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的說。
伍德要開大會。
這個大會,說的是學術辯論會。
為什么要開?
開它的目的是什么?
這里用一小段簡單愉快的對話來說明。
加拉哈德魔術學校,校長辦公室。
早間九點。
伍德守在門外,像個機警的間諜一樣,等著目標出現。
伊萊老先生隔著老遠就看見這小子蹲守在門前,從廊道大步流星往前去。
一老一少一碰面就有話說。
老頭往左,不打招呼。
小子往左,堵住去路。
老頭往右,臉上假笑。
小子往右,面無表情。
伊萊:“巧啊?”
伍德:“找您有事。”
伊萊:“擇日再談?”
伍德:“擇日不如撞日。”
伊萊嘟著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心中掛念著風平浪靜的加拉哈德魔術學校,也不想鬧出什么驚天大亂,這位經歷過幾個世代,數十個王朝的老人心知肚明。
眼前這年輕人是什么來歷?
——是一個戰爭狂人!
戰爭狂人最擅長干什么?
當然是發動戰爭。
那么戰爭又包括了什么戰爭呢?
不光是烈度極高的槍彈熱戰,還有除舊革新的文化冷戰。
從伍德·普拉克此人的表現來看,這兩周內,魔術院被他搞得天翻地覆,學生們喊他做“教父”,老師們稱他為魔鬼,他馬上就要把桌子給掀了,把伊萊的飯碗給搶走。
夠不夠簡單?夠不夠愉快?
不夠愉快我們接著往下說。
伊萊:“你想進校長室談?”
伍德:“您是個老貴族了,站著說話,我怕您腰疼。”
“別喊您,叫你就行。”伊萊揮了揮手。
“不行,我得尊重您呀!”伍德搖了搖頭。
伊萊:“我還是個孩子,你不必尊重我。”
伍德:“有你那么老的孩子嗎?”
伊萊摸著下巴,把胡子給攥下來,腮幫子都紅了。又說:“這下不老了,就在外邊兒談。不進門。”
伍德一抱拳,眼中都是崇敬:“何至于此?”
伊萊實話實說:“進了門,我怕我的章子,我的璽印,再加上幾張合同,它們都得歸你了。”
等伍德先生把煙點上,讓兩人有一點整理思緒,調整語言作為武器的儲備空間。
等伊萊校長把胡子給燒干凈,免得讓學生笑話。
伍德先開口,“我要開大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民學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公民魔術學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我不是說了嗎?”
伊萊:“你翻譯翻譯,給我他媽翻譯翻譯?什么叫公民?什么叫魔術?什么叫學會?”
伍德:“公民是西國大陸架上二十二個民族三十來個國家、聚落、部族為單位的,合法合理的普通民眾。”
伊萊:“用他媽誰的法?”
伍德:“用北約和華約共同商議的辦法。”
伊萊:“誰說了算?北約還是華約?”
伍德:“兩者共識共算。”
伊萊開始吹胡子瞪眼,“你要殺人?又要殺人了?”
伍德聳肩,眼神無辜:“哪兒有呀?我沒有呀!”
伊萊咄咄逼人:“變法改革哪里有不殺的道理?”
伍德小聲嘀咕著:“那得看,是誰想攔著它。”
伊萊揮手,此事打住不提。
然后問出下一個問題。
“什么叫魔術?”
伍德正兒八經地說:“以研究手性分子為主,醫藥學科和神秘大類為輔,結合科學理論與咒術民俗的綜合學術,叫做魔術。”
伊萊又問:“你瘋了吧?”
伍德:“我像瘋了嗎?”
伊萊點頭:“那是挺瘋狂的,你是怎么想的?你要這么做,多少人要丟掉飯碗?”
伍德給伊萊校長解釋一番,列出數據。
“歷年而來,你們魔術院的畢業率是百分之三十三,死亡率是百分之三十三,還有百分之三十四的人處在學而無成,保底留級的尷尬位置上。我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糟糕的學校,在單一專項技能的授業中,能讓一群群無德無能的老師留在這種高危崗位里混飯吃。”
伊萊校長解釋道:“那不是老師的問題,是學生的問題。”
伍德昂首挺胸,一副“可把我牛逼壞了”的樣子。
“我不會挑學生,我要給公民辦學,意思就是誰都能來學魔術。”
伊萊校長思索一番,舉了個生動的例子,要用這個例子來威脅伍德。
“伍德!以前有個勇士,有個惡龍,人人都知道他是勇士,人人都知道它是惡龍。鐵匠只會為勇士鑄劍!勇士拿到了劍才能殺死惡龍!你要做什么?你要鐵匠為每個普通人鑄劍嗎?你要把人都變成龍嗎?”
“惡龍在哪兒呢?”伍德反問:“你說的那個龍?它飛得高嗎?會噴火嗎?”
“不是高不高會不會噴火的問題……”伊萊校長有點卡殼,他伸出手指頭一算:“惡龍是北約……不對……”
連忙改口。
“亞米特……”
好像也不對。
最后變成了。
“總之會有的。”
“總之是多久?”伍德逼問:“是什么時候會有?”
伊萊:“你這么做,就是在養龍。”
伍德拍了拍胸脯:“我已經養了一頭了。”
“他媽的你說什么?”伊萊驚呆了:“你養了一頭?”
伍德想起自己的幻影,想起奧羅茲先生,想起另一頭盤羊。
于是他如此說:“我讓另一個我,代我去南國召集軍隊,調令傭兵,建立起一個無國界的軍事組織。”
伊萊咬牙切齒:“你真是個瘋子!他們是收錢辦事?”
伍德:“是的。”
伊萊怒罵:“你媽的為什么?”
伍德:“你老貴族家里會養私軍對嗎?”
伊萊點頭:“是的。”
伍德:“私軍從哪兒來?”
伊萊:“農戶家里來。”
伍德:“農戶聽誰的?”
伊萊:“還不是聽地主的?”
伍德:“地主又聽誰的?”
伊萊:“那得看情況,有時是游商,有時是權臣氏族,不管是誰,都要有錢。”
伍德:“那沒錯呀!”
伊萊:“哪里沒錯了!”
“我給你解釋解釋,小老弟。”伍德佝身,抱住伊萊校長的肩。
伊萊校長猛地一驚醒,連忙掙脫了身邊這位年輕人。
伍德也不在乎,接著說:“我給愿意當兵的,愿意拿錢賣命的,提供了一個平臺,它不為西國大陸架上任何國家干活,不為你們老貴族賣命,我要它有先進的醫療,有充足的軍火,有人格魅力極強的領袖,有嚴明的軍紀,有清廉的軍容。它這個工作單位比你們貴族家的私軍還要好,如果我是個老農,你也是個老農,我倆的孩子……”
“呸!”伊萊吐出一口唾沫。
伍德改口:“我們倆,各自的孩子。”
伊萊如實說:“那是應該去這個平臺練練功試試手,退伍回來還能保住家里的田,打打土匪什么的。”
伍德一拍手:“這不就成了?惡龍來了呀!”
伊萊:“有這么點道理呀……你不怕它以后變成真龍?”
伍德:“假的,永遠是假的。”
伊萊仔細咀嚼著伍德小子嘴里的話,有那么點意思了。
“你說完了公民,最后這個學會呢?學會是哪種學會?我剛才可是說典故,你要不能說服我,我不會幫你。”
伍德給伊萊校長的謹慎鼓掌,心中想著,果然不愧是活了四百年的老土著,能掌握整個西國大陸最頂尖的技術力,小心翼翼地把船開到今天,是這位校長的真本事。
“我不都答清楚了嗎?你還擔心什么?”
伊萊校長說:“我擔心的就是,你把鑄劍師的工作攤出去,每個人手頭都有了刀子,他們或許會把刀子對準魔鬼,對準星界來的東西,或許會把刀子對準你弄出來的這頭假龍,但我相信,他們最后還是會把刀子對準彼此的喉嚨。”
伍德:“槍械造出來時,你有擔心過這個嗎?”
伊萊:“那也是一條條禁槍法令和管制協議里寫得明明白白的東西。”
伍德:“地雷和榴彈呢?戰車呢?這些造出來以后,你擔心過這個嗎?”
伊萊:“那是《皇后公約》里寫過的,也寫得明明白白,包括怎么處置戰俘都寫好了。”
伍德:“說得好,《皇后公約》是誰起草的?”
“是……”伊萊一拍腦門,滿臉懊惱:“嘖,是你。”
伍德又拍了拍伊萊小老弟的肩,和他把問題都說明白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伊萊校長,我們馬上就要面對第二次工業革命,但這一次,不像第一次那么平靜,也不像第一次那么無趣,我想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會冒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給魔術蓋上一層遮羞布,我可以在官方文件中喊它作靈能或者靈力,不把它當成魔鬼的禮物。”
“哦!”伊萊拍手叫好:“哦哦哦哦!這樣就不會有蠢蛋出來崇拜魔鬼了?!好呀,這個好!我就怕這點,我只怕這點你知道嗎?我斗不過神恩會,每一年看著那么多小伙子去當教士,去讀經,我就覺得心疼。為什么不來學魔術呢?為什么不給我送點養老錢?只不過是百分之三十三的死亡率而已呀……”
伍德語氣平淡,如實道來:“您真是個卑鄙無恥下賤傻逼的老混賬。”
伊萊面對伍德先生的痛罵毫無羞恥心,這個老人家在乎的東西很多,又有不同的側重點,對于伍德這位星界來客,他是非常尊敬的,但對于自己的利益訴求,卻絕對不會讓步。
伊萊要的東西很簡單,真的非常簡單。
第一點,加拉哈德魔術學校的知識產權。
第二點,世界相對和平,哪怕是恐怖平衡,不需要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什么的,也不用暴增的入學率,只要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幸福。
第三點,在他死之前,把校長這個位置坐穩了。
回到那個話題。
伊萊校長這會也不生氣了,像個和藹可親的慈祥老人。
“還是說開會吧!我想你肯定得開很多會。”
伍德:“那是,當然得開很多會。”
伊萊校長又說:“第一場在哪兒?”
伍德指著塔樓:“今天中午,飛行平臺,我沒給您留準備時間,讓魔術院的老師都過來,我記得是二十二位大課老師,十三位選修老師。”
伊萊校長:“你他媽可真會挑時間。”
伍德:“我不打算給您反悔的機會。”
伊萊點點頭:“行,我這就去寫發函,把這些人喊過來。要什么準備嗎?”
伍德挑著食指叮囑:“不用準備,桌椅都不用,讓他們站著,讓我也站著,大家都站著比較好,這樣血都在腦袋里,不在胃里,也不會因為女老師的裙子太短,而留在其他不該留的地方。”
伊萊又問:“其他的準備呢?”
伍德:“你給我選幾個最有錢的,放在前排,越是窮苦的,放在后邊。”
“啊?你居然是這種人?”伊萊驚訝:“我記得你明明是個照顧窮人的慈善家呀!”
伍德反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伊萊琢磨著,答道:“報紙上寫的。”
伍德:“誰寫的報紙?”
伊萊:“列儂的戰地記者,瑪格達·佩洛西。”
伍德:“她饞我的身子。”
伊萊一拍手,恍然大悟:“哦!那沒事了。”
這一老一少商量完。
伊萊最后問了一句。
“你要開會?不會見血吧?”
伍德:“我像是那種一怒殺人的人嗎?”
“不像,你也不怒……”伊萊說:“你比殺手專業多了。”
伍德一手向天,對老天發誓:“我絕對不會在會議上主動殺人。”
伊萊:“你這誓言聽得我心慌……”
伍德又從包袱里,掏出一本雜志來,按在伊萊校長胸口。
校長接住一看,是列儂最新的時裝周雜志,封面女郎是尼福爾海姆酋長國的大酋長……
——朱莉·普拉克的泳裝照。
年紀三十出頭,性格如狼似虎。
鏡頭之前,女人都會展現最美的一面,看得老色鬼想入非非。
“哦!”伊萊的眼睛都亮了,“我相信你的誓言。只是這位女皇怎么開始拍寫真了?”
伍德又反問:“男人能拍的?女人為什么不能拍?我姐姐喜歡自己漂亮的肉身留在照片里,那一刻能成為永恒,難道你要說她是個蕩婦?是個出賣美色不知羞恥的女人?”
伊萊老臉一紅,確實有這么想過。
伍德:“只有女人會嫉妒女人,會暗地里罵她用肉身來討人歡心,伊萊校長,你不會嫉妒她吧?”
“那肯定不會啦!哈哈哈哈……”伊萊揮揮手,當做無事發生過。
伍德又說:“我想,她一個大部族的酋長,管著國際港口,那么多的壓力和輿論,她也要拍幾張漂亮的照片發上雜志,對尼福爾海姆的裸猿來說,是一種思想上的解放,是一個充滿生命力,蓬勃向上的信號,希望姐姐能找到一個喜歡她肉身也喜歡她靈魂的好人,不論是男是女。”
“啊……”伊萊是搞不懂這位星界來客的想法,“不明白你們星界人的思想到底有多開放。”
伍德又恢復了那種波瀾不驚平淡如水的口吻。
“我給你雜志,你就想到性,我和你說拍照,你就想到茍合,我給你講男女平等,你便想到男上女下。我真的是在很平淡地談這件事本身,它不帶任何色彩,我的姐姐三十多歲了,她會老,會變丑,臉上會爬滿皺紋。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我把雜志給你,不是為了討好你,伊萊老色鬼。我希望你回想一下,你十六歲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伊萊校長:“你是認真的?”
伍德猜測:“我猜你已經忘了。”
伊萊陷入了沉思,他看著這個二十三四歲的伍德·普拉克。
銳利的氣質,強大的斗志,還有那種仿佛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熱情。
那是他曾經有過的東西嗎?
他不記得,早就忘記了。
四百多年的時間跨度太長太長,就連窮奇問他多大了,幾歲了,他都只能說出一個大概的數字來。
人的腦容量只有那么多,他只能記住最近一百年發生的事……
伊萊抱著雜志想了很久很久,他想,為什么照相機發明的時間那么晚,為什么不能給他拍兩張照呢
不說泳裝了,哪怕是一絲不掛的羞羞照也行啊?
好讓他這個糟老頭子……萬年單身的愛情失敗者,回憶起自己生殖自由時的模樣。
三個小時之后。
伍德如約而至,到飛行平臺會見所有的學術伙伴。
他面前是一群老師,一群為人師表,得體端莊的大貴族——
——哦不對,這個貴族應該要加過去式。
要加上過去的貴族,因為這些老師的家族,大部分已經失去了國家的庇護,沒有爵爺的裙帶關系資助,沒有華約的官方認可。
北約只能給他們一個名頭。
可以說,這些老師眼里的伍德·普拉克,是一個罪該萬死的混世魔王。
又有校長的吩咐,讓最有錢的,最光鮮亮麗的幾位先生,站在隊伍的最前列。
其中有院長巴耶力爵爺,以及幾個人模狗樣的小跟班。
伍德先生不緊不慢,在大平臺的花圃亭廊中,選了個小臺階,比眾人要高那么一點,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自己。
然后他便開始談會議內容。
“我今天召來各位同事,各位講師,各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要說幾件事。
首先我要感謝各位大駕光臨,我知道你們都很忙,有自己的學術要搞,也有自己的學生要搞。不少女生經常往我的辦公室闖,和我哭訴,自己的導師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以學分和學位證為威脅,要求這些小女孩和導師談戀愛。”
此話一出,不少老師變了臉色。群情嘩然,老師們開始議論紛紛。
伍德鳴槍示警。
天上落下來一頭烏鴉,死得非常冤枉。
一下子,魔術師們都安靜下來。
伊萊校長坐在涼椅上,看著朱莉女皇的曼妙身材,也沒想管這檔子事,只是伍德掏槍的動作是那么熟練,嚇得他連忙制止。
“不是說好了不殺人嗎?!你發誓了呀!”
伍德隔空喊話:“對呀!我不殺人呀!我真的不殺人!你看,這不是只死了一只鳥嗎?”
伊萊扮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老師們使著眼色:“哦!他真的是不殺人的!你們聽好了呀!有什么話!就好好和他談,千萬不要把自己踢出HOMO的隊伍!明白嗎?要好好當個人!記得哦!別說我不提醒你們哦!”
伍德表情浮夸而激動。
他向諸位老師展示著這位優秀的校長。
仿佛內心有很多感動,都快掉下眼淚來了。
他是一副小狐貍夸獎老狐貍的模樣,苦口婆心的說。
“我知道!有一些情況是情非得已的,有一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是愛情它來了擋不住,我去過大書庫,也看過建校歷史,我看的書,恐怕比你們所有人都要多——
——所以,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們這些搞學術的,總有會有一些難言之隱,你們說對嗎?”
老師們聽見了這句話,終于是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伍德話鋒一轉:“首先呢,我要闡明的就是這件事,歷史上有很多佳話,包括夏莉奈女士和她的同學最終成為情侶的故事,包括師生戀一類,還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事,非常的浪漫……非常迷人。我都快哭出來了……”
他用假肢拿上手帕,往眼角旁擦淚。
“有人贊同這個說法嗎?”
老師們齊齊舉手,為伍德的脫罪之詞叫好。
伍德把話題扯了回來:“你們的學生在附近嗎?”
沒有人吭聲。
伍德:“你們的家人在附近嗎?”
沒有人吭聲。
伍德:“幾位中有結婚的嗎?”
首當其中,巴耶力院長站了出來。
伍德:“很好!巴耶力院長,請問你的魔術是什么?”
巴耶力院長將信將疑,一副懷疑警惕的態度,試探性地答了一句:“我信水曜日的神祇……我能釋放一些蒸汽,最近在給……科學院做蒸汽機圖紙……”
伍德又說:“那你有幾個這樣的好妹妹呢?我的意思是,你手上學生的畢業率,有多少?”
巴耶力院長撩起耳畔的金發,有種難為情的感覺,但他暫時能相信這個伍德·普拉克,因為他剛才說的話,在巴耶力聽來很討人歡心。
“我……記不得了,大概四五個學生吧。”
伍德:“四個還是五個?”
巴耶力院長:“五個,有一個死了……她真的很傻很天真,大家都明白,只是玩玩而已,但她硬要我離婚,我不答應……那就是她的不對了,這種事情伍德先生你倒是說的很清楚了,大家都覺得沒什么,發生這種事,我也很痛心。我連續一個禮拜都沒打學生的主意,心里都有陰影了。過了那個禮拜,我才去找下一個……”
伍德鼓掌:“多么感人的故事呀!”
巴耶力院長憨實地撓著頭,笑容中透著羞澀,仿佛這不算什么,仿佛他天生就是個善解人意,多愁善感的男人。
伍德又問:“這位姑娘是怎么死的呢?抱歉,我只是想問一下?我不是有意要刺激巴耶力院長的心,我也不想讓您想起這段悲慟的回憶,我相信你們是真愛,以墨丘利和奧丁大神的名義發誓,我絕對沒有欺騙你的意思。”
巴耶力院長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她,就是上個禮拜的事情,就一周之前,我……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她……反正我不想回憶起這段故事了。”
伍德:“是怎么死的?”
巴耶力院長強行回憶著:“應該是自殺,割腕自殺。多可憐的姑娘啊……”
伍德:“哦!是割腕自殺嗎?”
“對對對!”巴耶力院長想到了細節:“是的,我進門就看見她在浴缸里,手上什么兇器都沒有,我記得她是學會了一點冰霜魔術的,我親手教她的。可惜……”
這位院長捂著臉,都快流出眼淚了。
“可惜她怎么就這么傻呢……”
伍德再次鼓掌。
老師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這種事情有什么好鼓掌的
但他們看見身邊的人,跟著伍德先生鼓掌,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太棒了!你做得太棒了!巴耶力爵爺。”伍德先生抱著痛哭流涕的巴耶力院長,把身上的魯米諾試劑瓶,抹在手帕上,往巴耶力爵爺臉上擦了一把。
又好好給這位爵爺的衣袍擦一遍。
最后兩人握手,是志同道合的眼神,是同樣以人渣面貌茍活于世的笑容。
伍德把話題引了回來。
“巴耶力爵爺!那么我又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發光氨嗎?”
“哦!那是科學院的東西。我不太明白它的效果,你是要做學術討論會嗎?伍德先生?”巴耶力爵爺犯了迷糊。
伍德解釋道:“不是的!巴耶力爵爺,你們稱它為發光氨,我叫它魯米諾,它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示蹤劑,可以讓血液發出藍光,很厲害。”
巴耶力往后退了兩步。
“哦……”
身邊隨行的老師,都繞著他走,再也不敢接近巴耶力了。
伍德又問:“巴耶力爵爺,你能解釋你身上的血跡是誰的嗎?”
巴耶力在一瞬間大腦過電,渾身發抖。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一大串供詞,想了真實與虛偽,想到伍德·普拉克手上握著窮奇怪獸的爆炸按鈕。
他咽下一口慌亂的唾沫。
“這個院長……你來當?”
伍德搖頭:“我不是來當院長的,巴耶力。”
巴耶力的聲音都開始打顫,又說:“我不該……在你來的那天,把你分去第四班。”
伍德接著搖頭:“孩子們都很好,和我學了以后,還會告狀了,這讓我很滿意,他們要是連造反都學不會,我反而不喜歡。”
巴耶力皺著眉,語氣都帶著哭腔,還是求情:“我錯了,我應該把你當貴族看的。”
伍德掏出槍。
巴耶力跪下了。
“別殺我。”
伍德:“我抬手,你就知道我要殺你”
巴耶力:“你一掏槍,就有東西得死……”
伍德:“那不一定是你死呀?為什么你會死呢?”
巴耶力驚恐地說:“我殺了那個婊子……按照法律來說,我應該償命的,是的,我討厭你,你讓我的家族蒙羞……我是個亞米特蘭人啊,我沒辦法!伍德……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你也會這么做的。我身上背著人命,沒有辦法呀……我不能和別人說,我把學生給睡了,還殺了她吧?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從客廳玩到花園,差點讓人看見,我不想她那么熱情,可是她偏偏一副要把我們的事情捅出去的態度,我的刀子就這么揮下去了,我本來只想讓她閉嘴,只割開她的氣管,我真的沒往大動脈上去啊,我不能這么講,真的……剛才你不是也提到了嗎?學生和老師之間是有純潔的愛情的!你是認可我的……現在還在打仗,北約和華約亂成了一鍋粥,我不在祖國,沒有法官可以判我死……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好不好……”
伍德:“巴耶力爵爺,你先起來,你是個貴族。”
巴耶力不肯,依然是跪族。
伍德苦口婆心地勸:“你起來,這樣不像話,我不能欺負你。我不能用暴力來欺負一個貴族啊。不然我就成刁民啦。”
巴耶力終于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伍德點頭,欣慰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
巴耶力還奇怪,為什么伍德會笑。
但他得跟著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
笑得越來越喘,越來越氣短。
伍德說:“能道個歉嗎?認錯什么的?”
巴耶力立馬點頭:“沒問題!別說道歉。我就是跪在這兒!一天一夜,風吹雨打雷霆閃電,絕不動一下!只要伍德先生你一句話……”
“不是。”伍德抓住了重點:“和那姑娘道歉,她同學來找我——”
“——哪個婊子敢告狀的!?是誰?”巴耶力怒目而視。
伍德的眼中有殺心:“我說,和那個姑娘道歉,和你殺死的那個人道歉……行嗎?”
巴耶力立馬焉了,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伍德:“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巴耶力:“我會道歉的……”
伍德:“和誰道歉?”
巴耶力:“和我殺死的,蒙塔娜·侯賽因小姐道歉,我會向她道歉的。”
伍德:“你保證?”
巴耶力:“我保證,我真的會道歉,我發誓。”
伍德抬手。
砰——
巴耶力的腦袋碎做三四瓣,腦漿子撒了一地。
伍德先生撓了撓頭,把尸體踢下飛行平臺。
他和老師們商量著,平靜得像個連環殺人狂。
“好了!第一件事談的差不多了,談下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