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些少男子帶上。”
在聽對方說完話之后,并沒有發現關中人的張仲,不但沒有失望,反而心中一定。
“再去盜隱里。”
“唯。”
里正大驚失色,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張仲的手。“亭長,亭長.....”
“里中未行犯法之事,如此,不合法啊!”
“那吾....”張仲拉開里正的手,看向面面相覷的少男子。“便與你講講律令。”
“凡亭上有命案,亭長有征調里民搜捕之能,如今.....”
“本亭長,便要征調汝里中少年,盡搜捕之事。”
“這.....這.....”里正一時語塞,面色蒼白,卻不知如何是好。
但緊接著,他楞了楞,然后驚呼出聲。“亭長何以使人動手縛之?”
不綁起來,是讓他們在自己發現問題的時候,動手殺官嗎?
既然綁起來了,張仲也懶得再和他瞎比比。“吾懷疑,他們不是汝里中的少男子。”
“他們父母皆在。”里正再次急行幾步,慌張的說道。“此時正于徙隱里墾地,亭長讓我如何交代呀。”
“汝可是要攔我執法?”
“不敢,不敢.....”
“還不退下?”
里正吶吶退開,張仲看了他一眼,隨后轉頭望向身邊的求盜,葵。“你親自去一趟斗隱里,盡征里中壯男子,發放亭上兵器。”
“到盜隱里來見我。”
“唯。”
“亭長。”
張仲側頭,看向身邊的步疾,只見他面色糾結,一副有話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但說無妨。”
“吾小時候,還不是蜀郡人,而是巴郡人。”
哦,重慶人?
火鍋好吃。
張仲思維發散了一下,隨后回過神來。
“盡管說便是。”
步疾轉頭看向眾多少男子,輕輕嘆了口氣。“當時,各里中,總有人賣兒賣女,亭長可知為何?”
“為何?”
“不賣,一家皆死,賣,則一人或死,但全家皆活。”
這就是賣兒女的原因嗎?
不過,這與執法無關。
步疾所說,盡管可憐,但卻與“我娶不到老婆,我就去拐一個”是一樣的道理。
違法就是違法,沒有任何理由。
“對了。”張仲正準備走,卻又突然轉過頭,看向里正。“有勞里正,去通知一聲里典,監門,隨我走一趟。”
“吾等.....吾等.....”
“怎么?”張仲嘴角輕輕勾起,伸出手按住里正的肩膀。
“里正是不愿意,還是說.....”
“不敢?”
“契卷何在?”
束臉上淚痕猶在,她再次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良人,那個這些時日里對她極好,從未有過重話的男子。
但往日間笑容燦爛的臉,此時,卻面色灰白,宛如將死。
她沉默了良久,低聲說道。“在我良人身上。”
“左右,取來。”
“唯。”
甲士拉起橋的冬衣,橋滿臉死寂,就這樣跪坐在地,沒有絲毫掙扎,任由甲士取出了放在懷
中的契卷。
甲士似乎有些同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起身將契卷遞給了在堂上的獄櫞。
獄櫞看了一眼之后,對著束問了一句。“汝所言屬實?”
“句句屬實。”
賊曹掾轉過頭,看向面如死灰的橋,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詢問到。“契卷,可是隱山亭長與你的?”
一陣沉默。
直到甲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應過來,猛然向前爬動兩步,急聲道。“是隱山亭長所贈,但.....”
“吾只問你,是與不是?”
“是。”
賊曹掾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束。“契卷雖是隱山亭長所贈,但其上內容,可不能證實,此為隱山亭長,賄汝丈夫之拒。”
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亭長他不愿落人口實,寫的乃是證誤墾荒,送糧于人,持卷可于隱山亭得糧十石。”
“你,你不是不識字嗎?”橋猛然抬頭,看向剛剛新婚的妻,他聲音沙啞,宛如鐵刀摩擦石頭。“如何,如何會識得契卷?”
束眼神更黯淡了些,聲音也隨之變得極低。“我若不識得契卷,不是平白與你一起違法?”
隨后,她再次抬起頭,向著獄櫞陳情。“良人受錢作偽,我擔心事敗連坐,又不敢當場駁了隱山亭長,是以,到了此時,方敢辯解。”
獄櫞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隱山亭長,做事倒是頗為周全。”
束眼睛一亮,跟著獄櫞的話接了下去。“亭長既然要以此結案,當然不敢落人口實,但我不敢為從犯,是以,請獄櫞明察。”
坐在右側賊掾下方的獄佐,煥,突然站起身來,對著獄櫞行禮之后,才開口說道。
“吾可否問證人一些問題。”
“可。”
煥轉過木案,走到束的身前。“汝說,亭長與你此卷,是為了賄汝良人?”
“正是。”
煥接著問出了下一個問題。“汝當時,是見他親手所寫,還是有人代為轉交?”
“是見亭長親手所寫。”
“此,汝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中途,可有經過他人之手?”
“未曾。”
“也就是說,這枚契卷,未曾有絲毫作偽?”
束心中略有不安,但仔細想了想之后,還是肯定的回到到。“是,未曾有分毫作偽。”
煥轉過身,看向上方的獄櫞。“獄佐問完了。”
獄櫞輕輕點了點頭,隨后看向坐在右側的李煬。“賊掾,要不要看看此卷?”
“吾便不看了。”李煬看了一眼下方,正在思索自己回答的束,笑著說道。“不過,隱山亭長,昨日間,使人帶來另一半契卷。”
“吾知道,還請賊掾與我一觀。”
李煬站起身來,自懷中取出另一半契卷,遞給身邊的甲士。“此,應有之事。”
兩枚契卷合在一起,獄櫞面無表情的臉難得的笑了笑,隨后,對著低下的束詢問到。“汝可知另一契卷上,寫的是什么?”
束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重,但還是搖了搖頭。“不知。”
“不知,就對了。”
“左右。”獄櫞臉色一正,大喝一聲。“將這作偽證的束,拉下去,嚴刑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