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邊怎么樣，是不是連空氣都是香甜的？”
“空氣確實不錯，比京城好多了。而且這邊天氣也不錯，每天都陽光明媚的，還不算太熱……”
“叔叔阿姨還住得慣么？”
“剛過來總是有點不太習慣，不過現在好了。我爸媽在這邊還認識了好幾個老鄉，他們都是從灣灣過來，老家都是我們那邊的。”
賀新在網上查了一下，爾灣那個地方也算是富人區，有“第二硅谷”之稱，亞裔差不多占到四成。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那邊的房價跌得厲害，如今危機過去，尤其是大量國人的涌入，據說房價回升的很快，蔣琴琴兩年前買的那套房子如今差不多漲了有50。
“你怎么也不帶著叔叔阿姨出去玩玩啊？拉斯維加斯、紐約、黃石公園啥的。”他又問。
“待在這邊也挺好的，旅游的話……呃，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電話那頭蔣琴琴穿著一襲寬松的長裙，懷孕四個多月的她已經顯懷了，整個人也明顯胖了一圈，這會兒她坐在位于加州爾灣的一棟西班牙建筑風格的別墅客廳里，落地窗打開著，清晨涼風徐徐，吹在身上很舒服。
“哦，都忘了恭喜你了，你的新電影又入圍了威尼斯電影節，爭取再那個影帝回來喲！”
“你當影帝是大白菜呢，哪有那么容易啊……”
說著，賀新就聽到電話里傳來一個中老年婦女用重慶話喊蔣琴琴吃早飯的聲音。
“我差點忘了，你們那邊現在是早上吧？”
“嗯，現在是早上八點，這里是夏令時，跟京城那邊差十五個小時。你這邊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吧，哎，最近忙不忙呀？”
“還行吧，主要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你這個電話來的正是時候，要不然我還在那邊跟別人扯皮呢。”賀新搖搖頭苦笑道。
自從《邊境》入圍了第68屆威尼斯電影節后，賀新和新皓傳媒再度成為輿論的焦點。歷數這幾年新皓傳媒的成績。
除了《瘋狂》系列、《風聲》、《杜拉拉》、《囧途》等等票房大賣片子，但別忘了新皓傳媒一開始是做文藝片起家的，從最初的《香火》、《綠草地》到《雙驢記》、《萬箭穿心》、《鋼的琴》，不斷地在國際上刷獎。甚至說句不夸張的話，只要是新皓傳媒出品，有賀新的名字出現，商業片不愁大賣，文藝片能獲獎的口碑早已在圈里圈外傳遍了。
再加上新皓傳媒向來有扶植新導演的傳統，尤其是看到一個三流專業出身、藉藉無名的文木野居然有機會執導了一部長片，而且就在剛剛閉幕的、賀新擔任推廣大使的first青年電影展上，文木野執導的短片《石頭》居然還獲得了最佳影片獎。
這在外人眼里明顯有賀新的推手，同時這讓很多自恃滿腹才華卻苦于沒有機會的電影人眼熱不已，紛紛拿著自己拍攝的作品或者劇本上門來尋求機會。
一開始賀新還挺興奮的，有種大旗一豎各路英豪慕名來投的敢腳，但是一連接待了幾撥人，發現這些的所謂的作品絕大部分根本就稱不上是作品，要么不知所云，要么無病呻吟，總之沒有一部作品能夠入眼的。
時間長了，他的心思也淡了，這種事情一般不再親自出面，頂多就是讓前臺收一下，留個聯系方式啥的。只不過今天來的這位有點不一般，不但有熟人介紹，而且拿出來履歷有點嚇人。
什么北電表演系電影表演創作及理論方向碩士研究生、北大影視學博士、真理部第11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電影組大學生代表評委、美國德州大學電影電視廣播系訪問學者……
這份履歷拿出來比后世那位假博士還要牛逼。賀新沒啥文化，偏偏又特別欽佩和羨慕這種有文化的人，自然要熱情接待。
這位畢博士雖然其貌不揚，但談吐優雅，不亢不卑的。不象之前來的那幫人要么自視過高很中二；要么就是經歷了社會的毒打之后，卑微的有點過分。
一見面，畢博士對目前國內外流行的各種電影藝術風格侃侃而談，還差點唬的賀新一愣一愣的。繞了很大一個圈子之后，才“羞答答”的拿出一個劇本。并且畢博士還很“謙虛”的表示這部青春勵志題材的《青春閃閃》的劇本是他歷時八年創作而成的，而且所有靈感都來自于現實生活。
聽他吹的如此神乎其神，賀新當然要仔細拜讀。結果看了還不到三分之一，不失所望之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當然作為北電電表演系電影表演創作及理論方向碩士研究生和北大影視學博士，劇本結構方面沒有多大的問題，講什么一個影視學院青年教師文天陽與自己的學生們在四年的學習生活中共同成長的故事。
原本這樣一個切入點挺新穎的，但是內容卻既老套又狗血，還各種揭露、批判演藝圈的黑幕和潛規則。
如果這些所謂的黑幕和潛規則真的是真實的，這也無可厚非，但很多情節明顯是道聽途說，說的不好聽點就好比是一個吃瓜群眾的小作文。
更別說里面的人物也有問題，可能是為了體現各種人物的矛盾沖突吧，劇本里設定的表演系學生除了個別富二代的典型人物之外，其他的要么就是來自普通工薪家庭，要么就是來自落后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還有什么單親家庭的問題少年云云。
拜托，能夠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考上表演系本科班的，哪里會有簡單的人物？再者當今社會，學藝術的，至少家境尚可，除非特別有天分，不然貧困家庭是培養不起一個藝術生的。
偏偏這位畢博士還特別自信，居然還打算不但自編自導還要自演。賀新當時差點沒笑出來，按照劇本里的描述，那位文老師除了才華橫溢，更重要的是年青英俊、風流瀟灑，單單外貌的描寫，他還以為就是照著吳念祖或者年青時候的劉得華的模板刻畫的。
而這位畢老師，說句難聽點長的比自己還要寒磣，合著您還特別自戀是吧？
從那一刻開始，他便興趣索然，原來這位表面上看起來非常高大上的畢博士也就這么回事，甚至還不如之前找來的那幾位哥們呢。他幾次想結束談話，偏偏這位畢博士嘚不嘚不停，什么創作理念啊，拍攝手法之類的。
畢竟人家是熟人介紹，礙于情面他只得坐在那里硬撐，直到蔣琴琴打電話過來，他才趁機脫身，留下何麗蓉在那里應付。
他這時在電話里跟蔣琴琴簡單說了一下，惹得琴琴姐咯咯直笑。
聽著電話里的笑聲，他都能想象出琴琴姐花枝亂顫的樣子，說起來還真有點勾人。
“哦對了，你在國外千萬得注意安全，那里畢竟不是國內，晚上盡量別出門，看到那些尼哥千萬得躲遠點。”他又免不了關照道。
“這邊地廣人稀，就跟大農村似的，晚上就算想出門都沒地去逛。再說我們這邊算是治安好的，在全美都排得上號的。少數族裔除了亞裔，就是拉丁裔多一點，你說的尼哥不多見。”
想想也是，爾灣算是富人區，美帝的那些個尼哥大都窩在貧民區。
“那也得多注意點……”
“知道啦，你都說過好幾遍了！”
聽到賀新一板一眼的交代自己注意安全，蔣勤勤心里挺安慰的，也忍不住在拿著電話跟他撒嬌起來。
只不過眼神一轉，就看到自家老娘正豎著耳朵在偷聽自己講電話，不由笑了笑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該吃早飯了，拜拜啊！”
跟還蒙在鼓里的孩子的爸爸煲完電話粥，蔣琴琴一時間神清氣爽，蹦蹦跳跳著過去吃早飯。
“慢一些，自己都是懷孕的人，怎么一點都不注意？”蔣媽媽忙制止道。
“嘻嘻，好，下次注意。”
說起來蔣琴琴這人外表看起來柔弱，其實身體挺強壯的，除了一開始有點反應，現在基本上能吃能睡。如果說在國內的時候還有些提心吊膽，此時身在國外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唯一不盡人意的地方就是這邊的華人有點多，特別是從灣灣移民過來的，她曾經拍了很多瓊瑤阿姨的戲，偶爾上街還是會有人認出她來。
不過有失也有得，在華人聚集區至少在語言方面沒啥障礙，這里連商店的招牌都是中文的，超市里賣的也是符合中國人生活習慣的商品，基本上跟在國內沒啥兩樣。
“哎呀，怎么又是雞湯啊，我想吃牛肉面。”
蔣琴琴看到老娘端上來的黃澄澄的雞湯頓時就沒了胃口，噘著嘴一臉不滿意。
“咱們中午再吃牛肉面，這雞不是那種外國雞，是我托人買的土雞，跟咱們國內的土雞都是一樣的。現在不是你一個人吃，是兩人吃。”
蔣媽媽說著，又忍不住重重嘆息了一聲。
女兒沒結婚就懷孕了，而且還不告訴他們孩子的爸爸是誰，這事攪和的老倆口好幾天都沒有睡好。
他們是盼著早點抱外孫，但前提是正經的結婚嫁人，組織一個家庭。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出，當時蔣爸爸的心臟都差點受不了。
但是女兒不肯說，老倆口也沒辦法，只能接受。
今天一大早，蔣爸爸照例吃過早飯出去遛彎了。之前陪著一起過來的小唐待這邊安頓下來之后，近期也回國了，畢竟工作上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據說然后還要抽空結個婚，等到蔣琴琴這邊快生的時候再過來。
剛才看到女兒在這邊眉開眼笑著打電話，程媽媽雖然豎著耳朵想要偷聽，但也沒聽到什么，這會兒忍不住問道：“剛才那個是不是娃兒的老漢兒？”
“對啊！”蔣琴琴出人意料的點頭承認。
程媽一聽忙激動道：“那他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就是隨便聊聊嘛。”
“你沒跟他提娃兒的事？”
“怎么提啊，不是早就跟你們說了嘛，他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存在！”
之前為這事，老倆口跟女兒掰扯了好一陣子，無非就是娃兒的老漢兒是誰，今后該怎么辦？但是看到女兒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逼急就索性不說話，還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老倆口也沒轍。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女兒和那個男人的事顯然不太光彩，弄不好自家女兒就是那種“小三”。
老倆口那叫一個愁啊！明明自己的女兒是大明星，從小到大一直是做父母的驕傲，怎么這會兒就想不開了呢？
程媽這會兒又忍不住道：“他不知道，你不說，這種事總不能瞞一輩子吧？”
蔣琴琴正在喝湯的動作頓時一滯，面對這個問題，她無言以對。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從一開始的驚喜到后來，她確確實實很冷靜地考慮過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上天給她一次做媽媽的機會，打掉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說？說不好，不好說……那就干脆不說。
至于能瞞多久，她也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未來的事她想不好也不敢想，索性就什么也別想了。
賀新掛了電話，坐在椅子愣了半晌。說實話當初蔣琴琴種種反常的表現讓一度還挺擔心的，但是通過今天的電話，不難聽出她目前的狀態挺好的，說說笑笑跟以前并無不同，這下他總算是放心了。
平時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時常會頭腦放空，或者發散性的思維，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養成的習慣。但不知道為啥，最近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那天在蔣琴琴家里喝醉了做的那個夢，很潤，很愉悅，感覺是那么的真實，甚至都會有生理反應……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瞧了瞧下面，深吸一口氣，翹起了二郎腿，稍稍遮蓋一下不雅之處。
何麗蓉耷拉著嘴角推門進來。
“打發走了？”
“嗯，總算是走了，這個人真是煩死了。”
“他沒說什么吧？”
“還能說什么，你走了之后就一直沒再進來，只要是聰明人都懂的呀，更何況我還暗示了他一下。”
說著，何麗蓉還苦著臉吐槽道：“老板，以后還有這種事，拜托別再拉著我了，好么？”
賀新笑道：“你就是負責這項工作的，我不找你還能找誰呀？好了，這次你辛苦了，早點下班吧，我也差不多該撤了。”
說話的同時，他抬腕看了看時間，此時差不多已經五點半了，他今天還約了人一起吃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