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道這條山路足足六百里,期間要穿過密崤山,三皇嶺,
以嬴貞他們馬車的行駛速度,大約需要四天才能到達西面出口,這已經算是不慢了,往常的貿易商隊在廣貿集和攏驛郡之間打個來回,至少需要一旬之久。
群山之中并非沒有人煙,也會有幾處稀稀落落的村莊夾雜其中,不過村莊的規模都不大,多的也不過二三十戶人家,少的便只有三五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些村莊大多離官道不遠,有的甚至就在山路邊上做著點小生意。
馬車離開山道岔入一條山間小路,不過半里,就能看到群山環繞的腹地之中,并排著幾座極具當地民風特色的房子,這里住著一家老小十余口人。
兩匹馬兒已經累壞了,再不讓它們休息一下只怕都會垮掉,好在這處鄉間小院靠的便是為商旅提供住宿,喂養馱馬來過活,所以在見到贏貞他們之后,第一時間便招呼過來,卸掉車轅,將馬兒拉走喂食草料,補補馬掌,刷刷毛發。
這戶人家的孩童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姜沛寧這樣仿若畫中走出的神仙姐姐,一個個圍繞著她打轉,不過姜沛寧似乎很煩小孩兒,臉上一直都沒什么好臉色,很多女人就是這樣,自己家的小孩怎么都好,別人家的小孩怎么都不好。
午飯是地道的家常小菜,味道算不上出彩,不過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贏貞之所以會以這種慢吞吞的方式趕往成都府,也是想給那些本就搖擺不定的圣門中人一次選擇的機會,畢竟他不可能將所有依附孔淵的人都殺光,手段太過無情狠辣,也會招致圣門其他人的一些不滿,他們當然不會將這種不滿表現出來,但若是在一些大事上出工不出力,對于明教來說也是得不償失。
這就是為什么以孔淵的性格,對待依附他的那些人,仍會表現出一副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模樣,江湖和朝堂,在這一點上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當然,到最后仍是選擇留在孔淵身邊的那些人,贏貞也會選擇性的處理一些,并且會盡量不讓他們所在的宗門斷了傳承,斷人薪火這種事和殺人全家沒什么兩樣。
他要的的將整個圣門重新納入自己掌心,而不是大開殺戒。
吃過午飯,鄧老頭說自己上了歲數,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徑直去了主家早就為他們收拾好的房間內午睡。
贏貞和姜沛寧則來到院子旁不遠的小溪邊上,后者直接脫掉鞋襪,將一雙晶瑩玉足浸泡在冰涼的溪水中,
“本來寧兒覺得你會以最快速度處理孔淵的事,那樣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去蔡州一趟,瞧一瞧那地萃草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那么神奇。”
贏貞坐在她邊上,隨手將一顆鵝卵石拋入溪中,笑道:
“地萃草對于脫胎境以上的小宗師就已經沒什么作用了,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人,大多都是一些還算具備底蘊的宗門,拿來培養后輩,確實能起到不錯的作用,一個宗門,好苗子越多,后輩成長的速度越快,他們在江湖上的話語權也會越大,不知有多少人開宗立派,都是抱著一統江湖的雄心壯志,當然,到了后來,他們都會覺得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么好笑,
我們明教傳承千年,底蘊之深厚,放眼天下,也唯有儒、釋、道三家可比,像地萃草這種東西,光明頂上不是沒有,只不過數量稀少而已,而這一次之所以讓丁宣、蕭綸、吳青峰三人同去,也是想查出地萃草背后的福地所在,福地之中自然還會有其它珍稀之物,這才是我真正看上眼的。”
姜沛寧在一旁聽的默默點頭,隨后突然捧起一蓬溪水朝著贏貞揮灑過去,后者極為不解風情的隨手拍回,反而是濺到了姜沛寧自己身上,
“沒意思”她口中嘟囔了幾句。
鄉間小路上,一位背縛長劍的青衣女子牽著一頭青驢,佇足向農家小院看來,最后目光放在了溪水旁的男女身上。
很巧,她只是路過,并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但她心里完全篤定,那個人就是他。
獨孤青鳥一直默默的注視著那道背影,
她與小妹不同,打記事起,父親就開始全力培養她,每一天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都不是其他幾個兄妹可以比擬的,記得那時候練拳,只是一套最基本并且毫無花巧可言的拳譜,就需要出拳十萬次,十指上厚厚的老繭讓她的雙手看上去像是苦力出身的農家漢子,練劍最初,最為簡單的拔劍,她便練了三年之久,到后來,家族之中,已經沒有人比她出劍更快,包括她的父親。
父親會把她扔至瀑布下練拳,會把她獨自一人扔在深山中磨礪,會遍請劍道宗師與自己生死相搏,會讓她在寒冬之中浸在深潭砥礪體魄,會將她關入密室,不飲不食磨礪心境,那時候,她才不過十一二歲。
所以獨孤青鳥一直認為,自己的修煉之途是最苦的,所以心中對嬴貞這種靠著天資,卻在二十出頭便攀上武道巔峰的人,心里一直存在著疑惑,失落,不服,
吃了這么多苦,難道真的不如人家天生的好資質嗎?
無論多么勤奮努力,難道真的比不上那些生來卓越的人嗎?
這個答案,能夠告訴她的人,不多,
所以她才會去天璣閣,找那位被譽為葉玄之下,最具劍道天賦的年輕人,
她才會去找那位被譽為未來江湖劍術、劍意扛鼎之人的人皇幺女,
她才會遠赴北夏,找那位被稱作當世無為境第一人的拳無敵。
她才會去龍虎山,找那位少年白頭的小天師。
在天璣閣,她看到后崖那十四道劍痕,
在一處幽林小筑,李晴雪代師收徒,傳授她大黃庭,成為她的師姐,
在北夏,她于七十七拳敗北,領悟拳道真意。
龍虎山,觀蓮花池水,她劍心通明。
她并沒有因自己小妹死在對方手里而心生怨恨,
有一個道理她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殺人者人亦殺之。
她笑了笑,牽起青驢朝小院走去,
在他身上,自己又會有什么收獲呢?
畢竟他可是當世年青一代,人人都會仰望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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