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易安回答,一旁的李之河仿佛識破了婦人的想法,說道:“易兄弟,我們可不能在這里耽誤太久,弟妹還在外面等著呢。”
“啊……不急,應該快要揭榜了,讓她多等一會,也不妨事。”易安一怔,雖然不知道李之河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但也能通過對方的表現,簡單的明白一些什么,于是干脆順著話茬說道。
“那好吧。”李之河若有所思的說道。
一時間,只剩下了那個婦人站在原地風中凌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臉幽怨的看著易安。
仿佛是察覺到了什么,易安回以一個禮貌又不失風度的笑容,說道:“這位大嬸,你方才說什么?”
“沒,沒什么,剛才認錯人了。”婦人臉色不自然的回了一句,然后便灰溜溜的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后面的李之河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只是在盡量壓制著自己的聲音,以至于從外表上看著有些古怪,就仿佛是喝水被嗆到了一般。
易安等他的情緒逐漸平息,才開口問道:“那婦人是怎么回事?”
“哈哈,易兄弟,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成親了,我看那婦人身姿面條,模子里可是個美人,依我之見,女兒定然也差不了,不如我去把她追回來,你看如何?”李之河若有所指的取笑道。
易安仿佛明白了什么,笑著說道:“李大哥,你年紀可是比我大許多,你都沒有娶親,我又急什么,依我看,李大哥你武功卓越,對于尋常女子來說,實屬良配,不妨你追上去,問問那婦人的意思,沒準她能相中你呢?”
“別瞎說,我一心只想著追求武道的極致,哪顧得上兒女私情,更何況,過去三十幾年,我一直都是處于漂泊的狀態,如果娶親,豈不是害了人家?至于最近幾年,年歲大了,也就沒有那個心思了,我現在唯一念著的,就是有生之年,可以先天有望,了卻一樁心愿。”李之河臉上充滿了憧憬,過去幾十年,說好聽點是四處漂泊,說難聽點,那就是在刀尖上舔血。
他從來就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為了這件事,曾經可是急壞了他的爹娘,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句話,在這個時代,可謂是深入人心,只是李之河不愿,他的爹娘也沒有辦法,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到李之河吃癟的模樣,易安笑了笑,沒有再從這個問題上取笑對方。
又經過了一番詢問之后,易安終于弄明白了那婦人來這的具體目的。
說白了,那婦人就是來拉皮條的,只不過,拉的是自己女兒,但性質卻大致相同。
原來,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放榜之處,都有一個不成文的傳統,就似方才那個婦人一般,前來物色順眼的青年才俊,如果看對眼了,而對方也愿意的話,那事情基本就會敲定了,只是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能榜上有名,如果你名落孫山,那對不起,就算你長得再好看,再端正,別人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而方才的那個婦人,正是看易安一表人才,像是舉人老爺該有的模樣,所以才準備上前詢問一番,哪知道卻遇上了李之河與易安這對怪異的組合。
其實,似那婦人一般的人有很多,她們都是家境不錯的大戶人家,尋常的人家,她們自然都看不上眼,認為配不上自己的千金。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世界,仕人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她們把女兒嫁給一個身懷官身之人,算是一種變相的投資,如果接下來中了進士,那自然有著數之不盡的好處,女兒成了貴婦人不說,還能帶動娘家整個家族的發展,就算不中,憑借舉人的身份,也不算虧待自己的女兒了。
正是因為如此,那些人才一直熱衷于此。
這還只是鄉試的放榜,如果到了會試的放榜,那前來的達官顯貴,將會更多,到了進士那個層次,已經看不上尋常的富貴人家了,因此,這也是為什么會有不少人熱衷于鄉試放榜的原因。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只見原先鄉試的主考官萬松齡,還有副考官劉錫潛等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后面還跟著十幾名府吏,抬著一塊幾個人高的木板,木板上包裹著一層紅布,乍眼一看,充滿了喜慶,這塊木板剛一出場,就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無數的生員,神情之中夾雜著躍躍欲試,還有一些緊張。
無數的人屏住呼吸,生怕接下來聽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更有甚者,竟全身發顫,臉色青白,隨時都有昏厥過去的可能。
“肅靜!”
萬松齡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場上那雜亂無章的聲音,頓時銳減去了大半,由于人山人海,無數人引頸翹足。
其中,靖遠書院的生員,排在隊伍的最前列。
不止是他們,無數人都死死的盯著上中央的位置,那里可是鄉試的榜首,解元公的位置。
雖然都是舉人功名,但其中的差別,卻是有著千差萬別,江浙一帶解元公的名頭,就算到了長安,也一樣好使。
只是……
當榜單揭開的那一刻,很多人的臉色,頓時就白了。
尤其是靖遠書院的黃宗平,雖然易安不在意鄉試的排名,但并不妨礙他心里想著要壓對方一頭,只是當他看到榜首的那個位置之后,心里就再也安定不下來了,下一刻,只覺得胸口有些沉悶,嗓子一甜,如果不是強忍著,他真的險些一口老血噴涌而出。
榜首上的名字,不是他黃宗平!
如果僅僅不是他的話,那也就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還勉強可以接受,只是榜首上的那個名字,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兩個字。
易安!
竟然是他!
一時間,黃宗平是真的被打擊到了,對方詩文做的那么好,可是為什么經義文章都能獨占鰲頭?
你的經義文章做的那么好,那么你先前在推脫什么?
難道就是單純的為了打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