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還不趕緊過來。”
“把砸壞的案幾賠了。”
葵兄弟二人愣了愣,隨后轉過頭,看向身后,只見那中年舍人正單手持劍,另一只手提著一張開裂的案幾,大有你敢說半個不字,我就砍死你的架勢。
葵面色一苦,結結巴巴的說道。“吾兄弟二人出來沒帶太多錢,能不能寬限幾日?”
舍人卻不為所動,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汝等挑釁于人之時,可曾想過寬限旁人幾日?”
葵不敢再爭辯,他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囊,一邊苦著臉問了一句。“多少錢?”
“不貴,百錢。”
“百錢還不貴?”葵低聲嘟囔了一句,卻也不敢反抗,只在囊里掏了掏,摸出一大把半兩,仔細數了數,又放回去幾個新的。
“百錢,可要點一下?”
“自然要點。”舍人接過葵手中的錢,將其清點完畢之后,裝進了大廳中放著的箱子里。
隨后,他就開始了對葵兄弟二人的說教。“私斗犯法,便是角力,鉤強也要少做。”
“汝等有大把力氣,不去殺敵,在國內逞什么威風?”
“須知,今日在縣鄉逞能,得罪于人,他日上得戰場,無有同袍相助,豈不是死于非命?”
葵二人連連點頭,損了錢財之后的他們,很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何況,汝二人已年入雙十,竟與小男子鉤強,喪臉乎?”
“而竟不能勝。”關鍵是還沒贏,舍人看著二人的臉,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損錢財近百,日后可敢再犯?”
葵臉色更苦,連稱不敢。
舍人這才緩和了臉色,從腰包里拿了些錢出來。“亭舍的錢,不可欠也,欠則有罪。”
“便算是欠我的吧。”
“這如何使得?”
“行了,烤烤火,該睡了。”舍人也不多和他們客套,將錢遞給兩兄弟,轉身朝著張仲走了過來。
不會我也要被罰款吧!
張仲心中一驚,隨后摸了摸腰間的牛皮縫制的囊,那是張仲母親親手縫的,里面裝了近千錢。
還好,我有錢,罰個一百兩百的,也不影響生活。
“汝年幼,吾便厚顏叫汝一聲仲哥兒。”
“長者隨意便是。”
“此二人,為我母輩之子,自以為有幾分勇力,便時常惹事,今日,有勞了。”
這是說我讓他們知道了人外有人嗎?
那倒是我吃虧了咯?
“無妨。”
舍人點了點頭,指了指大廳里面的一個小房間。“汝作為簪裊,夜間就寢之時,可睡于此間。”
“多謝。”
舍人沒有接受張仲的客氣,而是很正經的回了一句。“汝拼性命換來的爵位,此為汝應得的。”
舍人走后,一群人再次坐下,所有人看張仲的眼神都大不一樣了。
哪怕張仲沒有頭如猛虎,身如蠻牛的霸氣,也讓他們不敢再竊竊私語。
許久,還是那個跳脫的少女膽子比較大,她看著張仲的手臂,笑著問道。“你是怎么練的呀,何以如此大的力氣?”
“天生的。”張仲羹還沒喝完,自然也懶得理她。
這又不是梨,梨的話,倒是還可以養養眼。
這女孩,嗯,一言難盡。
但蜀郡人聊天向來都是,只要有一個人開口,并且沒有出問題,那么,其他人也會跟著開口。
兩個壯漢猶豫了良久,也輕聲對著張仲說了一句。“之前簪裊在門外時,吾等非是挑釁.....”
葵想了好久,猛然眼睛一亮。“吾等乃是想要以此告知舍人,有人進入。”
他弟弟連連點頭,并對著一群圍著火堆,做黔首打扮的人問道。“汝等以為如何?”
眾人愣了愣,隨后連聲附和。“正是,正是。”
“就是如此。”
我信了你的邪!
張仲懶得理會這兩個逗比,繼續刨動著碗里的羹。
眾人也有意避開張仲和葵兩兄弟之間的事情,從家長里短開始聊,一直聊到了國家大事。
突然,有一個商賈打扮的人,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靜。
他這樣出乎意料的動作,導致張仲也略有些好奇的看向這個與尋常商賈大不一樣的瘦子。
“吾前些時日,行商過了趟金牛道,從其他商人處得到了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商人剛要說出口,臉上的得意卻突然又變了,變得十分的傷感,他動了動嘴唇,似乎很難以啟齒。
但最終,還是低聲說道。“相邦,請辭了。”
夜間還要出行的,在這個年代,不是為生活所迫的隸臣妾,就是商人,有人臉色跟著一變,似乎明白了什么,緊張的問了一句。“是哪個相邦啊?”
秦國的相邦并非只能委任一人,歷代委任多人的情況不少,此時,正是如此。
先前說話的商人看著同伴緊張的臉色,再次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呂相。”
“什么,呂相請辭了?”
眾人皆面色震驚,十分難以置信,又一個商賈不由得問了一句。“為何?”
“呂相年邁,受不得國事操勞,回封地去了。”
眾人皆嘆,好一會兒才感慨到。“呂相為國事操勞多年,是該就封以享富貴了。”
“可惜吾等商賈,才免了幾年兵役之苦,又要上戰場了。”
“如今何人任相邦啊?”
“仍是昌平君。”
昌平君?
張仲腦海中一動,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與這個名字息息相關,卻又想不起來。
“張簪裊。”一個商人輕輕敲了一下張仲面前的地面,見得張仲抬起頭來,他才與左右的人對視了一眼,緩緩說道。“張簪裊是前往廣都縣罷?”
張仲被其打斷,原本有點眉目的想法頓時失去了蹤跡,他也不惱,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正是。”
“吾等此去亦是廣都,不如結伴而行如何?”
“不了。”張仲看了看這些人的身材體格,與他們同行,必然會拖累他自己的前進速度。
“吾等可以出錢。”
我又不缺錢。
張仲一拍地面,長身而起。“多少錢?”
眾人對視了一眼,伸出五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上三根。“八百。”
誰嫌多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