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臺手術結束,沃切爾臉色煞白,裝出一副快要虛脫的樣子,有氣無力的對外面等候的三名猛男說道。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他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想要恢復,還需要時間靜養。”
聽到這個消息,和蘇德尼姆涇渭分明的,立于診所兩端的審判庭戰士,總算是松了口氣。
還沒等對方說出道謝的話,沃切爾就直截了當的說道。
“醫療費一金七十六銀,看在你們是審判庭戰士的份上,給你們抹個零,算你一金七十銀吧。”
沃切爾口中的一金七十銀,指的是一枚莫比德金幣,七十枚斯達特銀幣。
在荷魯斯內遜帝國,一枚莫比德金幣等價于一百枚斯達特銀幣,一枚斯達特銀幣等價于一千枚安德銅幣。
因為三種足值貨幣攜帶和兌換起來會有些不方便,所以強盛的荷魯斯內遜帝國,發行了一種名叫鈔票的東西,具體來說就是一種印有數值的金屬質感小紙片,面額從五到一萬不等。
不過鈔票這玩意,大家也就平時買菜什么的用用,真到了大額交易的時候,人們還是普遍傾向于讓人踏實的金幣。
絡腮胡壯漢聽了,隨意的拋給沃切爾兩枚小半個巴掌大的金幣,輕描淡寫道。
“不用找了,我兄弟的命可不便宜,不過還請您出個商契。”
這個商契,其實就是發票,看得出這個醫藥費回頭是要找異端審判庭報銷的。
由于近日往來的病人,都是些小有資產的人物,所以商契這東西沃切爾報備了不少。
取出一張商契填上費用和項目,沃切爾輕輕的將它遞了過去。
就在傷員被抬上機械載具,準備離去時,對方忽然對沃切爾小聲說道。
“沃切爾醫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為異端審判庭貢獻一份力量?”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沃切爾神色微變。
還沒等沃切爾開口,貞就咬牙切齒的一口回絕道。
“做夢!我看你是瘋了,你以為我老師的命像你們一樣賤嗎!”
沒有理會蘇德尼姆斬釘截鐵的拒絕,對方繼續和顏悅色的對沃切爾說道。
“請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您可以擔任一下技術指導,點撥一下那幫不靠譜的軍醫。說實在的,我覺得他們的醫療水平,只配給那些機械看病。”
他這話倒是沒有半點虛假,那些鐵血伐逆團的軍醫,或多或少都兼任機械維修和武器保養的工作。
他們的醫療方式,都是從機械維修中參悟的……
所以在聽說威利吉城里出了沃切爾這樣的人物后,剛在討伐戰中傷亡慘重的征討隊,立刻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到了沃切爾。
沃切爾的雙眼閃動了一下,這份意外的邀請,對他來說是件充滿各種可能的事情。
“我考慮一下,各位今日就先請回吧。”
看著沃切爾精疲力竭的模樣,對方也沒有多的勸說,遞給沃切爾一枚標有編碼的機械骷髏徽章,留下一句。
“我叫卡塔,是鐵血伐逆團十三分隊的隊長。如果您有加入我們的意向的話,可以來威利吉分部的鐵血伐逆團找我,我會為您引介審判官。在為帝國的安定奉獻一份力量的同時,您的前途也會不可限量。”
在對方走后,沃切爾摩挲著冰冷的徽章,細細思忖起來。
而貞則是毫不掩飾自己對對方的厭惡。
“區區幾個炮灰就敢這么囂張,等當了審判官,怕是要爬到我們頭上了!”
對于貞的抱怨,沃切爾倒是沒什么感覺。
他看得出異端審判庭過度膨脹的自主權,給這些身為人上人的貴族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二者之間的摩擦恐怕也是暗流涌動。
不過階級、陣營這種東西,沃切爾沒有太大的代入感,在他看來,身份這玩意總是會變的,他想把握住的,只有那些亙古不變的知識與真理。
隨手把徽章放進口袋里,沃切爾將門口掛著的OPEN翻了個面,轉成了CLOSE。
然后對著貞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晚點回。”
聞言,貞立刻緊張兮兮的詢問起來。
“什么事?你該不會真要加入那幫蠢貨吧!”
沃切爾在心中不屑的嘀咕一聲:毫無邏輯的感性思維。
“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沒那個打算,你趕緊回去吧,授課時間已經結束了。”
聽到沃切爾做出保證后,貞松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塊精雕細琢的華美懷表,看著表上的時間,對沃切爾囑咐道。
“現在是6點18分,希望能在8點鐘的餐桌上見到您。”
看著貞在仆人的簇擁下離去,沃切爾松了口氣,像一個饑渴的癮君子,從暗處取出一個玻璃罐子,迫不及待的將其打開。
玻璃罐中,盛放著的是幾塊染有血跡的殘破布片。
布片上鮮艷欲滴的血色,給人一種正在流淌的詭異錯覺。
沃切爾取出一瓶生理營養浸泡液,將其倒入罐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在在一瞬間發生了,整個罐子充斥著血色,里面的液體開始不斷滾動沸騰起來!
此刻呈現在沃切爾面前的,仿佛是通往地獄的火山口,在不斷翻滾著血紅的巖漿。
感受著罐中物質的濃郁生命力,沃切爾深吸了一口氣。
之前的驚鴻一瞥,讓他明白了其中蘊含的巨大危險。
這些詭異的血跡,顯然蘊含著超乎尋常的巨大奧秘,與不可預知的恐怖。
若是繼續用觀察之眼解析其中的信息,必然要冒著被血色漩渦吞噬的風險。
不慎進入漩渦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謎。
退卻還是探索?
人生來就是有好奇心的,知識與經驗,很多時候其實只是人們滿足好奇心的副產品。
好奇心,是驅使人類在黑暗中前行的本質。
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未知前,恐懼會讓人壓制那份好奇的熱情,產生名為理智的東西。
沃切爾是個理智的人嗎?在面對凡俗中各種無聊之事時,他的確是的。
但在充滿禁忌知識的未知面前,他從來不是什么理智的人,他是瘋狂的人。
瘋狂,是一把能夠解開恐懼枷鎖,釋放好奇的鑰匙。
手握鑰匙的沃切爾,毫不猶豫的摘下眼鏡,邁入血色的未知中。