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駕  第一章 去處

類別: 奇幻 | 黑暗幻想 | 揭棺起駕 | 狐夫   作者:狐夫  書名:揭棺起駕  更新時間:2020-03-25
 
開門見山的說。

——伍德要把伙伴們都撇下,把眼光放在未來,把希望留給下一代。

原因和這個章回語有關。

我相信你對“開門”和“見山”的個中深意已經有不少的了解。

從一無所知的愚者出發,直到肉身和心智經過淬煉,獲得力量。

它的閱讀門檻在不斷提升,它的故事結構也從一目了然的單線程,來到多線并行的復雜插敘。

現在我們要回到戀人一卷的第零章。

——來好好看看藏在過去的一條條線索。

當一回復讀機,把當初說過的話都重復一遍。

歷史正在發生變革。

從宇宙爆炸的起點。

到熵逆熱寂的終點。

起始至閉環,原本是一個完美的圓形。

和字母O一樣——直到奧羅茲站在鏡子前,重新審視起自己的臉。

這個O有了缺口,從[O]rdinary(平凡的),變成了[E]xtraordinary(不凡的)。

從Z[o]ro(佐羅)。

到Z[e]ro(零)。

從零到一。

再從一到二。

從二到三。

再從三到萬。

最終,回到零。

除了明面上的規則以外,除了政治、科技、經濟、軍事、教育以外,決定加拉哈德世界秩序的東西多了一樣。

——叫做魔鬼。

原本星界的大門還是遮遮掩掩的,用伍德的話來說。

它是一個害羞的姑娘,讓人不由自主浮想聯翩,想要一窺。

可是現在由一頭兇悍的大虎徹底撕開了這層薄薄紗裙,露出裙下的野獸,普通人去直視它會不寒而栗,兩眼暴血而亡。

窮奇只是個例。

如伍德所設想——

——只它一位魔鬼,對人間來說都是一場天災。

按照蝴蝶幫三姐妹提供的信息,以及事后葉心玫的口供來看,伍德想的一點不錯。

它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摧毀社會秩序,讓任何外交辭令建立的國際關系在瞬間破裂,讓合同協議語言失效,讓法律條文變成赤裸裸的誅心之言。

它能撕破任何一個“文化人”的臉皮,讓人重回野獸的隊伍里,靠著直言直語溝通。

可以確定的是,它能驅使瘟疫,帶來蟲害,除了這幾項能力以外,還有一樣尚未探明的超然能力。

——它可以賜人永生不死。

這就是星界生物在人間的投影,是純度百分之百的魔鬼,是神話生物。

除此之外,還有不知道多少個星界生物已經通過窮奇的信息錨點,發現了加拉哈德這顆星球。

故而如此說來。

原本代表著完整獨立的加拉哈德自然生態,從起始到結束如圓圈般順滑的O,已經不見了。

這個O有了缺口,從[O]rdinary(平凡的),變成了[E]xtraordinary(不凡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狩獵指南》和《魔鬼文獻》得當做一本書來看。記載的不光是魔術師的從業指導,還有各種魔鬼的肉身投影。

言歸正傳——

——我知道你們都在關心窮奇小主的安危,心智都讓這頭可愛又迷人的大貓咪給引去,這就是它的可怕之處。

我們直截了當!把文風從欲蓋彌彰的洋洋灑灑,變成單刀直入的干凈果斷!

在飛行中隊的齊射過后,窮奇讓一群恐怖直立猿綁了個嚴嚴實實。

顯然它沒想到生態圈里的頂級掠食者敢對它這位神祇動手,更沒想到動手的辦法是如此直接。

經過八輪機炮的掃射,在山的另一頭,還有五十多發炮彈橫穿兩公里的山路,落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

組成它肉身的觸媒當場就被打得散架——

——那六百六十六個骨灰甕作為觸媒,在恐怖的現代兵器的摧殘下,根本就不足一提。

比起“邪神”這個稱呼,伍德更喜歡叫它另一個名字。

“世界動物保護組織,超稀有瀕危物種。”

簡單直接,一目了然。

比起什么復雜的前綴敬語都要有力!

這么一說大家都明白了。

漢娜開著車:“哦!保護動物啊!”

十來輛拖拉機拽住五十來根鋼索,大絞盤連接著一個巨大的鐵籠,浩浩蕩蕩地往四國交界處進發。

伍德:“是的!就是保護動物。”

——大鐵籠里,關著可能是世界上最丟人的神祇。

看看窮奇,你看看它。

它安靜又安詳地趴在柔軟的草垛上,合上眼皮,打著呼嚕,鼾聲如雷。

一呼一吸之間,從鼻孔不時鉆出一兩條冤魂野鬼,猩紅色的能量聚合物剛想逃脫窮奇的控制,又被深沉的呼吸重新吸回巨虎體內。

從加拉哈德魔術院趕來的學者舉著相機,伸長了脖子,想要把這頭老虎拍得清楚些,要把怨靈的動態和巨虎的關聯性,都記在百科全書上。

武術院的好手們提上槍,在車隊周邊兩公里外巡邏。

除了漢娜,伍德的其他伙伴各有各的任務,已經動身去往遠方。

至于這些任務,正是伍德畫的第二張藍圖。

第一張藍圖的內容,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

占據尼福爾海姆這片保留地,在西國點燃戰火,讓北約的銀幣霸權徹底倒臺,解開奴隸的枷鎖,進入工業時代,進入電氣時代。

這張藍圖的后半程將由朱莉大小姐和列儂的議會,與兩國工人政黨和芙蓉大學的石工會魔術師共同完成。

就和伍德說的那樣——

——他給熊彼得女士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林奇也給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這第二張藍圖,是伍德為壞消息而畫的。

漢娜提起這件事:“你把我的大帥哥都藏去哪兒了?”

伍德解釋道:“除了神恩會以外,我囑托凱恩老師回去成立一個獵人公會,搜羅民間的散兵游勇,投靠政府,用國家機器來對付這些妖魔鬼怪,來收納珍惜動物。”

“有用嗎?”漢娜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她是個俠客,從來沒當過官。

伍德坐在拖拉機車頂上抽煙。

“按照經驗論來說,這一回已經夠我們受得了,我們缺少有效的方案和任務信息,從開始到結束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處處面對致命的風險。我要一套完成的除魔流程,要把這件事當做工程來對待。”

漢娜:“具體呢?我要做什么?”

伍德不慌不忙,將藍圖的要點娓娓道來。

“我給凱恩老師寫了一紙計劃書,前期籌備是情報收集,包括任何關于魔鬼的村鎮傳言、市井小說、城市怪談,然后和軍方的情報機構互通信息,派軍隊和情報人員以及魔術師共同調查,做出調查報告和風險預估。”

漢娜皺眉:“聽起來就很麻煩……”

“不能怕麻煩,為了后邊的除魔工作,每一封函件每一條信息,都可能是一條生命啊!”伍德劃下重點:“到了中期執行時,必定要用嚴格的軍隊編制去對待,這是對天災和外敵應有的尊重。給這些魔鬼分個等級!按照靈能災害來派遣專員!專事專辦提高效率!”

漢娜是搞不懂這個可怕又冷酷的工業黨了。

她和阿明一樣,心中想著浪漫,嘴上說出冒險。

“意思就是……按照組織安排的去做就行了?”

剛過午時,太陽曬到窮奇的肚皮上,讓這頭巨獸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整支車隊都開始騷亂。

伍德吹著口哨,讓洋蔥這匹烈馬去安撫車隊里的馬群。

“是的!我讓來福回尼福爾海姆,去告訴朱莉這件事,要聯合列儂,用華約聯盟來和北約殘黨談判,我們的敵人不再是彼此,而是星界的魔鬼!”

漢娜略加思索,想了半天吐出一句,“是姐的秀場?”

伍德點頭:“對,漢娜,像你這樣的魔術師,會拿到一份合法合理的勞務合同,在官方名冊上登記,有專人給你打理武器,準備行裝。不再靠著賞金通緝令的零散單子換錢了。”

“我艸……好耶!”漢娜笑得差點連方向舵都握不穩了。

伍德:“我讓林奇和阿明去東方,去大夏……”

漢娜:“讓東國人提高警惕?”

伍德點頭:“是的,我不了解那邊的情況,同在華約聯盟里,按照東都的傳聞,大夏和仙臺可能要比西國更落后,也更迷信,更容易聽信魔鬼的讒言。”

“準備怎么做?”漢娜又問。

“把希望放在下一代,把眼光往未來看,如果能找到官員掛靠,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伍德一點都不見外,把心思吐得一干二凈:“要是大夏迷信,那就給它的防務系統加上一層保險,拿星星來取名,我叫它天樞,阿明和林奇如果能找到幫手,就在東國辦學,學校的名字就叫天樞,它要變成官方認可的學堂,學的東西,就是對付這些妖魔的技巧。”

“哦……要開學校……”漢娜突然低下頭,像是有心事,但她藏不住心事,她要問清楚,“阿明還會回來嗎?”

伍德:“你想結婚了?”

漢娜哈哈大笑:“淘氣!”

伍德:“我沒有任務給你了,漢娜女士,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基本這輩子就告別任務說明書了。”

漢娜:“和你聊天,心里敞亮。”

伍德:“你想去找阿明,那就去吧。他在七月之前,于東都港出發,到仙臺島的大同灣下船。”

“你呢?大主顧?”漢娜有種依依不舍的感覺:“你怎么辦?”

伍德給自己加了一副墨鏡。

——是誰也不愛的意思。

“我在四國交接的地方,等列儂的二皇子來。我要順便帶他這頭小老虎,還有我們身后……”

伍德指著窮奇。

“——這頭大老虎,一塊去加拉哈德,去魔術學校里,見見西國最厲害的魔術師,最悠閑的最不干事的,在世界末日都快到了還有閑工夫澆花喝酒打馬球的老學究,順便幫它完成教改。”

漢娜:“教改?”

伍德敲著重點:“就是教改。索尼婭老師說,魔術師一脈很講究傳承,以擁有弟子為榮——

——這點很奇怪,非常奇怪,就我們對付的蝴蝶女來講,她的魂威是渡死蝶,為什么會是這只蝴蝶呢?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讓魂威變成死亡的象征?”

漢娜這個小天才學會了思考。

“她的老師一定天天逼迫她!讓她死去活來的學魔術!讓她每天都處在瀕死的狀態!她每次都失敗,看見的不是往生蝶,卻是渡死蝶!越是失敗就越害怕,當然魂威也是死亡了!”

伍德為漢娜的機智而鼓掌。

“是的,就是這樣,我認為西國的魔術師教育有大問題,為了對付這些魔鬼,我們要把眼光放在未來!也就是計劃的最后一部分——

——通靈物的分類,靈魂觸媒的系統化資料庫,后勤儲備和對靈災而研發的武器,與軍隊掛鉤以后,不僅是魔術師,最好連普通人,都能用對靈奏效的武器來對付魔鬼!”

“哇……那得多費腦子呀……”

漢娜決定了,離這些學霸遠遠的,那個純情又天真的阿明是最合適她的。

車隊里,窮奇大虎像是要醒來,眼皮剛剛睜開一點。

伍德扣下起爆按鈕——

——這頭猛虎的眼球噴吐出烈焰,受了透骨之傷,沒等嗚咽慘叫喊出口,四散而飛的怨靈紛紛鉆回腦殼里,驅使著它睡下,用最穩妥的生存本能,用睡眠來修補肉身的損害。

它又開始打呼嚕了。

伍德掐著表,計算著時間,這點傷害能讓兇獸維持四十分鐘左右的無夢睡眠,連一句夢話都沒有。

他對漢娜說:“下個路口。我們各奔東西!分道揚鑣!”

那一瞬間,西南小國的曠野吹來一陣潮熱的季風。

它將漢娜的破爛圍脖扯碎,吹得不見蹤影。

漢娜哭了出來,她學著伍德先生那般冷酷無情的樣子,擺出一張撲克臉。

“這一回分開,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大主顧!”

伍德戴著墨鏡,看不清眼睛里的神,也分不出心里的意。

“伙伴!我經常和我姐姐講道理,但有一會,姐姐到了西北,又和我講起道理——

——從芬尼爾港每一天出發的船有三十六艘,與它相鄰的,是整個尼福爾海姆最熱鬧的商業街,每一天有無數人從這條街上走過……

……我從市政廳往外看,與每個陌生面孔擦肩而過時,都是今生無緣,來生再見!”

伍德伸出手。

“朋友。”

“朋友。”

漢娜跟著伸出手。“我要右手——”

“——好的沒問題。”伍德換成右手。

漢娜:“我一定會掉頭發。”

“得到這個消息,我會奮不顧身來找你。”

伍德大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兩顆鋒利的犬齒。

“會來摸摸頭!”

漢娜認認真真地威脅:“你可別騙我!”

“在它面前——”伍德指著身后的大老虎。“——我們都沒有謊言!”

開門見山的說。

——伍德要把伙伴們都撇下,把眼光放在未來,把希望留給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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