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26年農歷6月25日,1937年8月1日。夏,艷陽高照。
升起太陽后,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炙熱,即使站著什么都不做,汗漬也會從體內滲出。
強子在與郭小五從林子里出來后,立即返回寨子!一路上郭小五一聲不吭,但面色并不好看,氣息中隱隱帶著殺意。
路上李大柱時不時看身邊跟著隊伍的強子一樣,他們的馬速度并不快,讓弟兄們小跑能夠跟上。
而路上的強子,吃著警衛排排長行軍身上帶著的干糧,用玉米面與白面一起蒸出來的糙餅,但這糙餅比起老百姓加上比重一半的麥糠蒸出來的可好太多。
獨立團的糙餅,對于貧窮的老百姓來說是吃不起的。
等到了山寨后,強子向警衛排要了一個水袋!又要了幾塊糙餅,向騎兵營的駐地奔跑而去。
李大柱與郭小五跳下馬,戰馬被警衛戰士牽走。
李大柱緊跟在郭小五的身后,才詢問道:“團座!出了什么事情!?”
郭小五哼了一聲,接著說道:“要打仗!到了大堂慢慢說。”
李大柱心中一顫!看來并不是什么好事兒,他很了解郭小五,一旦面對廝殺的時候,看著郭小五好好的,但他雙手會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雖然這顫抖的幅度很難察覺,但沒有瞞過李大柱的眼睛,他一直注意著郭小五這個毛病,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在打仗的時候,郭小五身心到底經受著多痛苦的考驗。
而如今郭小五能控制到如此程度,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李大柱依稀記得,曾經郭小五喊著告訴自己:“我不是稀屎包,我只不過是控制不住自個。”
他帶著郭小五第一次當兵的時候,在軍閥戰爭中,全身顫抖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是自己經過,郭小五早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其實那個時候因為逃命,他是沒有想過救郭小五的!可郭小五那時候就表現的很聰明,抱住了自己的腿,自己才動了惻隱之心,拉著他逃離的戰場。
想一想,六年前!如今的郭小五成長到這個地步,是讓他想都不敢想的。
正如郭小五的父親跟自己算的卦一樣,往北能遇到貴人!其實如今想想,那個貴人就是自己從戰場上不想救后來救下來的團座。
郭小五就是他的貴人。
到了大堂后,郭小五坐在了太師椅上!命令警衛排長,去通知所有獨立團所有尉官來參加軍事會議。
如今整個獨立團分為四個營,一個警衛連。
第一第二步兵營,輜重營,加上一個騎兵營!圍繞著山寨駐扎在四周,開辟獨立的訓練場,拱衛著山寨的安全。
接著郭小五告知李大柱,強子帶回來的消息與情報。
聽完之后李大柱噌的一聲站起來表態說:“打!狗日的我們又不是沒有搶過孫旅長,雖然他打仗也不含糊,可現在變得形同禽獸,還有什么資格鎮守一方。”
“好!但即使我們贏了,這保定城我們也不能要。”郭小五說道。
“為什么!?”李大柱愣了一下,拿下保定城獨立團算是真正有了根基,要是郭小五真當了旅長,那么河北以及河南上千里的地盤都是獨立團的。
這可是很大的家業!李大柱所想的,是郭小五的官當的越大越好,最好最后成為一方統帥,成為宋哲元,張自忠,閻錫山那樣的人。
“因為我沒有那個能耐,才華不夠。我自己的有幾斤幾兩我自己知道,論行軍打仗,我做一將沖鋒陷陣可以。
論治理地方,我連當一個縣長的資格都沒有。”
郭小五回答道,這不是他謙虛!而是實話實說。
他從十六歲就當了軍閥兵,雖然讀了不少書他郭小五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學問怎么學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知道自己會干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把自己認識的很清楚。
他有四個對自己寵愛的哥哥,有一個好父親!拜了一個來頭不小的師父,才得以在這個亂世站穩腳跟。
可以說他郭小五一直都是順利的,從一個排長到連長再到營座,以一個營長的身份進入殘兵營,在師父的私交下才當了團座。為了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軍人二字也對得起師父,他帶著弟兄跟日寇死磕,他沒有死。
他知道自己利用了師門關系,因為他有這一身的武藝,才當了上了團長被軍座扶持。
六年,他從一個軍閥小兵,成為一名團長!這是他郭小五自己想起來,都是難以想象的成就。
這一切都如同做夢,而同樣!為了抗擊日寇,他熬白了雙鬢。只為了在明知道的失敗中獲得不屬于自己的勝利。
拼!以命搏命,以一換二,以一換三,是他身為將領的唯一能為國家為民族必須做,也應該去做到的事情。
這是師父的教導,也是他抗擊日寇作戰的唯一作戰理念。
他打得是消耗戰,拼的是誰先死絕。
這種打法,隨著一次次戰爭的開始結束。隨著一個個弟兄的陣亡,一個個熟悉面孔的消失,讓他更加的堅定。
如今面對日寇他背負著更多的仇恨,國仇,兄弟之仇,民族之恨。
在戰爭中他郭小五再也沒有資格選擇退出。
李大柱聽到郭小五把自己說的如此透徹,他沉默了下來!但他不是相信郭小五的話,因為他知道人會成長的,而郭小五就是成長很快的那種人。
要是真是到了那個時候,他相信郭小五一定有能力治理好,但是他也明白!現如今郭小五也好,他自己也罷,都不允許他們安逸下來,茍且偷生。
明知道能戰,卻不去戰。
而李大柱更能想到,即使駐扎在保定城,以此為根基發展也不能持續太久,北平城的日軍早晚會大兵壓境,到時候恐怕很難再有生存之地。
要么堅守,城在人在!全部戰死。
要么敗逃,背負罵名。
因為上峰不會在日軍攻打保定城的時候,派遣任何部隊增援,他們是獨軍。
但要是去戰場,還能死里求生!打出威風來,只要團座還活著,就能再拉起隊伍東山再起。
即使再腐敗的國民政府,也壓不住一個有功之人。
“哎!如果開戰,勢必要與孫旅長徹底決裂,到時候把孫旅長調走,保定城豈不是空虛!那時候日軍攻來豈不是拱手相讓,這也是大罪。”李大柱嘆息一聲,分析道。
“只要上峰知道我還活著,直接聯系第一集團軍張自忠部,請戰!他絕對會讓南京政府重新派遣部隊過來駐防。”郭小五自信道,他這悍將之名!他相信凡是曾經29軍的長官們,任何人都不會讓自己從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