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血雨,絕對是腥風血雨!
與隋軍弓箭手部隊射擊的方式一樣,原本正面對敵的弩車全部扭轉了一個角度,在自己的陣地前交織出了一面由粗大的弩箭和無數彎月構成的漁網,而兩萬怯薛軍就是主動撲進漁網不斷垂死掙扎的魚兒。
可以無視一路人馬死尸的怯薛軍重騎兵來到隋軍面前,遇到的是一桿桿標槍一樣的弩箭,和一輪輪雪亮的彎月,厚重的索子連環甲和板甲在粗大的弩槍面前就如同紙板一樣被穿透,最令怯薛軍恐懼的是,這樣的弩槍穿透的往往不止一個騎士,而是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甚至在怯薛軍騎士們最密集的地帶,一桿弩槍竟然穿透了六名騎士,盡管最后一名騎士的胸膛并未被粗大的弩槍穿透,但是足有小臂粗細的弩槍,依然在騎士的胸膛上開了一個碩大的血色窟窿。
這還不是最讓騎士們害怕的武器,那一灣雪亮的月牙兒,才是令怯薛軍崩潰的真正原因。
這一灣月牙兒并沒有要了多數騎士們的小命,更多的則是貼著地面飛舞,將一條條粗壯的馬腿斬斷,讓缺了一條腿的戰馬和戰馬上的騎士一同栽倒在地,傳入騎士們耳輪的就是不斷響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嚓“聲,而每一聲”喀嚓“之后,就代表著一名騎士的腦袋和大地發生了親吻——那是人體堅強而又脆弱的脖頸折斷的聲音!
脖頸折斷的時候,人一般是不會馬上死亡的,而是會在痛苦和清醒中看著自己袍澤駕駛的戰馬的鐵蹄向自己踏來,最后才是一片黑暗的到來。
不僅如此,還有大量的月牙兒在斬斷馬腿之后,改變了飛行的方向,斜斜而起地從馬上騎士的腰間切過,騎士們厚重堅固的鎧甲在急速切過的月牙兒面前并不能有一瞬間的阻擋,然后就是無數是騎士大喊大叫著從馬背上消失了半截身體,或者驚慌失措地丟掉了手持的武器,用兩只手緊緊捂住月牙兒飛過的地方,希望還有挽救的機會,可惜,幾乎沒有一個騎士能隔著鎧甲捂住那噴濺的血色……
如果說此刻的騎士們有什么希望,那么估計他們最希望的就是這些弩車只能發射一次,或者距離不要太遠,給他們留下能夠逃出生天的機會和時間。
然而李虎的弩車讓他們失望了,絕望了!
因為八百輛弩車全部都是可以連續發射的極品貨色,這是以李虎家族為首的隴西工匠們的杰作——弩槍車可以連續發射十支弩槍,而月牙兒可以連續發射二十枚。
而且所有的弩車都是可以以極快的速度就更換發射完的弩匣,裝上新的武器,唯一稍微能夠制約弩車發射速度的,只有重新上弦的時間:僅僅需要十個呼吸!
老于戰陣的李虎當然不會忘記這個不是破綻的破綻,因為大戰當中,難免會遇到蠻族的絕死沖鋒,在那種情況下,弩車重新上弦的時間,就將成為隋軍的致命傷,十息之間,就足夠蠻軍的精銳怯薛軍越過五百步的距離,殺到弩車大陣面前了。
即使弩車大陣即使完成第二波的發射,但是百步之內,以怯薛軍的精銳絕對有時間至少發射一波的箭矢或者標槍!而弩車陣地上的士兵,為了作戰需要,往往是不著甲的,別說是標槍,就算是一波箭雨,都能造成重大的傷亡,而這些士卒也是隋軍中技術水平最高的一波,培養起來十分的困難。一旦發生損失,極難進行補充。
所以為了保證弩車兵的安全,李虎還有另一個手段,那就是在弩車兵后方布置相應的標槍并兵,都是身強體壯,臂力過人的壯士,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弩車兵發射完成之后,以連續的標槍投擲,封鎖弩車兵前方和側翼一百五十步之內的距離,保證不讓一個敵軍有機會接近。同樣為了配合弩車兵的運作,李虎還準備了另一種裝備,那就是預先在陣地前方兩百步距離上挖掘好一批縱向的深溝,不用寬,僅僅只容納碗口粗的一根拒馬樁就可以,然后將一根繩索連接到拒馬樁的尾部的托板上,牽引到己方陣地上,保持木樁與地面的平穩,一旦遇到敵方騎兵有可能沖破兩百五十步的距離,就會將繩索向后一拽,令托板脫離拒馬樁,這樣拒馬樁就會被自身的重量牽引,尾部落入深溝當中,而前方尖銳的樁頭翹起,直面疾馳而來的戰馬。
這是一種極為狠辣的布置,因為隋軍往往會在敵軍騎兵距離拒馬樁的位置不足十步的時候,才將其發動,這時候,疾馳而來的騎兵往往會直接被翹起的拒馬樁直接挑翻在地,而隨后而來的騎兵也一定會措不及防,即使有心變向,也來不及動作,然后就會撞到前方的騎兵,或者直接被絆倒。
尤其是這種拒馬樁的布置往往是交錯布置并且不止一道,所以即使后方的騎兵足夠靈活,也無法避免意外的發生。
最后所有的拒馬樁發揮作用之后,基本上就會與撞擊的騎兵一同落到地面上,根本就不能保持樹立完好,所以根本無法阻礙重新整備好的弩車的再度發射!
而遇到了拒馬樁的阻擋之后,蠻軍騎兵的沖擊速度往往會大降,正好給了整備好的弩車的二度射擊的機會——那些已經減速了的騎兵會因為速度降低以及后續騎兵的趕來而失去逃避的機會!也會使得弩車的二度射擊獲取更大的戰果。
兩萬怯薛軍的沖擊,同樣是排成了五排,每排四千騎士,不過作為蠻軍最精銳的部隊,他們的紀律也更加的嚴明,排列好的隊形,竟然能在高速的奔馳中依舊保持完整。但也就是這種完整,才給蠻軍這支最精銳的騎兵部隊帶來了最慘重的殺傷。
在八百輛弩車的兩次射擊以及中間標槍手的投擲之下,最前邊三排的怯薛騎士全軍覆沒,而后面八千怯薛騎士也遭遇了不小的傷亡,不過畢竟是蠻軍最精銳的騎兵,他們竟然在密集的弩槍和月牙兒刀輪的射擊中撤到了安全的距離,并且依舊保持了陣型的完整。
只不過他們和他們身邊的蠻軍騎兵沒有其他的機會了。
因為隋軍兩萬重騎兵已經在李青的率領下,出擊了!
李青依舊是幾天前出戰時的那一身裝束,黑紫色的鎧甲,黑紫色的猙獰的面具,手中鋒利的長槊,和胯下一匹神駿的黑色野馬王。
不過與幾天前不同,隋軍中現在都知道了這位乃是平北將軍、唐國公李虎的的嫡女!不僅是將門虎女,而且還是斬將奪旗的絕世猛將,這可是讓幾乎所有的隋軍將士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戾氣——難道吾等七尺高的關西大漢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女子嗎?(雖然李青現在的身高并不比所謂的關西大漢矮,甚至比不少的漢子還要高上一些。)
不過這種戾氣倒不是壞事,起碼會讓所有的隋軍都強烈希望能夠早日沖鋒陷陣,將蠻軍徹底擊潰:無論是斬首還是俘虜,都是軍功,這對于延續了前朝軍功爵和府兵體系的大隋帝國來說,這絕對是過好日子最快捷的途徑啦!
就在蠻軍精銳僅剩的六千多怯薛軍勒馬觀望的同時,李青率領的重甲騎兵已經沖起了速度,達到了重騎兵作戰最巔峰的時刻,就好象一個赤紅的鐵棍捅進了黑色素螞蟻窩。波開浪裂是隋軍無可阻擋的勢頭,而遍地尸橫是隋軍進攻的寫照。
七千多怯薛軍雖然是蠻族最精銳的部隊,但是已經失去了鋒芒和士氣的怯薛騎士與那些普通的蠻族騎兵,在這一刻,并沒有太大區別,除了他們身上的盔甲,替他們抵擋住了一個隋軍士兵的刀槍,并沒有其他的作用,因為他們遇到的是一個接一個的隋軍士兵揮舞的長槍大刀,連續不斷的沖擊之下,即使是最精銳的怯薛軍騎士也只有翻身落馬一個結果。
如果這些騎士是輕騎兵還好,因為還能站起來,靠著自己的靈活,躲避涌來的隋軍騎兵,但是他們是重騎兵,是蠻軍最強大的正面擊破敵人防線的部隊,一身從頭包裹到腳的鐵甲,讓他們離開戰馬,幾乎就變成了一個無用的鐵罐頭!
這就是重騎兵最大的弱點。其實不僅是蠻族怯薛軍是這樣,隋軍的重騎兵也是一樣。一身沉重的盔甲,就需要有足夠強壯的戰馬,即使這樣,重騎兵發起沖擊也需要有足夠的距離,一旦陷入纏戰,那么等待重騎兵的就往往是覆沒:沒有了機動能力的重騎兵,就連一個手里拿著草叉的農夫,都能輕易地將其放翻在地。
所以幾乎所有的重騎兵都不會與其他兵種戀戰,只會反復地沖擊,拉開距離,再發起沖擊。而與之相關的是,重騎兵在發起沖鋒之后,基本上不會轉彎,只有一條直線的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