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蘭認真地遠遠觀察著。
那個少女,她就是洛凡軍的總指揮官嗎?
能有這樣地位的人,想必唯有一國公主。
黑裙少女的身旁,的確有著嚴密的護衛,有兩名中年男子亦立在少女身側稍稍靠后的位置,一人身著軍裝,另一人則打扮如邪教的術士,手握法杖,法爾蘭可以感受到少女和術士皆擁有著強大的法力。
然而這個距離讓她無法準確預估他們的力量。
法爾蘭心中的怒火與悲憤仍未平息,盡管自己能走到這兒來也讓自己感到意外,能只身迫使千萬敵兵只敢對峙而不敢動手更是足以震驚世人,但她此時似乎認為自己還能斬獲更大的成就——取下敵方指揮官的首級,令敵軍群龍無首,圣戰將會取得巨大的進展!
她知道這么做必定會令自己有去無回,但她已經感覺得到有些邪教徒從兩翼暗中潛行,準備包抄自己的后路,即使現在就回頭,也必定要歷經一番血戰。
因著朦朧天幕上的春陽的照射,法爾蘭臉上沁出了一些汗珠,呼吸亦有些沉重。
她直鉤鉤地盯著數十步開外的洛凡公主,思考著自己能夠運用哪些長距離的法術一擊斃命,又或是當場改造術式組建一個新的法術。
然而洛凡人中有不少御法師,法爾蘭也必須思考如何能排除這些敵人的干擾。
就在法爾蘭仍在思索對策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諾玫拉親自走下了山坡,一步步徑直朝著法爾蘭而去。
“殿下,危險!”塔薩秋大聲喊道,隨后立即指揮近衛隊上前保護諾玫拉。
諾玫拉卻向后擺手,示意塔薩秋等人不要動。
“放心,”勞徹爾平靜地向塔薩秋說,“即使一對一,那名女法師不可能傷及殿下絲毫,反而會成為殿下的玩物。”
諾玫拉殿下真的有那么強大的力量嗎?塔薩秋望著諾玫拉的背影狐疑著。
雨后的春風撫來,頗為溫暖,法爾蘭卻感到了些許寒意。
隨著洛凡公主向自己越走越近,她已經準備好了長距離、沖擊力勝過閃電的法術流光巨戟,只要洛凡公主走入五十步的距離,她的法術就將徹底穿透對方那嬌小的身軀!
當諾玫拉確實走進了法爾蘭的攻擊范圍之內,法爾蘭搭建的術式卻徹底解體。
她的內心忽然一黑,任何思緒都驀然消亡,一時寂靜得猶如星淵大湖的湖底。
待到法爾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聽見所有洛凡人的驚呼聲,而自己看著眼前的場景也在心中驚呼起來!
剛剛還是半晴半陰的白晝,現在竟然成了黢黑的夜晚!
天幕之上點綴著數不盡的繁星,形成了一條條星河,璀璨得令人無法直視。
而星光照耀下,法爾蘭前方現出了諾玫拉的身影,朦朧中似乎看得見對方長出了一對羽翼。
“來品嘗黑夜的滋味吧,異教徒。你那雙明麗的雙眸,我會綴在夜空之上,成為那無數明星之中的其中一對”
諾玫拉說的是瓦舒維語,法爾蘭基本能夠聽懂。
分明是清脆明亮的嗓音,法爾蘭卻深感陰暗與震撼,一時間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對方的魔力遠超自己,兩相對比之下,自己的力量如同土堆,而對方則是高聳入云的荊煙山脈。
然而這是最好的機會,不能再猶豫了,法爾蘭再次迅速搭建起剛剛創造的術式,一桿極為刺眼的白光巨戟在半空中乍現,立即向著諾玫拉猛沖而去。
諾玫拉背后的羽翼忽然閉合,護在身前,那桿流光巨戟砸在上面忽然炸裂,碎裂為成百上千的光點,紛紛揚揚地從空中緩緩落地,緩緩黯淡。
若不是在戰場上,這樣的景象可以說極為浪漫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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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爾蘭沒有因為進攻失敗而愣住,她立即轉身,右手向前一揮,一道平滑的熒光道路在自己的身前鋪展開來,而自己踩在光路之上飛快奔跑起來,速度比平常要快上一倍。
黑夜漸漸散去,天空恢復成原先的白晝模樣,天色依然青藍,陽光朦朦朧朧的,然而法爾蘭不敢放松,她已經聽見無數邪獸轟轟隆隆踏著大地沖擊而來,顯然就是要奪她性命!
她回頭望去,甚至發現有好幾名洛凡的黑甲法師騎在座狼之上,正在施展魔法向她攻來,一時間十多道黑色火球飛快襲來,法爾蘭一個閃避,沒有被擊中,卻滑倒在地,一下擦傷了胳膊和腿,眼看很快要被洛凡人追上。
法爾蘭此時的心跳已經到了極限。
她還記著自己的夢想,她想要成為像彌莉兒那樣的偉大的探險家,去看世界各地的絕景,去為人類的地圖擴展邊界。
她還有家人和朋友,若是自己就這樣在此殞命,她不知道他們會有多么傷心。
她不愿意就此墮入死亡的深淵當中,她還希望看見戰爭的勝利,到被凈化完成的西嘉連旅行,還要與瑞妮琪、殷鐘娜、麗娜她們一起喝茶玩樂。
她與她們約定過的……
當淚水開始盈滿雙眼的時候,法爾蘭只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大喊著她的名字。
“法爾蘭,快起來!”瑞妮琪召喚著地上的草木迅猛生長,將法爾蘭扶起,而后瑞妮琪和殷鐘娜立即上前將法爾蘭架著。
法爾蘭還看見莉安帶著數名戰士過來奮力地抵擋著洛凡邪獸與邪術師的進攻。
“我們撿起法爾蘭了,快撤!”瑞妮琪喊道。
卡利波人收到了指令,且戰且退。
聽見自己被人“撿”起,法爾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謝謝……謝謝你們……”
卡利波人很快退出了戰場,而洛凡人似乎沒再追擊。
諾玫拉遙望著她們遠去的身影,露出一絲輕松的微笑。
“就這樣放過她們嗎,殿下?”勞徹爾走到諾玫拉的身旁問道。
塔薩秋回答了他的問題:“大概從漢卡來的援軍很快會抵達戰爭,我們就這樣莽撞地去追,恐怕會陷入苦戰。”
勞徹爾輕輕搖頭,嘆著氣。“不殺掉那個年輕女人,恐怕會留下后患。可以說,她的魔法潛力遠在我之上。”
從開始到現在,勞徹爾一直在觀察著法爾蘭那些豐富多樣的法術,還往往能有極為創新的活用,這讓他心中想起了一個已經死去十年的故人。
法爾蘭比那人更為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完全沒有依賴任何神明賜予的魔力,單憑法術就能做到這種程度。而法爾蘭還如此年輕,未來不知道能達到什么高度。
這大概正是莎克希爾的理想在現實中的實現。
“你是對的,勞徹爾。”諾玫拉說,“然而放心,女神已經做出了預示:未來,我會親手奪走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