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頂,
坐落在萬山之祖昆侖,山巒起伏如巨龍之脊,終年云霧繚繞,八瀑九潭十三澗,奇峰壯崖一線天,八十一峰白雪皚皚,唯光明頂四季如春,仙鶴齊鳴。
光明教,乃是由千年前圣門最大一支凈明道衍生而來,而凈明道又是源自上古通天教主截教一脈,所以常被玄門正宗斥為邪魔外道。
從最早先開始,光明教與玄門幾大派系之間爭的不外乎是誰為正統,爭來爭去上千年終于演化成為“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的搏奕大格局。
這也就是為什么圣門一向以光明教馬首是瞻,尊教主為圣門之主。
而眼下,圣門之中,幾乎大部分派系已經是默認贏貞不再是圣門主人,而是在兩位候選人之間左右搖擺,
邪帝孔淵,
女帝江清惠。
贏貞任魔皇以來,圣門被玄門所壓的頹勢沒有絲毫改變,
反觀玄門那邊,全真道張九洞一甲子前便欲騎鶴飛升,后苦于山門內人才凋零后繼無人,遂放棄飛升之舉,做了那人皇帝師,沾惹了紅塵便無法出塵,六甲子修成的一副仙人之體,終究又成了肉身凡胎。
人皇李元乾尊師重道,敕封全真道為道門祖庭,王侯將相皆朝拜,登山不可執兵,不可騎馬,見真人行叩拜之禮,一時間,全真道集天下香火之盛,無有匹敵。
光明頂上,有一線光明從天穹直射而下,落入山頂最大的一處殿宇之中,
這便是臨輝殿。
臨輝殿闊十八間,進深九間,殿前臺基高十丈,白玉鋪就,角檐雕斗獸九種,
殿內地面皆是由西域墨玉鋪貼,明可照人,
八根殿柱乃是取自南荒深山的昆壁石,一兩昆壁石約黃金三十兩。
左右兩側各有十八張黃花梨太師椅,椅邊有扶手小桌,皆為紫檀。
正中主位之后是九扇金漆大屏風,上畫“萬仙朝通天”。
主座為太陽木雕成,世間僅此一尊。
整座臨輝殿,集一時土木之勝。
天下士子曾因臨輝殿遠超規格的極盡奢華,在皇宮內死覲請命圍剿光明頂,當時李元乾聽了沒有任何反應,隔年便修的朝天觀。
整座大殿內,此時只有三人,
一坐一跪一死。
一封信箋在江青惠手中化為齏粉。
這封信便是地上的死人帶進來的,信中明言姜沛寧死而復生,與地上生靈共鳴,一夜進窺無為境大圓滿。
當然了,姜沛寧死不死,進階與否,在江清惠心里實在不值得一提,之所以能讓她如此動氣的原因,是信末的最后一句話:此女正與教主一道南下。
地上的那人也正是在江清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全身骨骼盡碎。
此刻跪伏于地的月黎已是渾身顫抖,老實說,身在前鋒營,她不怕死,但是大姐殺人的手段極盡暴虐殘酷之能事,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
幾次送信,大姐總是和顏悅色,甚至每次都有重金打賞,但眼下的月黎可不敢奢望這些了,她只求大姐能讓她早點滾出臨輝殿。
“你叫什么名字?”
月黎聽到問話,忙不迭的回答道:“小人月黎。”
“贏貞回信之時,他跟誰在一起?”
月黎心中驚恐萬分,卻又不敢有絲毫隱瞞:
“邪靈恒宣在場,水袖在場,還有一位白衣女子,也在場。”
“嘭!”
月黎面前的一塊墨玉地磚碎成塵土。
江清惠胸口急劇起伏著,呼吸也變得粗重,那張堪稱舉世無雙的玉容之上,左臉頰上那道疤痕異常的醒目。
修為到了她這個境界,全身上下的肌膚如嬰兒般光滑,吹彈可破,別說是一道疤痕,就是斷去一臂也可接上,完好如初不留任何疤痕。
她之所以留著面上這條醒目的傷心痕,就是希望有一天,劃下這道傷痕的那人能親自為她抹去。
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只能看到那君臨天下的藐視,見者無不遍體身寒,她所有溫暖的一面,都只留給了一個人。
山中有女初長成,
江清惠十六歲豆蔻年紀,便位列芳華榜第一,霸居此位十年之久,無人可撼,即使她那張可令全天下女子自慚形穢的玉容上多出了一條疤痕。
四歲時上山,被贏貞之母收為義女,同贏貞一起長大,更是被授予明教不傳之秘大通天手,二十一歲入主臨輝殿,全教上下,無論男女老幼,皆尊為大姐。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從前,
光明頂后山,天都峰,
峰頂有一巨石,名為來生石,贏貞小時候便最愛來此處觀云海繚繞。
“小貞,小心點,別摔下去了,”
“大姐你真啰嗦,比我娘還啰嗦,我便是從這里直挺挺跳下去,也是將峰底砸個坑,決計摔不死我。”
“那可說不準,你看這塊來生石,聽說是咱們明教祖師當初墜崖之地,他老人家可是神仙一級的人物,跳下去還不是死了?”
“祖師爺為何要跳崖?”
“聽師傅說,祖師爺錯殺了心愛的女子,愧疚一生,下山后殺人間大惡三千人,愿以此向天再借一世,換取與她的來世再見。”
“祖師爺真是想不開啊,為了個女人至于嗎?換我就不會。”
“小貞休要亂講,我輩修行,最講究一個‘真’字,所謂‘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問道之心要真,情之一物,自然也要真,你還小,不懂的。”
“喲,大姐也就比我癡長兩歲,便笑我小?你除了胸口那兩團子比我大以外,還有哪里比我大?”
女孩羞赧無言,
“哈不過大姐生的真是極美,我看教中便沒有一個女子能比的上你萬一,將來我若是討不到老婆,便娶了大姐,也便不會像那祖師爺一樣殉情跳崖了,多傻”
“大姐若是嫁給小貞,你還會討小老婆嗎?”
“這個嘛若是生的比大姐還美,那便討來,若是還不如大姐,要她作甚?”
如花笑靨在女孩兒臉上盛開
比我還美的?這世間有嗎?
如果有的話,我便殺了她,
不行,還需剝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