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奕風輕云淡的跪坐在軟墊上,嘴角掛著自信的淺笑,如果給要是他一把羽毛扇,再配合他那俊郎的樣貌,那真的就像是用草船去曹營借箭的諸葛孔明了。
“稟陛下……微臣以為,陛下英明神武,勵精圖治。文有如房伯伯,長孫伯伯這樣的賢臣輔佐,武有李伯伯、秦伯伯、程伯伯、尉遲伯伯、牛伯伯這樣的名將掌兵,平滅突厥只是時間問題!”
“哇哈哈哈……俺老程也是名將!柳小子說得好!”程咬金興奮不已。
“你程黑子算個狗屁的名將!真他娘的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尉遲恭端起酒碗不屑的道。
“尉遲炭頭,你他娘的今天是不是要打架?”程咬金酒碗一摔,站起身來怒視著尉遲恭。
“來就來!你程黑子還不是老子的對手!”尉遲恭把袖子一擼就要準備動手。
“放肆!你們兩個就不能讓朕消停的吃頓飯嗎?都給朕坐下!真是混賬至極!”李世民把筷子一摔,怒喝道。
程咬金和尉遲恭紛紛領罪,然后坐回位子上,怒視著對方,就像是恨不得把對方撕成碎片。
李世民怒氣來的快消的也快,他見這兩殺才消停,又重新拿了雙筷子,語氣幽幽的對柳奕說道:“小子,你再說出這等諂媚之言,朕定你治你個蠱惑君王之罪!你且說說,朕該如何平滅突厥?”
柳奕小臉兒一僵,撓了撓頭,訕訕道:“平滅突厥乃國之大事,自有陛下決斷,豈是微臣可以妄言的。”
李世民見柳奕這畏首畏尾的樣子,有些不滿的道:“朕讓你說就說!難道你不想為朝廷分憂?”
柳奕是真不想出這個風頭啊,他縮了縮脖子,看了眼身旁的秦瓊。而秦瓊卻是嘴角含笑,慢條斯理的夾著桌上的牛肉,絲毫不理會柳奕求救的眼神,柳奕嘆了口氣,心里不爽道:“好嘛……虧我柳某人還以為你秦瓊是個老實人,還想救你。現在我柳某人救不了了,你秦瓊等死吧,我柳某人這就告辭了!”
然后柳奕又轉頭看了看還在和尉遲恭頂牛的程咬金,心道這兩貨也沒救了,發現自己躲是躲不過去了,柳奕站起身來,鄭重的對李世民拱手一禮道:“既然陛下想聽,那微臣就說說微臣的淺見!”
李世民看柳奕這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的肚子里果然有東西,要不是朕詐他一下,還被這小子混過去了,朕果然英明神武啊……
而眾人也都是眉眼帶笑,目不轉睛的看著柳奕。
柳奕看到眾人這副模樣,頓時懂了,好嘛……你們這群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欺負我這個孩子!你們等著……我嚇不死你們我!
“陛下,微臣以為,要想平滅突厥,必先攻取梁師都!梁師都雖然是癬疥之疾,但朔方戰略位置極其重要,大唐絕不可棄!”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驚訝了!這小子能看出這一點,那就不是庸才啊……
“嗯……愛卿所言甚是,梁師都乃見利忘義小人也,不足為懼!但這朔方城卻高城深池,可不容易攻破啊……另外梁賊依附突厥,一旦開戰……突厥必定來援。可眼下的大唐不宜于突厥再起沖突,徒之奈何……”
李世民聽完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其他人也是一臉慚愧。
柳奕拱了拱,繼續說道:“陛下……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陛下為何想著一定要派兵攻城呢?就不能讓朔方不攻自破嗎?陛下,微臣不才,有三策獻于陛下,必讓陛下兵不血刃拿下朔方!”
“嗯……?愛卿快快道來?”
李世民聽完這話兩眼放光,他覺得柳奕既然說出開頭,必然不會虎頭蛇尾,所以連稱呼都用上了愛卿,這顯然已經是在向柳奕問策了。
而飯廳的其他人也紛紛抬頭看向柳奕,眼神中盡顯吃驚神色。
“第一步,陛下先以軍中細作潛入朔方散布流言,就說梁師都殘暴不仁,背國投敵,奸淫弟妹兄嫂,反正就把他說成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讓他于其部下離心離德,讓他盡失朔方民心!第二步,陛下著大唐一名將引重兵壓境,成攻城之勢,朔方賊眾必定人心惶惶。第三步,請陛下下一道恩旨,旨意言明只誅首惡,不追究株連其他部眾,并以高官厚祿誘之。如此梁師都其部下必獻城而降,朔方不攻自破!陛下平滅梁師都后,突厥必會發兵南下欲取朔方,這時陛下可令朔方重兵依托朔方堅城固守,與突厥對峙。同時傳令突厥,就說梁師都被其部下所害,現部下以投降大唐,如此這樣陛下也不會落人口實。然突厥自知理虧,他們才與陛下于渭水定下白馬之盟,這時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梁師都,必不會擅自撕毀盟約,所以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
此言一出,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想看怪物一樣看著柳奕。
“妙啊……先以流言擾其心,再以勢壓其人,最后以重利誘之……陛下,臣以為可!”長孫無忌低著頭捻著胡須思考了半晌,然后猛的抬頭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柔和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房玄齡問道:“玄齡,以為何?”
“臣以為可!不過其中細節還需謀劃一番!”房玄齡拱手說道。
李世民又看向李靖和秦瓊,看見兩人都向自己點了點頭,李世民便明白兩人的意思,便再次看向柳奕,柔和的笑道:“哈哈哈……愛卿果然賢才!此計甚妙!那朕拿下朔方后該如何平滅突厥呢?愛卿可有計策?”
柳奕撇了撇嘴,繼續道:“臣以為,因為頡力連年征戰,而且受霜凍天災的影響,導致突厥各部落民疲畜瘦。其內部的薛延陀、回紇等部落也都皆為不滿。然突厥亂像初現,而陛下只需在朔方城駐以重兵,以演武為借口,每日操練,作欲出兵攻伐突厥之狀,突厥必定以重兵防備之,這時陛下只需積蓄糧草軍械,靜待天時即可。”
“何為天時?”李世民繼續問道。
“陛下,臣剛剛說過,突厥目前人心不齊,然只要近幾年北方草原繼續酷冷嚴寒,突厥其他部落必定對頡利更為不滿。而頡利為維護自己威望,必定會出兵掠奪,然大唐邊境都駐以重兵,必然不是首選,所以只能向西掠奪吐谷渾或西域諸國。然陛下在朔方駐以重兵,而頡利也擔心陛下趁突厥后方兵力空虛,從朔方出兵攻其后背,必會再加派精銳部隊防備朔方軍,然頡利的大部分精銳被朔方軍拖住,頡利便無法傾舉國之力征伐吐谷渾和西域諸國,其戰事結果如何……相信陛下心中已有定數!”
“吐谷渾可不是軟柿子,西域諸國也有西突厥撐腰,頡利必敗無疑!”
李世民眼中精光閃爍,斬釘截鐵的說道。
柳奕笑了笑,繼續道:“然頡利新敗,部落物資也極其匱乏,其他部落必定會更加不滿,而頡利想繼續坐穩可汗之位,必定會鋌而走險繼續南下掠奪大唐邊鎮。這時陛下就可以頡利私背盟約為由,以朔方大軍兵出朔方,不斷襲擾頡利大軍主力,再另派一支精銳騎兵部隊兵出馬邑,繞開頡利大軍主力,快速奔襲其大本營定襄。一旦定襄城破,頡利大軍必定軍心大亂,這時陛下可令朔方大軍牽制其正面,而定襄部隊擾其腹背,使頡利首尾不能相顧。頡利見戰事不利,必定會率軍突圍,以重整軍備再戰。這時陛下再兵出幽州,斷其東逃之路。頡利見東面被阻,必定向西逃竄欲尋西突厥求得幫助。陛下又可從云中、靈州、金河等地再出幾路大軍,與朔方軍、定襄軍對頡利形成合圍之勢,幾路大軍迂回包抄,在其西逃之路上不斷設伏,不斷的分割殲滅其殘余主力,一但幾路大軍包圍圈收攏,就是頡利敗亡之時,也是東突厥滅國之日!”
嘶……好大的手筆啊……眾人聽完柳奕的謀劃,齊齊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個妖孽啊……以十三歲之齡,說出這等謀國之言!
眾人紛紛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李世民、李靖、秦瓊、長孫無忌、房玄齡都齊齊的胡須沉思,他們在心中仔細的推敲著這份計劃的可行性,推敲戰事的勝負。
而程咬金、尉遲恭、牛進達三人則是豎著耳朵等待結果。
柳奕可不管眾人心中想些什么,他剛剛說了一大堆,現在感覺口干舌燥。柳奕一屁股坐回自己位置,對著桌上的牛肉和三勒漿大快朵頤。
李世民推敲了半晌,便抬起頭凝重的看向李靖,問道:“藥師……你的看法呢?”
李靖并沒有著急的回答,而是撫須繼續沉思。
“李藥師,你他娘的倒是說句話啊!”尉遲恭是個急脾氣,不耐煩的開口道。
“敬德!閉嘴!”李世民瞪了一眼尉遲恭,呵斥道。
而長孫無忌、房玄齡也都在等著李靖的答案,作為大唐軍方第一人,他的意見至關重要。
李靖思考了半天,發現自己無論怎么推敲都沒有比一個更好的方案,便抬起頭來震驚的看了眼還在狼吞虎咽的柳奕,然后鄭重的開口道。
“陛下,以老臣看來,致遠方案是極好的……但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陛下也知戰場多變,戰機稍縱即逝,老臣以為還是要以戰場情況而定。”
“嗯……藥師老成持重,朕心甚慰,那你也認為柳小子的方案目前是最好的?”李世民含笑的看著李靖,繼續問道。
“嗯,就算是老臣,現在也想不出比這作戰計劃還要完美的方案了!”李靖點了點頭肯定的道。
“臣賀喜陛下了!”這時長孫無忌看見李靖點頭,急忙諂媚的對李世民說道。
李世民笑瞇瞇的看著長孫無忌,兩個人從小就穿一條褲子,他很清楚長孫無忌接下來要說什么,但他還是故作疑惑的問道:“哦?輔機,朕有何喜可賀啊?”
長孫無忌捋了捋胡須,對李世民拱手道:“凡每逢盛世,必出賢才。如今陛下得致遠這等少年賢才,全賴陛下教化之功啊!”
李世民聽完長孫無忌這風諂媚之言,紅光滿面的看著長孫無忌,眼神也是格外的柔和。他現在的心里就像后世的雪碧廣告詞,透心涼,心飛揚,簡直是爽到了極點,這個大舅哥很懂事啊……可不就是朕的教化之功嘛,朕果然才是真龍天子,李建成算什么東西,也敢和朕比,哼……
“輔機,以后不可說出這等諂媚之言,朕愧不敢當啊……”
柳奕看著基情四射的二人,嘴里的牛肉都驚的掉了下來,心道:“臥槽……你們還敢不敢要點逼臉?李二你是個雙標狗嗎?我拍你馬屁,你他娘的就要治我的罪!他長孫狗賊拍你馬屁,你一臉心安理得是幾個意思?果然這長孫狗賊不是個好人……嗯!以后離他遠一點……”
李世民心里歪歪了一陣,便柔和的看著柳奕,贊嘆道:“哈哈哈……今日這趟程府朕沒有白來!致遠真乃朕的孔明也……”
柳奕聽到李世民那自己和諸葛武侯比較,急忙謙虛道:“微臣當不得陛下贊譽!”
“哈哈哈……嗯,不驕不傲!很好!”李世民又贊嘆一句,然后從腰上取下一塊龍形玉佩繼續說道:“朕就先賜致遠這塊玉佩,致遠可以拿著這塊玉佩隨時進宮見朕!”
柳奕急忙雙手接過玉佩,說道:“臣多謝陛下隆恩!”
“哈哈哈……好了!朕也吃飽了,也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嗯,朕就先回宮了。致遠,你記得明日要上早朝哦!”
李世民拍拍肚子從主位上站起身來,笑著提醒了柳奕一聲。
“啊……?”
柳奕聽完一臉懵逼,他還想再問,但李世民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