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柳奕看向遺直問道:“遺直,遺愛的拜師的日子訂了嗎?”
這時的房遺直正對著桌上的菜肴發起猛攻,那副吃相哪里還有半點的文人氣質,活脫脫的像一個餓死鬼。
“啊?”
房遺直被柳奕怎么一問,打亂了節奏,手中筷子一頓,嘴角還掛著半根肚條,他轉頭看著柳奕,一臉的茫然。這不是說著席君買的事兒嗎?怎么又扯到遺愛呢?房遺直心中也是頗為不解。
柳奕無力的扶了扶額頭,嘆道:“你慢點吃行不?又沒人跟你搶!遺愛這不是要拜秦伯伯為師嗎?這拜師日子是多久?”
“對呀!遺愛要拜師了啊?”程處默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
杜構皺了皺眉,他放下筷子,問道:“致遠!君買這事兒……和遺愛拜師也有關系?”
柳奕點了點頭:“杜大哥慧眼,然也!”
而席君買這時則像個憨憨一樣,一臉的不解。
房遺直飛快的把嘴角的半根肚條嗦回嘴里,胡亂的嚼了兩口,咽下了肚,含糊的說道:“這事兒父親已經和翼國公說好了,定在月末的休沐日!”
突然,房遺直發現有些不對,他放下了筷子,疑惑的問道:“不對呀……致遠!君買從軍和遺愛拜師有什么關系?”
程處默和尉遲寶林也扣了扣后腦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馬周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的眼珠子早就放在了桌上那盤紅燒驢肉上了。
柳奕吃了一口菜,不慌不忙解釋道:“秦伯伯乃大唐柱石,而房伯伯呢,又是大唐中書令!到時候朝廷的諸多重臣無論是祝賀也好,看笑話也罷,都會去湊一番熱鬧,說不定陛下也會親臨……”
“我明白了!致遠想讓君買去露個臉?”杜構恍然大悟。
柳奕用濕布搽了搽嘴,抬頭說道:“正是,最近大唐并無戰事,秦伯伯雖然領左武衛大將軍一職,但舊傷復發,身體不好,只能閑賦在家。既然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不如讓君買和遺愛一起拜師算了!”
“妙啊!妙啊!”
杜構眼睛一亮,拍手贊嘆了一聲。但隨后他又眉頭緊皺,不放心的再次問道:“可是翼國公會收君買為徒嗎?”
“這有什么不能的!秦伯伯一心為了大唐,君買這么好的苗子,哪有不收之理?”柳奕不以為然的道。
“哈哈哈!甚好!哎……你們還別說,君買這性子和秦伯伯還頗像呢!”程處默眼睛一亮,大笑道。
尉遲寶一心想拉席君買去自家老爹麾下,聽見程處默贊同柳奕的主意,便惱怒的抬腿踢了程處默一腳,低聲罵道:“程處默你個瓜慫!”
挨了一腳的程處默,先是不解的看向尉遲寶林,隨后又是怒道:“尉遲大黑!你他娘踢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打架?”
尉遲寶林被程處默吼得愣了下神,但片刻之后又反應了過來,伸手就在程處默的后腦勺上拍了兩巴掌,恨其不爭的道:“你他娘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嗯?君買要是拜了秦伯伯為師,那不就被秦伯伯塞進左武衛了?這要是被你爹和我爹知道,那還不得打死我們兩個?”
“噗呲!”
“咳咳咳……”
眾人被這兩個活寶逗的哭笑不得,馬周更是一口酒噴了出來。
柳奕看著這兩憨貨的樣子,突然想起了后世的表情包,很是有趣。
而一旁的席君買卻默不作聲,他現在是被感動的雙眼落淚。他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來對柳奕眾人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席某何其幸也!能和諸位結為朋友!諸位,請受席某一拜!”
“君買這是做什么!你是瞧不起某家嗎?”離席君買最近的尉遲寶林一把拉住彎腰的席君買,眼珠子一瞪,不滿的說道。
“君買不必如此!”柳奕含笑的擺了擺手。
“就是!你是不是不拿我們當朋友?”這是程處默的聲音
說完,程處默眼珠子一轉,看向柳奕繼續說道:“那啥?致遠你看哈……這秦伯伯身體也不好,教兩個肯定勞累的很,要不就讓我爹收君買為徒弟,替秦伯伯分擔一下壓力?”
“放你的狗屁!要分擔也是我爹來分擔,你爹打得過我爹嗎?”尉遲寶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聲吼道。
“尉遲黑子!你他娘的欺人太甚!就你爹?呵!是教徒弟的那塊料嗎?”程處默也不甘示弱的把筷子一把折斷,嘲諷道。
眼看兩人就要上演全武行,來一場龍爭虎斗,柳奕有些無奈,這程家和尉遲家到底是幾世修來的孽緣啊……果然,這兩貨和程咬金和尉遲恭一模一樣,親生的!沒跑了!
“別吵了!你們兩個放心,我敢保證!君買絕對不會去左武衛!但也不會去右武衛和左領軍衛!”
程處默不以為然,小聲的嘟囔了一聲:“切!我回去就讓我老爹來搶人!”
但程處默不知道的是,尉遲寶林心里也打著和他一樣的主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時的天色也不早了,再過半個時辰,城門就要關閉了,柳奕本想留席君買在府中住上一夜,但席君買以家中有老母無人照顧,不便多留為由給推辭了,柳奕也是無奈,只能嘆了口氣。
柳奕眾人把席君買送出柳府,這時柳奕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飛快的跑回了府邸,等人都跑遠了,空中才傳來柳奕的聲音。
“君買稍等!我去去就來!”
柳奕跑回府中吩咐福叔用食盒裝了幾樣精致的小菜,然后又跑進了書房,從書柜中取出了幾本兵書,其中有孫子兵法、春秋、六韜、吳子等……
弄好以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府門前,把手中的兵法和食盒遞給席君買,喘著粗氣說道。
“君買,這是一些兵書!你先拿回家溫習。我跟你說,你現在只能算做將才。等你熟讀了這些兵書,融會貫通了以后,能指揮大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才算得上是帥才!還有這個食盒,這里面放了一些小菜,你也拿回家給伯母嘗嘗!”
席君買接過了兵書和食盒,如獲至寶,他淚眼朦朧,激動的說不出來話來。
這時程家的家兵牽了一匹戰馬過來。柳奕踮起腳尖拍了拍席君買的肩膀,說道:“天色不早了!去吧!別讓伯母等著急了!這幾天你就在家好生的溫書,過幾天我們再去找你!”
席君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翻身上馬,固定好食盒之后,席君買抱拳一禮鄭重的道:“諸位告辭!”
“告辭!”
眾人也是一禮。
等席君買走后,柳奕又讓福叔給馬周安排了院子,收拾好了房間。
而柳奕眾人也都坐在正堂的臺階上,默默地望著天上的彩霞。
馬周可能覺得和一群小屁孩兒一起抬頭望天也沒啥意思,于是抱著書就回房間,遨游在了知識的海洋里。
“致遠!我們商量個事兒怎么樣?”程處默摸了摸吃撐的肚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柳奕繼續看著天邊的彩霞,回道:“啥事兒?”
程處默直起了身,雙眼放光的說道:“咱們要不開個酒樓吧?就你府里這菜色絕對能賺錢!”
柳奕一聽也來了精神,心道,好主意啊!于是轉頭看向程處默問道:“怎么個開法?”
程處默一看有門兒,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笑呵呵的說道:“你也知道,我對這些事情不懂,你說了算!”
柳奕含笑的點了點頭,然后看向房遺直等人,問道:“你們入伙嗎?”
眾人一聽,也是急忙點頭。
柳奕盤算了一下,說道:“那這樣,老樣子!我出技術,你們出店鋪,出錢,出人!你們一家占兩成,我分文不要!”
“要什么店鋪啊!我家就有現成的!”程處默沒有聽到柳奕最后一句話,急忙的擺了擺手,豪氣的說道說道。
“程處默你給我閉嘴!致遠這可不行!你出技術,我們掙錢,哪有這樣的道理?何況我們四家加在一起也才八成,那不是還有兩成嗎?你若是不要……那我們給誰?”杜構呵斥了程處默一句,不解的看向柳奕。
“是啊!致遠!這可不成!”
程處默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柳奕。
“致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跟我們說說?”房遺直問道。
柳奕看著眾人,爽朗的一笑,說道:“剩下的兩成就給那些需要的人!”
柳奕抱著雙膝,抬頭望著天,嘆了口氣,說道:“世人都認為從商是賤業,都認為商人都是些唯利是圖之輩,但商業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沒有充足的錢財,國家就養不起軍隊,造不起兵甲,我就是要用這兩成錢來改變世人對商人的看法,改變商人那些唯利是圖的毛病。”
眾人聽完皆是一驚,紛紛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柳奕。
“致遠,你是認真的?你知道這條路有多艱難嗎?”杜構帶著不肯定的語氣問道。
在這幾人中,除了柳奕也就杜構的心性最為成熟,房遺直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程處默和尉遲寶林也更不用說了,就兩個殺才。
柳奕抬頭看著天邊,繼續憧憬著未來,他語氣幽幽的說道:“杜大哥,你知道大唐有多少百姓吃不起飯嗎?有多少百姓穿不起衣嗎?在大唐統一戰爭中又有多少將士戰死沙場?有多少老人沒了兒郎?多少妻子沒了丈夫?多少孩童沒有父親?”
杜構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低下了頭看著腳下的塵土,默然不語。
而其他三人也都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柳奕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的說道:“也許這兩成錢很少,但也可以給一些村子建一所私塾,可以讓那些淳樸的孩子讀書識字明理,也許這兩成錢很少,但也可以讓那些窮苦百姓逢年過節吃上一頓肉。”
“致遠,你是幫不了所有人的!”杜構再次勸說道。
柳奕轉頭看向杜構,他的眼眸純凈無比,他再次爽朗的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晚霞的余暉下閃閃發光。
“杜大哥,我明白!但總要有人去做不是?我自始至終都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眾人拾柴火焰高!也許這酒樓可以開遍大唐的每一個角落,那這兩成錢的余暉也可以照耀到大唐的每一個角落,幫助更多的人!”
杜構聽完心神受到巨大的沖擊,他看著柳奕呆愣了良久。
程處默站起身來,拍了拍柳奕的肩膀,說道:“哈哈哈!這種好事算俺一個!俺只要一成!”
柳奕驚了,不可置信的問道:“處默!你不怕回去以后,程伯伯抽你?”
程處默無所謂的笑了笑:“怕!俺當然怕!不過誰叫你是俺兄弟呢?”
“哼!某家就是看你程黑子的皮被打的緊實了!致遠,算某家一個!”尉遲寶林損了程處默一句,豪氣的說道。
“我就知道致遠不是凡人!我也只要一成!不過……致遠,以后我可會經常來你家蹭飯喲!”房遺直俏皮的說了一句。
柳奕對房遺直笑了笑,他和房家兄弟認識的最早,他也知道這房家兄弟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致遠心懷天下!我豈能落后?我提議,我們五家各占一成,剩下的五層用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杜構站起身來,風度翩翩的說道。
“這提議好!”
“不錯!不錯!”
柳奕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說道:“那好!就這么決定了!”
這時程處默撓了撓頭,問道:“那致遠,我們的酒樓名字應該叫什么?”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酒樓就叫一笑樓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