉力面前，它們實在太渺小，太虛弱了，只能隨波逐流。”
愛麗絲望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海，若有所思。
以前的她只是個單純的孩子，對大海的印象只是遼闊，能給沙灘帶來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知識成了她喜歡的新的‘海洋’，讓她專注迷戀知識所帶來的奇妙造物。
秦頌感嘆道：“是不是覺得有時候我們也挺像游曳在大海中，一朵小小的海星。”
“在知識的海洋。”愛麗絲的俏臉上洋溢著光彩，興致勃勃：“不管是船長的眼罩，還是獨眼的章魚。在知識的魅力面前，全都黯淡無光。”
秦頌停下來，迎著吹拂的海風，懸掛在半空中的烈陽，為海面灑下一層淡淡的金色。看起來神圣而美好，實際上危機四伏。
愛麗絲的憂慮事出有因，由于黑石領的鋼鐵匱乏，獸人徹底打怕了，失去了鋼鐵來源。哪怕是廢了不少人力物力，搜集了遺留在蟲巢中的鋼鐵。但鐵甲艦的用量實在是太大了，捉襟見肘。
截止目前為止，算上海試返航的1號鐵甲艦，剛從船塢中拖出的2號艦，3號艦之外，就只有4號艦等待加裝激流引擎后，才能出塢，5號艦的甲板還未完工。
除了裝甲，還有配套的炮臺、彈藥、加強龍骨、加強甲板，個個都是耗鐵大戶。
恨只恨以前花樣玩的太多，各種開花，各種螺旋升天，把送鐵童子獸人給嚇壞了，現在集中兵力，一心只想攻破圣靈據點，好找點兒自信，撫平受傷的心靈。
還要考慮黑石領本身防御所需要的鋼鐵用量，湊來湊去勉勉強強算是5艘鐵甲艦。
據哈拉爾德描述，凡登公國帝國海軍噸位相仿的軍艦數量差不多有60多艘，其余輕型、快速艦船不算。
從數量上來看，確實有些不夠看的。
但質量嘛……
鐵甲加炮臺，誰用誰知道。
“愛麗絲，很多時候我們沒時間準備充足。5號艦沒有時間加固甲板和炮臺了，暫時用作運輸艦。明天上午是個遠航的好天氣，我有種預感，拯救了阿拉貝城，我們的實力將得到質的提升。這次出征的話，黑石領就交給你和莉雅……”
秦頌的話還沒說完，愛麗絲一把握住他的手，昂起小臉：“我想和你一起出征。”
孤懸海外最大的問題不是火力，而是后勤補給。彈藥、食物和淡水，都是硬性需求。無論那一項沒有得到有效補給，后果都不堪設想。
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冒險。
秦頌不希望愛麗絲涉險，畢竟他是不會死亡的。
“不，秦，你聽我說。”愛麗絲執拗的搖著頭：“我可不是一時沖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我和姐姐也討論過了。你想聽聽我的理由嗎？”
“好吧。”秦頌點點頭，愛麗絲可不是輕易會改變注意的人。
“第一，就是你所擔心的后勤。關于這一點，確實沒有捷徑。但是，至少我可以保證彈藥的一部分回收利用。”
“第二，我們的鐵甲艦除了1號艦之外，都沒有充足的時間測試。誰也無法保證它會不會中途出故障。關于這一點，作為設計制造的全程參與者，我就是最好的修理師。”
關于這兩點，秦頌當然也考慮到了，只是相比于風險來說，他更傾向于保全愛麗絲。
“還有第三點。這一點，需要考慮另一種狀況。比如我們和阿拉貝成功接洽，但又沒有充足實力解決困境。那么，我們就可以考慮就地取材，利用阿拉貝城現有的資源，制造更多的武器，而不用等待黑石領的援助。”
“第四嘛。”
見秦頌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愛麗絲忽然調皮一笑：“我見過無數次大海，見識了它的遼闊，它的偉大，可是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出過港口，因為我爸爸我姐姐，都認為海上實在太危險了……”
“這也算理由？”秦頌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要算啦！”愛麗絲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我好歹也算是黑石領的主人，帶領我們自家的艦隊，代表黑石領到訪別的國度，談論關于同盟的事宜，很符合邏輯吧？”
“再說了。”愛麗絲背著小手，在柔軟潔白的沙灘上用腳尖化出一個心形的輪廓，然后俏生生的站在上面，眨眨眼睛：“還有最后一個原因，你猜猜看？”
臉蛋紅紅的，眼里卻火辣辣的。
記憶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觸動了。
記憶中有一個女孩，穿著白裙白鞋，站在滿是落葉的樹林中，笑吟吟的歪著頭問他：“你猜猜看？”
一直以來，秦頌做出的決定都是基于世界背后殘酷的事實，不得不權衡利弊，雖有冒險，但也全都以大局為重。
可是此刻，他有些動搖了。
愛麗絲不是虛幻的，她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感情，不是為了他的成敗而生的工具人。
秦頌明白，只要冷靜的分析利弊，愛麗絲或許不會違拗他的決定。
而且，他是有底牌的，那就是一直隱藏在鳥糞島海域的螳螂蝦大軍，如今規模壯大，數量足有數百之多，能夠大幅度的密布海洋作戰的劣勢。
再不濟，還有幾只巨型觸手怪，也能拉到戰場上。
然而，他卻說不出口。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走到愛麗絲的面前，牽起她的小手，面向海天相接之處，一輪夕陽正在下沉。
“聽說海上的日出比陸地更壯麗。”
愛麗絲抓緊他的大手，甜甜一笑：“我陪你一起看。”
出征的決定是上午的會議就決定的，傍晚時分，秦頌宣布做出改動。出征的名單上又多了幾個名字。
愛麗絲、艾琳娜、莫妮卡和最新加入女巫隊伍，為激流引擎做出貢獻的喬。
是夜，道談碼頭空前忙碌。
大量準備好的物資裝運上船，精挑細選的戰士們荷槍實彈，排列著整齊的隊伍，正式入列，成為黑石艦隊的光榮一員。
為了安全起見，出征是嚴格保密的行動，送行的只有莉雅、琳達、維羅妮卡和露娜，并非不想和她們一起去冒險，但家園需要她們的保衛，面對獸人和圣靈，同樣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女巫們不管年齡大小，都經歷過許多戰斗，她們的心智早已今非昔比。在黎明降至的黑暗中，沒有抱頭痛哭，沒有依依惜別。
只有互相鼓舞，以及徘徊在心頭的無法抹去的傷懷。
當太陽的光芒照亮黑石領，一切似乎看起來都沒有什么區別，港口內依舊船只攘攘，農夫們依舊忙忙碌碌。
五艘離港的鐵甲艦船，乘風破浪，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
《古神的自我修養》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