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麒麟出谷之后,搖身一晃,兀自變成了此前老黃牛的形象,四蹄著地,似慢實快地迎著伽因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這古代的身毒天竺,對于牛類大牲口十分敬愛,尤其是罕見的白牛,更是視為仙佛坐騎,這水麒麟變成了黃牛,雖然不似白牛一樣顯眼,但是也是無人敢于捕殺,即使是看似無主之物。反而無論走到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專門提供凈水和甘(美)草,供其飽食。
不過世事也無絕對,后世更多的時候,這種認識也是針對印度白牛的,至于水牛和黃牛也是被當成是宰殺的對象,每年僅僅印度出口的牛肉就不下千萬頭。只不過現在可是大隋帝國時代,身毒的生產力還十分低下,人民雖然也是繁多,但是還沒有到了后世那種密集的程度,至少現在從大雪山出來奔向華氏城的路上,也就是只有河谷地帶才有足夠的人煙。
水麒麟雖然以河谷為參照,但是這廝畢竟是神獸,登萍度水,翻山越嶺,如蹈平地,腳程又快,即使遇到心有不軌之徒,遇到水麒麟所變化的黃牛一道煙兒似的奔跑,也只能徒呼荷荷。
總之,這廝很順利地就在那爛陀之外尋到了剛剛出發的伽因。
這對于伽因來說,到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可見雖然是修士,依舊是愿意有人點擊自己、關心自己的。
伽因在那爛陀學習古梵文之后,也借助那爛陀積攢的龐大的功德愿力,重新推演了一番李寧所說的那部佛經的下落,這一回沒了林曉在身邊,又是有那爛陀無數僧人無形中的加持,倒還真是算出了那部佛經的大概位置,就在當年佛祖入滅的拘尸那迦附近。雖然是推演出來的范圍依舊夠大,但是當年李寧可是提示過伽因,那部佛經是藏在一株古樹當中的,雖然時間相隔久遠,但是古樹終歸是古樹,到了如今只會更加的粗壯雄偉,同樣也是有數的。
一身身毒的淡黃色沙麗打扮的伽因,蒙著同樣色澤的面紗,顯得十分莊嚴神圣,趺坐在老白牛的背上,更顯得如同神佛,一路上只要是看到伽因的身毒人民,都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合什匍匐,頌念圣言為之祈禱,隱隱之間,伽因和白牛都好像是籠罩了一圈金色光暈。
(水麒麟遇到伽因之后,才知道白牛才是身毒人認為的神物,而不是自己變化的黃牛,怪不得路上總是能發現幾個心懷不軌之徒的惡意眼神,就好像要把自己殺了吃肉一般。)
釋迦創立佛教以前,身毒流傳的主要是印度教,(印度教雖是后世的名稱,但不妨礙先用一下)其來源于更古老時代的身毒吠陀時代以及更古老的哈巴拉文化時代,并且在于老君西行函谷關前正式形成了后世印度教的雛形。而這一宗教崇拜的至高神之一的濕婆的坐騎,就是白牛。所以在身毒,只有白牛才是真正自在的牛,而不是其他。
端坐在水麒麟變化的白牛背上,伽因自然也被身毒人民當做了神靈,盡管也差不多少。
水麒麟去迎接伽因的時候,獨自一個,自然是走得飛快,接到伽因之后,就不在著急,馱著女主,慢悠悠地趕路,不過就算如此,也不過一天多的時間,就來到了拘尸那迦,而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照在沙羅樹的樹葉上,泛起一道道金色光斑,微風之下,只有沙羅樹葉的沙沙聲作響,嗅著隱隱傳來的沙羅樹法芳香,令人不知不覺中心情得以放松了下來。
據說佛祖入滅就是在兩株沙羅樹之間,因而這沙羅樹也被視為佛家的圣樹,其樹葉也被作為書寫佛經的載體。后來麗山七老賜予李洪的靈符,就是用沙羅樹的樹葉書就的,不過只是因為制作倉促,能用三次而已。
另一種經常為僧侶記錄佛經的,就是貝葉,與沙羅樹不同,是出自貝樹的樹葉,屬于類似棕櫚樹的一種,因為貝樹(多羅樹)的葉子只要經過適當的加工,就是天然的書頁,十分方便使用,所以當初以林曉的見識,就猜測過那部樹中佛經應當就是一部貝葉經文!
如果林曉猜的不錯,那么貝葉經書與裟欏雙樹相得益彰,甚至這部經書距離佛祖入滅的裟欏雙樹都不會太遠,所以實際上伽因搜尋的范圍并不大。而且為了表示對佛祖的崇敬,這部佛經肯定不會在裟欏雙樹的正面和背面,只會在兩側方向,這樣一來,需要搜尋的范圍有縮小了許多。
在裟欏雙樹佛祖入滅之處祭拜過佛祖之后,伽因很順利地尋找到一顆高大的沙羅樹。這顆沙羅樹足有六七人合抱粗細,在樹根往上大約七尺高下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洞,如同少年小臂,洞口周圍還刻有無數的細小梵文字母,距離的近了,就能聽到隱隱似有無數僧侶念誦佛經的禪唱,飄飄渺渺,卻莊嚴肅穆。
這應當就是李寧所指的那部古樹藏經了。
伽因在樹下跪倒,雙手合什,虔心通誠祝告,然后起身將手探入樹洞,沒有任何阻擋,就從樹洞中取出一只木盒。木盒上同樣刻畫著無數的梵文字母,還有形態逼真的諸天神佛的影像,佛陀、菩薩、羅漢、金剛、天王、天女還有天龍八部眾,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木盒是長條狀,寬有寸半,長卻又四尺。打開盒蓋,從左至右,豎排這三組貝葉經文,時隔數千年,這貝葉經文依舊嶄新,略帶棕黃的色澤,顯得厚重如同大地高山,鐵青色的字跡字里行間都隱現金色佛光,叫人一見,就心清神寧,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伽因也不急著翻看參悟,只是將木盒重新蓋好,放出法寶囊中,再次禮拜佛陀以示感謝。然后翻身上了水麒麟的后背,現在要出發去雪雪老人的山谷,與林曉匯合了。
天定經書歸屬,所以伽因尋找以及找到之后,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就連原本在佛陀入滅處修行的無數高僧大德,都沒有見到一個,就好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樣。伽因不以為意,只當是佛祖的恩德,特意賜下經文,拜謝之后,也是徑自離去。卻不知道,此時就在拘尸那迦佛祖入滅處以外的城中,就有高僧在靜靜地看著伽因的一舉一動,只不過佛門法術利用了數千年來這里的無數愿力,并沒有被伽因察覺。
伽因走后,方才有一個面目消瘦,身材矮小、面臉皺紋的老僧說話:“就是不知道吾等僧眾如此安排,能否為吾佛門再添上一位大德啊。”
“師兄此言差矣。吾等為佛門光大,做事只要盡心即可。”坐在瘦小老僧對面的一個白白凈凈好似少年的和尚說道。
“師弟言之有理,是師兄有些患得患失了,當去靜室閉關數日修行,此后還要有賴師弟費心了。”
“無妨,師兄自去。若非是吾等中人,也無需在意。”
遠在大雪山雪雪老人山谷中琢磨沙棠神木的林曉,此時也得到了水麒麟的傳音,知道伽因順利地找到了古樹藏經,頓時興奮起來。雖說修道人可以無視地理環境,隨遇而安,但是畢竟這里不是自家地盤,多少都會有些不習慣的地方。再說了林曉還惦記去伽因的道場幻波池去好好參觀一番呢。
幻波池號稱西南十七處洞天福地之一,雖然地處窮山惡水之間,但是依還嶺卻是秀美非常。而幻波池早在伽因入住之前,就是仙人洞窟,內中殿宇具都成型,分按五行布設,不過此時并沒有后來五宮以水宮為首,雖稱之為池,卻也只有一池清水,上方為無數劍草覆蓋,輕易也見不到其下的淺池。
到了伽因轉世為依還圣姑之后,無意中入主了幻波池,從中得到了最初修行的道書以及數件法寶,這才開始逐漸地完善和改建這處修行圣地。不過伽因只是一個人,所以這個進度并不快。尤其是伽因每日修道讀經道書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用來完善幻波池的時間就更少了,這還是托了伽因是個宅女的好處,很少出去,這才是在修煉之余,以煉丹、煉寶和整修宮室作為消遣,也才具備了現在的這個模樣。
幻波池原有的一個水池,和四處洞中殿宇,此前并沒有殿宇之間的通道,只是分置四方,作為主人、弟子、賓客以及煉丹煉器等等諸多用途,而伽因入主之后,方才偶然間腦洞大開,試圖以人體五臟對應五行來重新設計,所以平時做的最多的,就是設計諸座洞府殿宇之間的通道,取五行相生相克之意,設計明暗幾重通道,同時還要布設禁制陣法。這種工作做起來非只一日,所以到現在為止,這座為后人見識的那個樣子,也不過只是完成了不到兩成。至于通向幻波池外的密道以及后來伽因坐死關的后洞,現在還都沒有建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